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之前製造的紙張,便是如此。💢🐳 6➈𝕤𝓱υ𝔁.𝐜Ỗᗰ ♔★」
「陳少府請看。」
眾人把陳慶迎了上去,帶頭的工匠拿起一沓粗陋的紙張遞了過來。
「本官知道。」
陳慶輕蔑的瞄了一眼。
這哪兒能叫紙啊!連擦粑粑都不行。
「小的經過大人提點,反覆研究了其製作工藝。」
「總結出其不堪用的緣由大致有兩點:一,搗舂的力度不夠,紙漿不夠細,故此才十分粗糙,無法用於書寫。」
「小的立刻就想,如果用水車的百斤大錘來搗,勢必效果拔群。」
陳慶讚賞的看了對方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大人,小的名叫楊寶。」
「原來還是有姓的,可是士人出身?」
陳慶好奇的問道。
他手下正缺人幹活,楊寶思路敏捷,善於總結歸納,是個可造之材。
「小的……小的……」
「姓是師父給取的,小的原名叫羊寶,就是……」
楊寶漲紅了臉,磕磕巴巴的解釋道。
「哦……」
陳慶瞭然的點點頭。
原來又是一個賤名,只不過他父母取名也實在太隨便了些。
「你聽過一句話沒有?」
「英雄不問出身。」
「本官當年也不過是個沿街叫賣冰水的小販而已。」
陳慶拍了拍他的肩頭,鄭重其事的說道。
「小的……」
楊寶一下子紅了眼眶,噗通跪在地上:「大人知遇之恩,小的沒齒難忘。」
「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動不動就下跪。」
陳慶扶起對方:「你只要把紙造好了,將來史書上必然有你的名字。出身微末又如何?加官進爵,蔭妻封子,將來誰不把你當貴族對待?」
「小的一定竭盡全力,造出世上最好的紙來。」
楊寶一瞬間渾身充滿了幹勁,準備把造紙當成畢生的事業。
「你剛才還沒說第二點呢?」
陳慶攬著對方的肩膀,朝著工坊里走去。
相里菱痴痴的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浮想聯翩。
秦墨怪不得會衰落。
方才陳慶那番說辭,她父親想破了腦袋也說不出來。
如果……
由陳慶來接掌秦墨會怎樣呢?
相里菱是女兒身,這一直是父親的心病。
師兄弟們或許手藝高超,然而卻沒有一個具有領袖群倫的才幹。
他要是我的郎君,似乎……
相里菱臉色微微泛紅,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父親提一下此事。
「第二點,還是小的無意中發現的。」
楊寶精神振奮,連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他抓著那團粗陋的麻紙:「大人請看,這上面的疙疙瘩瘩如此之多,板結成塊,紙張無論如何製造都無法平整。」
「小的先前受困於此多日。」
「偶然一天起夜時,聞到了一股怪味兒。」
陳慶走到院中,見到一口大鍋里冒著騰騰熱氣。
混濁的綠水中,翻騰著樹皮、草騰和麻團。
「石灰?」
「你把原材料熬煮了一遍,還加入了腐蝕性的材料?」
陳慶雖然不知道造紙術具體的流程,但是憑藉後世的知識,瞧一眼也明白了大概。
「嗯!」
楊寶興奮的猛點頭:「小人半夜睡不著,循著味道找了過去,原來是織造坊在處理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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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麻中多有雜質,還有草木中沾染的漿液,使其團結在一起。」
「欲紡織成布,需得先以小火熬煮三天三夜,加以灰水或者石灰,化去其中雜質,脫去其顏色,如此才堪用。」
「小的當時茅塞頓開。」
「這紙張不就該和布匹一樣嘛!」
「同樣是薄薄的一張,同樣需要色澤清淡。」
「小的馬上回來,把所有原料同樣熬煮了一遍。」
陳慶嘴角露出笑意:「然後就成了!」
「對!」
楊寶興奮地猛點頭:「大人您來看。」
工坊內有一間特製的暖房,門上還掛著竹簾。
離得老遠都能感覺到一股熱烘烘的氣息。
楊寶走進去,裡面居然還有不少人。
院子裡的熬煮出來的原料搗碎後放進原漿池,用篩網撈起來之後,送進這裡進行烘乾。
一群光著膀子的大漢來往穿梭,把濕淋淋的紙張貼在牆上或者放置在架子上,等它們晾乾後,再收集成厚厚的一摞,壓在木板下,再堆上重物。
陳慶在門口瞄了一眼,眾人分工明確,已經有了作坊式生產的雛形。
「大人請看。」
楊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底下抽出了幾張壓好的新紙。
他喜氣洋洋的捧著過來,遞到陳慶的手裡。
「就是這東西!」
「楊寶,你立下大功了!」
入手的感覺光滑平整,用力拉扯了一下,韌性也十分不錯。
陳慶頓時大喜。
這就是他想要的紙!
「小的不敢居功,能為大人效力,是小人的福氣。」
楊寶謙虛的說道。
「有沒有功勞可不是你說了算。」
「楊寶,你等著當官吧。」
陳慶鄭重地點點頭。
楊寶先是一愣,然後露出壓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官之一字,古往今來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何況是他這種出身貧寒之輩。
「多謝大人賞賜,小的……」
他的馬屁還沒拍完,陳慶就不耐煩的拉住對方:「跟你說了,別動不動就下跪。要謝也不必謝我,是陛下賞你的官。還有,菱姑娘風塵僕僕的替你傳信,將來發達之後,可別忘了相里家的栽培之恩。」
楊寶恭敬地作揖道:「小人必不敢忘,如有辜負師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陳慶把紙張拿在手裡抖了抖,接著問起了正事:「這些紙造價如何?」
「大人,成本高不到哪裡去。」
「小的實驗過,麻料做出來的紙張反而質量不好。」
「倒是樹皮經過捶打後,造出來的紙平薄整齊,紋理細膩,最適合書寫。」
「小的心想,剝樹皮也不是什麼力氣活。」
「哪怕大樹剝不動,小樹苗或者枝幹之類的,總要容易剝得多。」
「城中百姓家裡的老弱婦孺,若是閒來無事,隨便找個地方,一天下來也能剝不少,收購的價錢可以壓得很低。」
楊寶條理清晰的說出心裡的想法,等待對方訓示。
「楊寶,你可真特娘的是個人才啊!」
「當個少丞都委屈你了!」
陳慶大笑著拍了下拍他的肩膀。
不光頭腦聰慧,善於鑽研,還知道想方設法降低採購成本。
就算沒有自己的提攜,將來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咸陽城的路燈杆,大概也是有他一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