第326章 我叫他農具,總好過他叫我兩腳羊

  「汪汪汪!」

  一條腰細腿長的黑狗被拴在箭樓之下,見到生人駐足停留,狂吠了幾聲後不停地來回踱步。

  持弩的兵卒呵斥一聲後,它乖乖地夾起尾巴縮了回去。

  「這是皇家飼養的獵犬。」

  扶蘇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咸陽宮內有宮狡士,負責為皇家飼養秦獫(jian,臉型狹長的狗,即後世的陝西細狗),供始皇帝出行打獵使用。

  沒想到卻被陳慶拿來看管匈奴。

  「殿下,它們也領一份皇糧,自然要為皇家出力。」

  「您別說,效果非常好。」

  「宮中的獵犬數量不足,微臣還從民間採購了一些。」

  「另外命宮狡士訓練犬只,專聞那膻氣味。」

  「保管不叫這農具長腿跑了。」

  陳慶目光飽含深意看著趙歸,對方立刻瑟縮地垂下頭去。

  呵。

  你們打的什麼主意,我心裡都清楚。

  龍游大海,虎入山林?

  好好想想你們留在大秦的親眷下場會如何吧!

  「先生,您能不能……別叫他們農具了。」

  扶蘇實在不忍心,低聲勸了一句。

  「殿下,我叫他們農具,總好過他們叫大秦子民兩腳羊。」

  陳慶悠然長嘆。

  綠帽王冒頓統一匈奴的過程中,最早擊敗的對手名為東胡。

  後來逃散的東胡人分成兩支,一曰烏桓,二曰鮮卑。

  漢武帝時,國力強盛,匈奴衰弱。

  烏桓見風使舵,立刻投靠了大漢。

  為表忠心,烏桓幹了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掘了匈奴單于的祖墳!

  冒頓大怒,發兵兩萬,大敗烏桓。

  面對匈奴強大的攻勢,烏桓想起了剛投效的老大哥,立刻千里傳信搖人。

  大漢也沒含糊,派大將范明友率領兩萬大軍出兵救援。

  沒想到漢軍抵達的時候,匈奴早已退兵。

  士兵千里跋涉,眼見要空手而歸,頓時怨氣滿腹。

  范明友為了安撫部將,下令轉攻烏桓。

  一場大戰下來,斬首六千餘,俘獲牛羊馬匹數十萬頭。

  漢軍士兵高高興興地帶著斬獲和戰利品班師回朝。

  這樣一個小丑般的角色,夾在匈奴和漢朝中間兩面受氣,卻在五胡亂華時期,一次就劫掠漢家百姓十數萬!

  冉閔祭出殺胡令之時,北方已經遍地胡虜,漢族人口在短短百年間下降了近七成,逼近亡族滅種的邊緣!

  以致有了後來的無月不戰,日日相攻。

  在屍山血海,血流成河的殺戮中,重新為華夏民族奪回了生存空間!

  「先生,兩腳羊是什麼?」

  扶蘇見其神情悲憫,思索片刻後好奇地問道。

  陳慶見到女眷也在側耳傾聽,把嘴邊的話又壓了回去。

  既然是沒發生過的事情,由我一個人,或者少數人來承受就罷了。

  「殿下,你可以善良,因為你心懷天下蒼生,黎民百姓。」

  「微臣不可以善良,因為我要以惡制惡,以暴制暴!」

  陳慶說完,衝著趙歸露出邪惡的笑容。

  對方慌忙把腦袋壓低,整個人都快變成了弓形。

  他實在怕極了陳慶,甚至三番五次做噩夢被其嚇醒。

  世上就沒有什麼惡毒手段是此人干不出來的!

  「走吧,再到別處去看看。」

  →

  陳慶主動帶頭走在前面。

  扶蘇沉思片刻,喟然長嘆一聲。

  先生心裡似乎藏著許多事,他大概也知道是什麼。

  只是對方不想說,也不好逼迫。

  罷了。

  總歸他的所作所為,無愧於大秦江山百姓,無愧於皇家。

  任由他去吧。

  皇莊的管事接到手下通報,迅速過來迎接太子儀駕。

  一行人轉悠了小半天的工夫,還在莊園裡吃了一頓山珍野味,體驗了下農家樂的趣味。

  「以奴隸耕種,古已有之。」

  「不過大秦的官奴一向用在築城、修路、開礦等繁重勞役。」

  「民間驅使奴隸耕種,因為不便看管,加之經常有弒主叛亂的行徑,故而用得少之又少。」

  「陳府令有大才,把匈奴用在皇莊。」

  「此處田地廣袤,宮中又有蓄養獵犬,加之強弩利箭守衛,實在相得益彰,妙到巔毫!」

  管事逢迎上官的馬屁工夫十分不錯。

  當著扶蘇的面,把陳慶的種植園模式大誇特夸。

  女眷們假裝聽不到這些陰暗之事,在酒宴上聊起了胭脂水粉,金玉飾物。

  扶蘇努力讓自己忘記匈奴『農具』的身份,不停地去想百姓從中獲取的好處。

  太陽西斜的時候。

  大隊人馬從皇莊返回。

  女眷們許是玩得累了,車裡靜悄悄的沒有聲息。

  扶蘇突然打馬過來:「先生,那兩腳羊可是以人為食?」

  陳慶愣了下,笑了笑:「你知道啦?」

  「原來如此。」

  扶蘇緊緊地握住馬鞭,神情變幻不停。

  簡單的一個稱呼,背後是無盡的苦難和淪落地獄般的慘烈。

  「外族之事,本宮再不會插手。」

  「先生,您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扶蘇遙望著如血般的夕陽,落寞卻堅定地說道。

  「殿下此言大善。」

  「早該如此了。」

  陳慶欣慰地點點頭。

  始皇帝整天巴望著讓自己兒子近墨者黑,如今可算見到點成效了。

  「先生,匈奴與大秦真的不能共存嗎?」

  「天下如此之大,難道就容不下兩個民族?」

  扶蘇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發問。

  「當然容得下。」

  「但不是現在。」

  陳慶耐心地說:「您沒發現,自從去年冬天匈奴入寇失敗,今年他們就退得越來越遠了嘛?」

  「遊牧這種生產方式,土地的承載力是極其有限的。」

  「他們必須要搶奪更多的土地和物資,來養活越來越多的人口。」

  「搶不到的話,就互相廝殺,彼此吞食。」

  「微臣不敢打包票將匈奴斬草除根,但總能趁著大秦國力強盛之時,把他們驅趕得越遠越好。」

  「只要禍害的不是咱們自己,倒霉的是誰都無所謂。」

  扶蘇不禁想起了陳慶的流水理論。

  匈奴就像世間涌動的惡流,哪裡弱就流向哪裡。

  一騎快馬飛奔而來,打斷了他的遐思。

  「陳府令,小人做出來了!」

  「您要的單兵火箭,小人做出來啦!」

  鶴仙翁長冉飄蕩,還未及近就興奮地大喊大叫。

  「哈哈。」

  「老鶴,你真的是個人才啊。」

  陳慶暢快地笑了兩聲,轉過頭去喝道:「趙歸,爾等啟程在即,本官無甚趁手的禮物,不如給你們刷兩枚火箭助助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