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中滿是憤怒，燕丹還是極力的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擺了擺手道：
「你先下去吧。」
等這裡只有自己和老師鞠武之後，燕丹終於不再壓抑自己，他拿起書房內的東西，用力地往地上摔著。
不管是多麼珍貴的，只要他能看到，都毫不留情地往地上摔得稀巴爛。
珍貴的瓷器，打造精巧的珠寶，記載著珍貴知識的竹簡，都無一例外遭到了毒手。
而鞠武則是站在一旁置身事外，冷冷地看著燕丹發泄，並未上去勸阻。
砰！
砰砰！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內的東西幾乎都被摔完了，燕丹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這時鞠武察覺到燕丹的情緒平靜下來，才開口道：
「我們換個地方詳談。」
燕丹點了點頭，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鞠武跟在燕丹的身後，臨走時他還告訴書房門口的侍衛，去找僕人把一片狼藉的書房都收拾收拾，打掃乾淨。
兩人換了一個裝飾更加華麗，空間也更加寬闊的房間。
這裡是燕丹平時用來接待關係比較近的客人的地方。
當然，能夠被稱之為客人，關係自然也不會有多親近。
至少像是鞠武這樣有著師生關係加持的人，燕丹更喜歡在書房裡招待他。
「老師，昨天鳴大師從鐵匠鋪回來之後就直接回我府邸上了。」
「直到現在也沒有離開。」
「也不太可能是歐陽大師那邊泄密。」
「所以……」
明白了燕丹的意思，鞠武面色陰沉道：
「你是說太子府邸裡面有間諜？」
燕丹點了點頭道：
「沒錯。」
「不瞞老師說，之前我就發現府上有著不少的間諜，只是想探查他們背後的人是誰，所以才一直留著他們。」
「沒想到他們居然盜走了鐵鍋的圖紙！」
「實在是罪大惡極！」
鞠武同樣義憤填膺道：
「作為太子府邸的僕人，居然背叛太子殿下，您應該狠狠地懲罰他們，來彰顯你的威嚴。」
「這是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誤的！」
燕丹和鞠武如此生氣，並不是因為他們間諜的身份，當初燕丹從秦國逃回來的時候根基未穩，空蕩蕩的太子府邸上連個僕人都沒有，不少貴族為了表示對他的支持送來了自家的僕人。
為了快速獲取這些貴族們的認可和支持，燕丹果斷地收下了這些僕人。
燕丹自然知道這些僕人中有不少和前任老闆藕斷絲連的，其中專門培養的間諜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不過燕丹本來就不信任他們，自然也不會泄露重要信息給他們。
所以這麼多年來，燕丹和這些間諜僕人們竟然一直相安無事。
然而今天這顆埋著的雷終於爆了。
燕丹和鞠武如此生氣的最大原因當然還是利益。
原本兩人準備藉助鐵鍋和炒菜大賺一筆這些貴族的錢的，雖然有了白虎丹在手他們肯定能賺到不少錢，但是誰會嫌棄自己手上的錢多啊。
但是現在基本上所有貴族手裡都有了鐵鍋的圖紙和炒菜的製作方法了，那他們還去賺誰的錢啊？
去賺平民的錢嗎？
從平民身上能賺幾個錢啊？
像是燕丹和鞠武這樣的大貴族，手裡隨便漏點錢都是平民一輩子的花銷了。
這種情況下，燕丹怎麼可能看得上平民們口袋裡的錢。
「要處罰那些僕人嗎？」
燕丹思考著。
在發泄過後，他已經冷靜了下來，開始努力思考著這件事的補救措施。
「不！」
「現在即使處罰他們，也沒有什麼用，對於已經損失的利益也挽救不回來了。」
「最重要的是，這樣做正中其他安插間諜的貴族們的陷阱，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們手上的鐵鍋和炒菜是從我這裡偷出來的，反而能趁此機會攻擊我。」
「那如果我不處罰他們，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
聽到了燕丹的分析，鞠武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捋著自己長長的白色鬍鬚，分析道：
「如果太子殿下你不但不處罰他們，反而重用他們的話。」
「這些間諜背後的人可能對他們產生懷疑，畢竟他們在太子殿下你的府邸上待了這麼多年，背叛原本的主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清除了。」
「如果這些間諜中真有聰明人，說不定還會真的投靠太子殿下，為您效力呢！」
鞠武越分析越覺得燕丹的這一步棋走得妙，心中對於燕丹更加欣賞的同時，也更加有決心要找個機會和燕丹進行神聖切割了。
燕丹的缺點太明顯了，他現在表現得越優秀，就代表他未來的惹禍能力越大。
如果燕丹的能力平平無奇，那麼即使他想報復秦王，最多也就是把自己給坑死。
但從燕丹表現出來的能力來看，說不定整個燕國都要給他的報復秦王嬴政的計劃陪葬。
至於說，讓燕國在燕丹這位有能力的儲君的帶領下趕超秦國，別說是鞠武了，就連燕王和燕丹本人都不敢做這種白日夢。
燕國的農業一直並不發達，緯度較高導致燕國的土地和中原相比熱量和光照明顯不足，並且降水變化大，降水也並不穩定，這就導致了燕地的農耕產量糧量低。
糧食產量低就導致了燕國的土地養不活太多的人，人口數量無法與其他諸侯國媲美。
而燕國想要進入中原的道路還受到了齊晉兩個大國的阻攔。
這兩個國家的實力遠超燕國，導致燕國一直處在被壓制的地位。
向外發展打不過大國，向內發展人口數量上漲不上去，並且國內還不時地爆發動亂。
這樣一系列的原因造就了現在的燕國，可以說燕國是現在的七個國家中實力最弱的了。
而往日將燕國壓製得死死的，在燕國無論是國君還是百姓都認為十分強大的齊國，都被秦國攻占了都城邯鄲，名存實亡了。
這種情況下，燕國人怎麼可能不對秦國抱有恐懼心理。
強國強，弱國亡。
如果燕丹是個聰明人並且與秦王嬴政沒有仇恨，那他就應該明白現在的秦國是燕國絕對無法招惹的龐然大物，最好的方法應該是避免與秦國正面衝突。
但偏偏燕丹是個聰明人並且與秦王嬴政有著大仇，甚至能讓他為了報仇而失去理智。
鞠武悲觀地認為：
「一旦燕丹真的登上了燕王之位，甚至會舉全國之力和秦國拼死一搏。」
但是鞠武可並沒有和燕國共存亡的打算，即使燕國滅了，他投靠秦國也能繼續當貴族享受生活，為什麼也拼著身死族滅的風險和燕國一起跟秦國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