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因為我惡貫滿盈嘛

  趙歸上前行禮後,踟躕片刻說道:「托太子殿下和陳少府的鴻福,屠各部族人平安抵達大秦,我等得以與妻兒老小團聚。✋👌 ➅➈รĤᑌ𝓧.¢ᗝм 🐟🎉」

  「不知……大人何日派我等出征?」

  「匈奴如今正處在最虛弱的時候,趁其病要其命!」

  他神色兇狠,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哦?」

  「爾等士氣如此高昂嗎?」

  「寒冬臘月,出兵怕是不利。」

  「等明年雪化之後再說吧。」

  陳慶輕描淡寫地說道。

  「大人,匈奴諸部殘害我族人,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我等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匈奴一日不滅,我等寢食難安!」

  趙歸作揖道:「請大人成全。」

  陳慶露出輕蔑的笑意。

  你願意兜圈子,我也不介意與你打哈哈。

  什麼寢食難安?

  你是怕族人死絕了吧!

  早期工業化的傷亡,除了殺人不見血之外,與絞肉機也無異。

  趙歸見他不為所動,誠摯地伏在地上:「我等親眷都在大秦,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大人若是不信我等,小的願意斷指明志!」

  昨天粉碎機試運作的時候,兩名負責傾倒礦石的屠各部族人站立不穩,連同石頭一起掉了下來,當場被兩個巨大的滾筒碾成了肉糜!

  二人的屍體如同被榨汁一樣,血水嘩嘩的從縫隙中潑灑下來。

  等機器停止運轉後,他們前去收斂屍骨。

  連趙歸這等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都被嚇得臉色發白。

  兩張軟塌塌的肉餅平攤在地上,哪兒還看得出半點生時的模樣。

  屠各部人心惶惶,紛紛去找他商議。

  哪怕死在戰場上,都要比這般悽慘的死去要強得多!

  趙歸回頭用匈奴話喊了一聲,沒多時,一個人影拿著帶鞘的匕首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李逵?」

  來者粗壯黝黑,一頭亂糟糟的泛黃頭髮,眉眼生得凶神惡煞,不似善類。

  待走近後,陳慶才發現這原來是個婦人。

  雖然腰身如水桶般,多少還能看出些女性的特徵。

  她撲倒在趙歸身邊,哭哭啼啼把匕首遞上。

  「不許哭!」

  趙歸板起臉呵斥一聲,婦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賤內不識大體,讓大人見笑了。」

  他抬起頭,拱手致歉。

  「原來她就是那位冰天雪地里奔馳兩天一夜,來大秦報信的巾幗英雄。」

  「果然是……」

  陳慶打量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什麼讚美的詞彙。

  怪不得呢!

  先前他還以為趙歸的老婆是憑著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如此壯舉。

  見了真人才知道,人家確實天賦異稟。

  趙歸為了博取同情,哭喪著臉說:「賤內被匈奴俘去,受盡欺凌折磨……」

  他忍不住眼眶發紅:「小人實在不忍言……匈奴與豺狼野獸無異,不配為人!」

  那『李逵』也哽咽哭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咳……兩位節哀。」

  「想來令夫人的安全還是有保證的。」

  陳慶別有深意地說。

  「大人!」

  趙歸還以為他不信,紅著眼睛說:「賤內出身不俗,往昔也是草原上一等一的美人。落到匈奴手裡,哪還有好下場!」

  「身為男兒,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他狠狠地把匕首插在地上,悲憤欲絕地喊道。

  陳慶不由傻眼。

  是我的審美有問題?

  「令夫人確實有種軍事化的美。」

  「是本官眼拙了。」

  陳慶擺了擺手。

  他轉頭與扶蘇小聲交流了幾句,對趙歸說:「這樣吧,匈奴大隊俘虜不日即可抵達咸陽,介時本官自有安排。」

  趙歸聽出了話語中的敷衍之意,立刻就想追上去。

  可盔甲森嚴的侍衛已經將陳慶和扶蘇團團圍住。

  他稍有異動,數十道充滿殺意的目光立刻瞪了過來。

  趙歸只能無助地跪在地上,心中忍不住泛起冰涼的無力感。

  陳少府從未將屠各部放在心上!

  他也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

  我還能怎麼辦呢?

  趙歸忍不住望著陳慶的背影,他怎能心硬如鐵,半點不見慈悲呢?

  扶蘇的儀仗在前呼後擁下,離開了粉碎礦石的區域,去煅燒水泥的窯爐視察。

  「聽說昨日出了一場事故。」

  「趙歸的族人被粉碎機碾死了兩個。」

  「前些時日還有五六人誤闖到配製火藥的工坊附近,被士兵當場射殺。」

  「定然是族裡人心不定,他才來找先生,想替族人討一條活路。」

  扶蘇小聲說道。

  「哦。」

  陳慶點點頭,不為所動。

  「先生之前說過,要讓他們當大秦鷹犬,掃蕩草原……」

  扶蘇見趙歸兩口子哭得悲切,慈悲心腸忍不住又發作了。

  「我說過嗎?」

  陳慶掏了掏耳朵:「有這回事?」

  扶蘇不禁愕然。

  「殿下覺得我言而無信對不對?」

  陳慶笑著說。

  「沒有。」

  扶蘇連忙否認。

  陳慶戲謔道:「是就是,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微臣就是言而無信了!」

  「因為我惡貫滿盈嘛!」

  扶蘇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殿下……」

  陳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不是屠各部去造水泥,也得是別的匈奴部族去。」

  「反正大秦子民微臣是捨不得用的。」

  「況且……」

  他偏著頭,認真地說:「打獵的人馴養獵犬,還知道不能讓它們吃飽了。」

  「吃飽了肚子,它就不想捕獵。」

  「先把屠各部磨一磨再說,等微臣放他們出去的時候,保證個個如狼似虎。」

  扶蘇深思片刻,才鄭重地行禮:「學生受教了。」

  窯爐中已經生產出了一部分產品。

  顏色、模樣與後世的水泥相差仿佛。

  陳慶詳細打聽了目前的產量,以及它的質量水平。

  總體來說,已經堪用了。

  「等明年春暖雪化之後,咱們起碼有十萬石水泥可用。」

  「先把礦區的路鋪好足夠了。」

  「過些時日匈奴俘虜押送回來,就讓他們去開採鐵礦。」

  「依微臣計算,七八萬人,起碼能用三五年,足夠把基礎搭起來了。」

  回程的路上,陳慶思索著說道。

  扶蘇忍不住側目。

  七八萬人,三五年就沒了?

  這……

  不見烽煙,不見兵戈。

  但這礦山工坊,吃人連骨頭都不吐!

  「對了,父皇約莫三日後召開大朝會,議定朝政改革。」

  「先生有什麼想法,要早做準備。」

  扶蘇心思雜亂,隨口說了一句。

  「做什麼準備?」

  陳慶爽朗地大笑:「無非去了就是口角紛爭,罵人和被罵,這活兒我熟。」

  扶蘇含笑點點頭,不禁感慨萬千。

  御史大夫總是叱罵先生惡貫滿盈,罄竹難書。

  這才哪到哪兒?

  你們若不是大秦士族,先生真施展雷霆手段,到那時才知道什麼叫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