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虎狼之國

  明燭高照,絲竹靡靡。🍧💋 ➅➈s卄Ⓤ𝔁.ᶜⓞM 🐠🐯

  陳慶設下盛宴,款待蒙甘和莎車國使臣。

  珍饈美味擺滿了桌案,觥籌交錯間,蒙甘眉飛色舞,對此次出使的過程大書特書。

  「某家千算萬算,就沒想到那折爾木帖的腦袋那麼不禁打。」

  「只一槍,就把他的麵皮打得稀爛,眼珠子都爆了一顆。」

  「後來某家按照師父所說,提著這顆腦袋威嚇其黨羽,不管怎麼喊,總是殺之不退。」

  「幸而手下機靈,扶了折爾木帖的屍身過來。」

  「那些亂臣賊子見了其王袍,這才知道國主授首,頓時士氣大跌,潰敗而去。」

  嬴詩曼如同聽鬼故事般,美眸圓睜,時不時倒吸一口涼氣。

  可對於這趟傳奇的經歷,卻又分外好奇。

  她抓著陳慶的胳膊,心緒隨著蒙甘的講述跌宕起伏。

  熱巴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釋然之色。

  大仇得報,妹妹也當上了莎車國國王。

  雖然只是個傀儡,好歹也算對得起父王和先祖。

  她所經受的一切苦難都值了。

  「陳府令,蒙將軍。」

  莎車國使臣嗒嗒泰神色掙扎良久,鼓足勇氣站了起來。

  陳慶疑惑地望向對方,不明所以。

  「小邦下臣,懇請陳府令准許,讓先王孤女阿達萊提入座。」

  「莎車國雖是小邦,卻也懂得禮儀之道。」

  「吾等身為臣子既可入座,阿達萊提公主自當可以。」

  嗒嗒泰抬起頭,懷著慷慨赴死的壯烈說道。

  他在席間聽聞嬴詩曼是大秦的公主,見其優雅端莊的居於席間,與賓客談笑風生。

  而先王的血脈卻如僕婢般,給眾人添酒上菜,心中頓時悲憤難平。

  主辱臣死。

  嗒嗒泰雖然不知道這個典故,但道理是明白的。

  蒙甘愣了下,隨之勃然大怒。

  「你這老殺才,要尋死嗎?!」

  他暴喝一聲,提著醋缽大的拳頭就要讓對方好看。

  「慢著!」

  「蒙甘,你坐下。」

  陳慶出聲叫住了他。

  「師父,這老殺才分明是喝懵了頭腦。」

  「竟敢辱沒大秦皇家!」

  蒙甘怒不可遏,眼神中充滿殺意。

  「坐下。」

  陳慶壓了壓手。

  「哼!」

  蒙甘惡狠狠地瞪了嗒嗒泰一樣,這才氣咻咻地坐回原位。

  熱巴臉色慘白,慌慌張張地跪下:「請大人饒命。」

  「化外小邦,不識大秦禮數。」

  「請……」

  她的話還沒說完,陳慶就做出了制止的動作,好奇地問:「你是熱巴的長輩?」

  嗒嗒泰嘴唇囁嚅了下,小聲說:「下臣服侍兩位公主多年,自幼看著她們長大。」

  「哦……」

  陳慶點點頭,露出瞭然的神色。

  「熱巴,你坐下吧。」

  他正色對嗒嗒泰說道:「本官今天破例一回。」

  「一來是看在熱巴殷勤服侍之情。」

  「二來,則是看在你的一腔忠義份上。」

  「不過……」

  陳慶抿嘴笑了笑:「下不為例。」

  「老先生也當知曉,國與國之間,哪有什麼平等可講?」

  「若莎車國能興百萬帶甲之兵,你我自可平起平坐。」

  「若今日是大秦危急存亡,引莎車國救兵前來援助,本官必將諸位奉為上賓,鞍前馬後。」

  他搖了搖頭:「可惜呀……爾等不能。」

  「送你一句話: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嗒嗒泰神色變幻,攥住的拳頭漸漸鬆開,嘆了口氣:「下臣知道了。」

  熱巴遲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跪坐在酒席的一角。

  這樣強撐起來的顏面有什麼用呢?

  無非圖一時之快而已。

  如果陳慶懷恨在心,一聲令下即可讓莎車國萬劫不復。

  大秦太強,莎車國太弱。

  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的。

  「來來來,喝酒。」

  「都板著臉幹什麼。」

  「蒙甘,你一路翻山涉水,歷經無數險惡,立下不世之功。」

  「將來必然名留青史。」

  「為師也能跟著沾點光。」

  「共飲一杯,賀此壯舉。」

  陳慶笑容滿面,重新活躍氣氛。

  蒙甘自然要給面子,暫且放下不快,與他舉杯暢飲。

  二人的話題從西域的風土人情,逐漸轉移到了李信開春後的西征。

  陳慶聽得出來,蒙甘拿下了莎車國之後,心氣正高,還想在此次西征中分一杯羹。

  「你別奢望了。」

  「李信恨你入骨,即使勉強擠進去,保管處處給你使絆子。」

  「到時候以延誤戰機,陣前斬了你都不奇怪。」

  「為師和蒙家在大秦還能庇佑你平安,到了西域,誰能阻攔他?」

  蒙甘失落地垂下頭去:「弟子明白。」

  「哈哈。」

  陳慶笑著安撫道:「別急。你年紀尚輕,資歷不足。再過幾年,你立功的機會還多著呢。」

  蒙甘心裡不痛快,沉聲問道:「以師父之見,李信此次出征西域,能成嗎?」

  李信前面有伐楚失利的黑歷史。

  蒙甘自己分不到功勞,自然巴不得李信能夠重蹈覆轍。

  到時候就算這廝沒有丟了性命,也會被始皇帝徹底掃出朝堂,成為天下間的笑柄。

  以蒙家如今的地位,軍中的青年將領再無人能與他相提並論。

  「為師想不到失敗的理由。」

  「如你所述,西域三十六國飽受匈奴欺凌,對大秦心懷敬畏之心。」

  「這可不是……」

  陳慶及時收回了話頭。

  這可不是漢朝時李廣利出征大宛國。

  先是自負輕敵,只派了六千兵馬,就想拿下遠隔七千里的大宛國。

  彼時匈奴勢大,漢朝在休養生息的政策下,常常避而不戰。

  故此西域諸國左右搖擺,更懼怕強大的匈奴,對漢朝的遠征軍拒之門外,防備甚深。

  果然李廣利第一次出征大敗而歸,氣得漢武帝下令玉門關守將:「有敢入玉門關者,斬之!」

  等到第二年,漢朝再發六萬大軍征伐大宛。

  一見漢軍兵雄勢大,西域諸國立刻大開城門,壺漿簞食相迎。

  原本供應六千大軍食用的糧草不夠,現在供應六萬大軍也夠了。

  李廣利二次出征,順利的拿下了大宛國,取回了汗血寶馬。

  「大秦三萬之兵,橫掃西域足矣。」

  「若李信這都辦不到……」

  「不用旁人,為師親自去陛下面前諫言,夷其三族!」

  陳慶厲聲說道。

  有他辛苦打造的全套鐵甲鐵劍,此時大秦在域外凶威赫赫,匈奴不成氣候。也不可能有什么小國不識抬舉,非要跟大秦作對。

  李信要是再輸,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蒙甘用力點點頭,巴望著讓這個敗軍之將再失利一回。

  「陳府令,下臣有一事不明。」

  嗒嗒泰突然開口。

  他生硬地作揖行禮:「西域諸國雖小,合起來也有二三十萬兵馬。」

  「您為何斷言大秦三萬兵馬,勞師遠征就一定能勝呢?」

  熱巴立刻變了臉,連連對他使眼色。

  陳慶微微一笑。

  「方才我們說的李將軍,也不是一直打勝仗的。」

  「昔年秦國伐楚,李信妄言二十萬兵可取勝,結果大敗虧輸。」

  「後來……」

  「大秦再起五十萬兵,攻滅楚國!」

  陳慶一揮手:「李信若敗,大秦自當發兵十萬,再攻西域!」

  「若不成,則起五十萬之兵!」

  「又不成,則百萬大軍至!」

  「介時……西域必然血流成河,萬里無人!」

  嗒嗒泰驚惶震怖,腳下蹬蹬蹬連退數步,直到撞翻了桌案才踉蹌著停下。

  他總算知道,為何匈奴會將大秦稱為虎狼之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