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勞動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

  「李相,陳慶此獠包藏禍心,謀反在先,蠱惑陛下勞民傷財在後。💥👺  🎉👻若不儘早除去,將來必成大患!」

  「我等不能坐視不理呀!」

  又一日,大朝會之後,幾名御史大夫找上了李斯,痛心疾首的說道。

  「不可妄言。」

  「陛下明察秋毫,豈會被奸人蒙蔽。」

  李斯板著臉打斷了對方的話。

  「李相……」

  幾人又氣又急。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御史大夫的本職工作就是彈劾、監察百官,處理各地官員上奏的文書。

  陳慶謀反一事,鐵證如山。

  然而始皇帝居然不殺他,還放任他在咸陽城到處蹦躂。

  如今更是漸有風生水起的架勢,他們不著急才怪了。

  「老夫聽聞,陳慶曾誇下海口……」

  李斯壓低了聲音:「咸陽城最近有人流傳,城外的水車一旦建成,可抵千萬民夫,往後大秦或許會廢除徭役,百姓甚是歡喜。」

  「這怎麼可能!」

  「愚夫愚婦,他們是在痴心妄想!」

  「陛下怎麼會信那陳慶的妖言蠱惑!不行,我現在就要進宮,請陛下斬了此獠。陳慶不除,我就……辭官罷職!」

  「對,陳慶不除,我等辭官罷職!」

  御史大夫們群情激奮,恨不得立刻衝到城外,對陳慶飽以老拳。

  「諸位稍安勿躁。」

  李斯這才慢悠悠的說:「據我所知,那水車至多相當於十頭騾馬。但開工至今,陳慶消耗了多少民力物力?」

  「若是它真把水車修到抵得千萬民夫那般地步,恐怕把整個大秦全部掏空都不夠!」

  御史大夫們更加氣憤。

  「李相,你說怎麼辦?」

  「我們都聽你的。」

  「要不然……我等召集家丁,今日就除了他!」

  一人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

  「對,對!」

  「我等為朝廷鋤奸,陛下應該不會不至於怪罪。就算真要罰下來,我等一力承擔!」

  「李相,你說句話吧。」

  李斯見到此情此景,心中大為滿意。

  人心可用也!

  「此事不急於一時。」

  李斯招招手:「等那水車完工之日,就是我等發難之時,到時候……」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暗道宰相高明。

  御史大夫們走後,李斯嘴角含笑。

  你不是自吹自擂,誇下海口『功莫大焉』嗎?

  我就幫你加一把火,再替你吹吹風。

  看看到時候你如何收場!

  「哼!」

  「奸佞在側?我看你就是最大的奸佞!」

  李斯眸子中閃過一道厲色,揮袖而去。

  ——

  渭河水邊。

  原本普普通通的石灘野地,已經成了一處熱鬧喧囂的所在。

  上千名工匠和民夫忙得熱火朝天,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同樣不少。

  一塊塊長達五米多的三角形木架,被四名民夫抬著,小心地從陡峭的石灘繞過去,然後放在已經排光河水的溝渠里。

  挖掘河道的工作最繁重,同時也是最簡單的。

  靠著不斷增加民夫,最先完成。

  水車的製造緊隨其後。

  在陳慶的指揮下,高達五丈的水車被均勻的分成了十六塊。

  先運輸到溝渠中,然後工匠再將其一塊塊拼接安裝起來,組成最後的成品。

  「嘿吼!」

  「嘿吼!」

  「嘿吼!」

  一群精壯的民夫如螞蟻般,分列在一根巨大的圓木左右兩側。

  它就是水力磨坊最重要的部件之一,轉軸。

  「此乃紫衫,皇家專用之物。」

  「它紋理通直,柔韌有力,且不易腐朽,不易開裂起翹,能滿足你的要求吧?」

  趙崇站在陳慶的身邊,有些心疼的說道。

  這一根大料價值上萬錢,可夠上千戶人家一年所需。

  它只生長在深山老林中,光是砍伐下來運輸到咸陽,就要消耗不知道多少人力。

  連內庫中的儲存也不算太多。

  「紫衫?」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陳慶面露疑惑之色。

  「它生長在高山懸崖之上……所結果實如紅豆,可入藥。」

  趙崇洋洋灑灑的介紹道。

  「紅豆杉?!」

  陳慶聽到這裡,終於知道了它的真名。

  「你先說到底行不行?」

  趙崇面色不虞的說:「要是不行,我再換其他木料。」

  他對始皇帝忠心耿耿,實在不捨得如此浪費。

  「刑!」

  「我看刑,非常刑。」

  「今天在場的一個都跑不掉。」

  紅豆杉那是妥妥的國一呀!

  別說砍下來,你就是折下條枝,也夠拘留幾天的了。

  陳慶沒想到水力磨坊居然用上了如此貴重的木材。要是在後世,他這個主事者起碼十年起步。

  「你到底什麼意思?」

  趙崇莫名所以的看向他。

  「你先盯著,我去看看齒輪準備的怎麼樣了。」

  陳慶擺擺手,朝著鍛打棚那邊走去。

  「東家。」

  「您過來掌掌眼。」

  「小的們心裡慌得很。」

  兩個一大一小,重達數百斤的青銅齒輪被擺放在空地上,工匠們正在用礪石和扁鏟對其進行最後的打磨修整。

  「慌什麼!」

  「齒數點過了沒有?對得上吧?」

  陳慶打量了一會兒,默默點頭。

  起碼從外觀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

  秦朝的青銅器水平極為高超,從兵馬俑出土的青銅劍就可見一斑。

  「齒數對得上,就是……它不轉起來,我們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工匠心懷忐忑地回答道。

  「明天就能見分曉了。」

  「今晚再殺幾頭羊,大家都吃頓好飯。」

  「要是事有不成,也不算我虧待了大夥。」

  陳慶灑脫地說道。

  「東家……」

  有人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不就是斷頭飯嘛!

  「瞧你們那沒出息的樣子。」

  「你們在咸陽大獄中,是誰來救的你們?」

  「有我在,都把心放回肚子裡。」

  陳慶安慰了一句,轉頭看向李乙。

  「李乙,你小子琢磨什麼呢?」

  「是不是又要檢舉老子?」

  越是臨門一腳的時候,所有人心裡的壓力就越大。

  陳慶的脾氣也暴躁了許多。

  「冤枉啊東家,小人絕對沒有!」

  李乙激動地哭天喊地:「您不是說還沒想到該怎麼用水力來鍛打銅鐵嗎?小人方才有了點主意。」

  「哦?」

  「你說。」

  陳慶招呼對方站起來。

  「東家您看那根轉軸。」

  李乙指著那根價值萬錢的紅豆杉,「小人想著,要是它真的能轉起來,在上面綁個大鐵錘,豈不是就掄起來了?」

  「咱們只需……」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

  「嘿嘿。」

  一名老匠工笑道:「然後你剛湊過去,就被一錘砸爛了腦袋。」

  「哈哈哈!」

  「李乙你真是異想天開。」

  「要是按你這般來,不到半天我們全都得被砸死。」

  眾人哄堂大笑,臊得李乙滿臉通紅。

  他知道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那鐵錘掄起來力道該有多大,要是被爐台擋住,錘柄勢必折斷。

  可沒有打鐵的爐台,怎麼才能讓錘子敲擊在銅鐵料上呢?

  「東家,小的倒是有個主意。」

  一名稍顯瘦弱的工匠突然開口。

  「小的看那木工所用滑軌,甚是省力。」

  「若是咱們在爐台下面加個滑軌,鐵錘掄過來的時候,就把爐台推上去,打一下再拉回來。」

  「如此往復,它不就可以打鐵了嗎?」

  眾多工匠們紛紛思考起來。

  此計……好像可行。

  但是爐台笨重,要是這樣一推一拉,豈不是比鍛打還要費力?

  那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嘛!

  「我想到了!」

  「我終於想起來了!」

  「只要加個槓桿不就行了嘛!」

  陳慶忽然高興地呼喊。

  穿越者沒有金手指真是寸步難行。

  這麼簡單的事情,居然還要靠手下提醒才能解決。

  只要在李乙所說的大錘前面加一個蹺蹺板。

  鐵錘落下,蹺蹺板自然會墜地。

  另一端它不就高高舉起了嘛。

  等蹺蹺板落到底,鐵錘順勢滑落……

  咚!

  只要在另一端加上鍛錘,水力鍛打設備就造成了!

  「李乙,你去領一頭羊。」

  「還有你,也去領一頭。」

  「這是賞你們的。」

  陳慶立刻下令。

  「東家……」

  李乙已經對羊這種動物有了心理陰影,顯得猶豫不決。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怕這怕那。」

  「你不要我都吃了。」

  陳慶不耐煩地說。

  「是,那就謝過東家了。」

  「謝東家。」

  兩人這才開心的行禮致謝。

  其餘的人不由投來羨慕的目光。

  他們足有一百個人,哪怕陳慶已經儘量照顧,也不可能羊肉敞開了吃。

  再說石匠明日就可打造好石磨和磨盤,要是水車造不成,還不知道有沒有下頓了。

  陳慶興高采烈,就要去鼓搗鍛打設備的模型。

  趙崇若有所思,跟在後頭忍不住問道:「我聽那兩名匠工所言,均是無稽之談。你為何還要賞賜他們呢?」

  「趙統領。」

  陳慶回過身來,重重地拍著他的肩膀。

  硬邦邦的,極為堅實,不愧是習武之人。

  「後世有一位偉人說過,勞動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

  「你要相信群眾,依賴群眾。」

  「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我先去忙。」

  陳慶走後,趙崇一直站在原地皺著眉頭。

  勞動人民,力量是無窮的……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王侯將相,哪個不比『民』貴重?

  「此為大不敬之語!」

  他連忙掏出小本本,再次把陳慶的狂悖之言給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