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排隊……先把年齡最小的孩子送過來,一個一個車廂的上……」
「大人都自覺一點,待會跟著火車一起往北走,火車不會開很快的,後續還有新的車廂會連接上,到時候你們也能上車……」
「進去的都坐好了,不要亂動不要害怕,不要踩踏……能擠多少算多少……」
島津桑帶來的十二外籍軍團的官兵,此刻就是涿州的十二名活菩薩,他們兩人一組站在一個車廂內,開始清點孩子們先上車。
根本就顧不上倉庫里的酒菜了,此刻只有島津大郎一個人陪著榮祿的家奴查點財物!
涿州火車站以北,這片廣袤的火化場,此刻人都已經不幹活愣住了,傻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撤離場面。
活下去的名額只有三千,剩下還有數不清的叛軍裹挾的災民,他們正在給叛軍燒屍骸,他們是沒有資格上火車跟著一起向北撤退的!
有老人抹了一把眼淚哭道「還是命大……這批孩子有福氣,命大啊……能得到元首救命……」
「聽說了嗎……這次火車要把他們直接送到塘沽工業區……從今往後他們就在工業區里幹活賺錢了……」
「以後就能活下去了……我孫子就在裡面……嗚嗚嗚……總算有個後了……」
突然人群驚呼一聲「辮子……他們在割掉辮子啊……」
果不其然,在六節車廂周圍,這群民夫真在相互幫忙割掉自己的辮子,雖然手在抖,雖然眼神中有諸多的不舍。
但是這三千民夫扭頭一看周圍地獄一樣的環境,還是狠著心把辮子割掉了!
有人捧著斷掉的辮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面向家鄉祖墳方向磕頭痛哭「嗚嗚嗚……祖宗啊,孩兒不孝沒有保住頭髮辮子……」
「嗚嗚嗚……人家華族工業區不要帶辮子的人,只有剪掉辮子才能進去求活啊!」
「爺奶祖宗啊……我得活著,給咱們家留一條後啊……辮子沒了以後還能再長,要是命沒有了,咱們家可就絕後了……」
「求祖宗爺娘別怪我……求祖宗爺娘體諒體諒我們啊……嗚嗚嗚!」
火車上的拔刀隊員冷冷的看著這些人「呵呵……磕頭吧,告別過去的你,換一個新生!」
「真不知道你們這些漢人都是怎麼了?就連我們這些扶桑人都知道明朝時候漢人是沒有辮子的,怎麼現在你們還拿辮子當成寶貝了?」
「都聽好了……華族不是說非要讓你們不留頭髮……想留頭髮可以,留唐朝宋朝明朝的髮型都行,就是不許留韃子的豬尾巴!」
「工廠和士兵不允許留長髮,那是為了安全……知不知道?」
「等你們有幸到了那霸到了華族核心區就知道了,哪裡有多少文人墨客藝術家,商人科學家……都是隨心所欲的養頭髮,沒人管啊!」
「別哭了,上火車……以後你們就知道自己的可笑了!」
人們都知道,此一別就是永別了,三千人找到了活下去的車票,而其他更多的災民卻只能跟著叛軍一條道走到黑了!
放下手裡的工具,很多災民自發向前,往火車邊上靠,那些警惕的叛軍頭目們,抽出腰刀開始嚇唬。
「退回去……媽的退回去……你們想幹什麼?想趁亂逃嗎?退後……」
「大爺……那裡面有我的孫子,有我家的侄子……我們送一程不行嗎?見一面以後可就再也見不到了……嗚嗚嗚……大爺您行行好!」
「二狗……到了華族那邊別忘了咱們老家的名字,別忘了山西大槐樹那是咱們的根啊……爺爺不用你收屍送終了,你活下去就行……」
「以後清明就算回不了家……見不到祖墳,你給爺爺燒張紙,爺爺就能瘦的到啊……」
隔著叛軍的隔離牆,火車車廂內突然衝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跳下火車跪在碎石路基上衝著爺爺磕頭嚎咷痛哭。
尖利的石子刺破了他的額頭和膝蓋「爺……不敢忘本……山西大槐樹是俺家……祖宗名諱死都不忘……」
「孫子活出去了,一定重起咱家祠堂香火……嗚嗚嗚……孫子不孝了!啊……」孩子頭撞在地上狼嚎一樣的哭。
此情此景,感染了在場所有的人,就連那些凶神惡煞一樣的叛軍也都心軟了,攔著的腳步一個勁的往後退!
三千張車票,是三千能活下去的幸運兒,他們集體跪拜在石子路基上,向著在場的親人,向著家鄉的方向,行最後一禮,做最後的告別!
那些送行的老人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這一別就是永別!
他們坦然的受了孩子們的大禮,緊接著衝著東南方向跪拜下去「謝元首活命之恩……孩子以後就託付給您了……我們都是賤命,亂世之人命賤不如狗!」
「孩子們有福氣……能跟著元首到華族去當人啊……孩子們,可得記住了恩情,知道誰讓你們當人了……」
「趕緊上車……孩子們趕緊上車……夜長夢多啊……上車啊……走吧……嗚嗚嗚……」
人群已經沸騰了,送行的和即將離開的人跪在地上,中間隔著一群群的叛軍官兵,他們努力掙扎著向前靠,最後伸手握一握感受一下親人手掌中的溫暖。
這感覺他們要記住一輩子,此生恐怕再也感受不到了,這一別就是永別,九幽黃泉之下再見面吧!
爺爺握著孫子的手眼淚都快哭幹了,萬分不舍也得舍「走……孫子走啊……別想我這老骨頭……走啊!」
「爺爺……嗚嗚嗚……您得活著啊……您要是活下來了……向東走啊……您沿著鐵路向東走啊……」
「孫子等著您……爺爺您要活下來啊……」
「走吧!滾……別耽誤時間了,能活下去就不要留……」爺爺拼命掰開孫子的手指頭,把手抽了出來「走……別回頭……回頭都是鬼……滾吧!」
無數送行的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場面,扭頭就走他們怕再逗留下去,這些親人孩子是真的捨不得離開了。
啊……無數人狼一樣的向天嚎哭「亂世不如狗……這太平盛世到底在哪兒呢?」
島津大郎雙手緊握著太刀刀把,緊的就好像要把繩索里已經乾涸的血漿給擠出來一樣「阿彌陀佛……沒在這地獄裡走過一遭,就永遠不知道元首的偉大……」
「沒見過這等屍山血海的場景,你就永遠不知道太平有多寶貴……」
「抓緊時間吧!讓我點驗一下這批貨……差不多就行了,我們要提前出發!」
榮福點頭笑道「成……島津桑開口了,那咱們就先看貨後喝酒……來人,開箱子!」
可是就在這時候,突然從倉庫門口閃出一群身影「慢著……有好事兒你們也不能總背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