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啊!京師徹底亂套了,黑夜裡多少人來來往往私下串聯,多少細作正在窺探。
清河鐵廠專門騰出一間沒有啟用的庫房,成為了臨時刑訊室,被抓起來的那些打手混混,此刻已經成了血葫蘆!
長長的車間聳立著高高的鐵架,這都是未來裝龍門吊的地方,鐵廠冷卻的鐵料就要從這裡吊運到列車車廂上。
而現在龍門吊沒有裝好,吊人的刑具卻已經準備好了!
拴著雙手的大手被懸掛在半空中,馬銘坐在一旁焦躁的喝茶,那三寶已經拎著鞭子親自上了。
啪啪啪……啪啪啪……
沾了濃鹽水的皮鞭抽在這些打手的身上,慘叫聲此起彼伏!
「說……為什麼要殺人!是誰讓你們幹的……說不說……」
啪啪……啪啪啪……
「別打了……我……我說啊……我是廣亮大爺的人……是我殺人的……別打了!」
啪啪啪……啪啪啪……皮鞭一直不帶停的。
「你說不說……」
「別打了……我都……我都已經招供了……」
管你招供沒招供,招供了也繼續打!馬銘和那三寶的刑訊套路非常簡單粗暴,就是不停的上刑,打到你神志不清為止!
你第一次到第三次所招供的都不能信,第四次到第六次招供的可能是疼糊塗了,隨便亂說的也不能信!
只有打到你皮開肉綻,神志不清的時候,你下意識里招供的供詞,才有記錄的價值,而且也要連續十多次的口供,從中挑選共性的東西。
這才能保證是真話呢!
其實這些打手們都不是什麼硬骨頭,他們就是有奶便是娘,給錢就殺人的下三濫,他們對僱主也沒有什麼忠誠之心。
以前以為廣亮大爺能保護住他們的性命,但是現在一看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皇上都下了真怒了,誰能救他們的性命?
這十多名殺手其實第一次說的就是真話,但是架不住馬銘那三寶他們,不要第一次的口供,就要十次八次以後的那些供詞!
所以就是,說真話也打,不停的打,打的你哭爹喊娘想死的心都有!
刺啦……火紅的烙鐵燙在胸口,剛剛被抽暈的殺手,又給疼醒了,慘叫上傳遍了整個清河鐵廠。
「說……你們到底是怎麼殺人的,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別打了……我都說三遍了……我們是偷偷下手的……大爺啊,繞了我吧,我們說的是真話!」
車間這邊殺豬一樣的屠戮這些殺手,而隔壁的車間,十路主管全都被捆住手腳一人綁在一個柱子上,兩旁都有士兵看守!
倒是沒有給他們上刑,不是馬銘他們網開一面,而是還沒輪到他們呢!
十路總管此刻嚇的連說活都不敢了,哪怕抬頭用眼神交流,都會換來士兵的嘴巴子!
廣亮偷偷的對身邊的士兵說道「兄弟……兄弟……您拿著我的條子,去我家提三千兩銀子喝茶……」
「只求兄弟給城裡傳個話……三千不夠,五千也行……一萬好不好……」
嗖……啪……
一聲脆響,廣亮的脖子上被皮鞭狠狠的抽出一條通紅的血印!
「好大的手筆,廣亮大爺真有錢啊……民脂民膏喝了不少啊!」
辛劍手裡拎著明黃絲線的馬鞭走到他的面前,冷冷的看著廣亮!
廣亮一看是辛劍,頓時眼睛裡充滿了仇恨的目光「辛劍!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你就這麼不肯放過我?」
再一低頭,卻發現抽他的鞭子正是皇上賜給辛劍的馬鞭!
這一下他的心就涼了,眼神里頓時充滿了畏懼的退縮。
「辛劍!你要是看我發財眼紅,你跟我說啊!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分你一成也沒什麼?幹嘛要砸了我們的鍋?」
「你們華族都是這麼不講道理嗎?你們也太霸道了?」
辛劍咬著後槽牙說道「好好好……你還敢反問我?我來這裡就是想問一問你……你們到底這心是怎麼長的?」
「你們為什麼要殺人滅口?貪了百姓的錢糧,怎麼連命都不放過?」
「辛劍……我再說一百遍也是這句話,我們壓根就沒有下令殺人,是手底下的奴才們幹的!」
「我們要的是錢,不是命,只要他們不反抗,我們吃飽撐的殺人?今天這件事兒,說破大天去,我也就認貪腐的罪過,殺人的罪過我就是不認!」
「對!沒錯……我們不就是貪點銀子嗎?我們沒有殺人,王螞蚱他們不是我們殺的,你怪不到我們頭上!」其他那幾路主管也都叫嚷起來了。
辛劍剛剛從隔壁的刑訊車間裡出來,他比對了很多供詞,發現這些人確實沒有得到廣亮等人的命令,確實屬於擅自行動。
可是辛劍還是想問問這些混蛋「你們貪污還有理了?這京師鐵廠裡面都是失去土地的赤貧百姓,他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賺錢養家!」
「你們憑什麼貪他們的銀子,欺負老實人?」
「憑什麼?就憑他們不配!」廣亮也豁出去了,這節骨眼上用不著說漂亮話。
「都是一群臭泥腿子,憑什麼一天賺120文錢?他們那裡有這樣的命啊?這些錢就不應該是他們的!」
「在京師苦力市場上,他們這些人的活兒,頂天就是一天二三十文錢……也就夠他們吃喝了!」
「憑什麼連小孩子都能賺六十文?憑什麼王螞蚱那些人可以賺120文?」
「辛劍你不懂啊!這其實就是朝廷給我們發的福利,多出來的錢就是給我們八旗的!」
廣亮等人此刻滿臉都是委屈,他們不是在狡辯,他們所說的道理還就是他們心中絕對相信的真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就是規矩!我們都是皇帝的奴才,但是我同時還是王爺的奴才,我手下的打手就是我的奴才!」
「就這麼一層又一層的套著,不就是聖人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嗎?都是一層壓一層的!」
「你辛劍敢說你不是肖樂天的奴才?你丫的敢說嗎?」
「我們吃自己奴才的錢,你著急上火幹嘛?當軍官的要喝兵血,吃空餉,我們這些搞工程的當然要吃苦工的錢糧,他們的油水啊!」
「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你辛劍說……這是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主子吃奴才,怎麼還就有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