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富細膩的泡沫從香檳杯里冒了出來，涼亭里的石桌上擺放了幾道簡單的菜色，衛兵們遠遠的拉出了隔離帶，這裡只有肖樂天和奕?二人。
「哎……抱歉了抱歉了，當年王爺請我吃的是流水席面，而我今夜卻只能擺出四道涼拼，還好這酒不錯，凡爾賽宮的珍藏……」
開場白還沒說完呢，奕?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冰冷的酒漿讓他的精神頓時一振！
「啊！痛快……」
肖樂天剛想說香檳不是這么喝的，可是想想此時此景他只能閉嘴了！
放下酒杯奕?看著肖樂天「喝著法皇的香檳，吃的是元首御廚的拿手小菜，新造的華族大使館的風情花園……可是這高牆之外呢？」
「是修羅地獄啊！是廝殺，是一條條性命被剝奪，多少冤魂在這一夜入了地府……呵呵，真是好手段，肖樂天你真的是好手段啊！」
「我？王爺的意思是說我組織了這一切？既然這樣，您怎麼還敢來我這裡避難的？」
奕?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空酒杯「倒酒……不是你，我不是傻子，今夜的一切不是你乾的！」
肖樂天苦笑著給奕?繼續斟酒聽著他半醉的嘮叨！
「你剛剛得到了你想要的租界，你夢想中蠶食我大清的計劃終於開始了……你這狡猾的狐狸，真不知道是那座閻羅殿沒關好門把你給放出來了！」
「天下人造反，那個不是殺的十室九空，耗盡人力物力還有財力，才能改朝換代？唯獨你，你這個瘋子卻偏偏要走一條沒人走過的路！」
「你當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嗎？你是想一邊打仗一邊還要賺錢，你是改朝換代的過程中還要讓民間擴大財富！」
「你不是瘋子是什麼？你居然能讓華族變得越打仗越有錢，越好戰還就越強國！你把中華數千年的經驗都給打破了！」
「我能猜到你的租界最後會變成什麼樣，不過就是一個個軍事碉堡，如同當年明朝防禦我們時候的寧錦防線一樣！」
「你們啊！你們漢人就是喜歡修長城，就是喜歡建城！你也一樣……你是要用軍事基地徹底把我大清給**了啊！」
「更要命的是，你這堡壘居然自己還有發財造血的能力！每個堡壘還能創造無數財富……這可怎麼好？你這是憑藉一己之力改變了戰爭的法則啊！」
奕?仰頭又是一杯酒，然後伸手指著酒杯示意倒滿，肖樂天只能苦笑著陪著這個醉鬼發牢騷。
「但是你這計劃有一個短板，那就是需要時間！長城不是一天修起來的，你的這些租界沒有個十年二十年的建設，你是不會和我大清開戰的！」
「所以，我判定今夜的黑手不是你，你沒有任何道理來做這件事，不符合你的利益啊！」
「嗯……這就是您來我這避難的理由？」肖樂天反問「您就不怕我斷然拒絕嗎？」
「拒絕？不會，如果你拒絕了你就不是肖樂天了，因為你也得向世人證明一下，自己和整件事沒有關係啊！」
「你得向全世界證明你不是幕後黑手，那麼怎麼證明呢？還有比給我提供保護更好的證明嗎？」
「所以你必須要保護我！其實我也可以去英國人那裡，但是爺我煩洋鬼子，討厭他們身上的膻味！」
「兩害相較取其輕，思來想去還是你看的順眼一點！」
肖樂天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這麼說來，您吃我的喝我的，還讓我提供保護，最後這是為我好嘍？」
「對啊！當然是為你好了，就沖這份人心，你怎麼也得再開一瓶好酒……別藏私，這瓶雖然不錯，但絕對不是你私藏最好的一瓶！」
「得了！我這還僅存一瓶1790年的修道院香檳，就沖您這麼大的面子……開了吧！這可是法國大革命時期釀造的好酒！」
「您能喝出鮮血的味道來……」肖樂天故作神秘的幽幽說道。
重開美酒，這法蘭西的戰利品一般人可真喝不到，肖樂天其實內心還是對奕?有幾份敬重的！
這個人雖然是自己的敵人，但是他那份對八旗對自己本民族的忠誠是值得讚賞的！有點鞠躬盡瘁的味道！
「啊……好酒，果然喝出了血的味道……這酒很配今夜的風光啊！」
肖樂天陪著飲了一杯「王爺既然否定了我的嫌疑，而您自己又說冤枉，那麼我就有疑惑了，這件事兒到底是誰幹的呢？」
「裝傻！裝傻是不是？你肖樂天會猜不到？除了你的那個好徒弟，大清國的皇上之外，還能有誰？」
「琿春入京來，其實就是執行這個絕密任務的對不對？肖樂天你真有一套，教出一個好優秀的陰謀家啊！」
「載淳自己塑造成苦主，他成了最委屈的人，但其實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迷魂陣，好博取天下百姓的同情！」
「有了這件事墊底兒！再殺我豈不是易如反掌了嗎？好孩子啊，真是好皇帝……我大清國有福嘍！」
肖樂天低下了頭「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肖樂天其實早就懷疑載淳了，雖然這件事兒從受益人這一點去分析，載淳確實有最大的嫌疑，但是受益人一定就是行動者嗎？
以自己對載淳的了解，這個孩子還沒有陰險到這種地步，這樣的絕戶計憑他的性格還差點啊！
肖樂天抬頭看著奕?「王爺……您來我這恐怕也不僅僅是避難吧？是不是還存著坑我一把的心思？」
「您逼著我不得不救您！您知道我不會破壞了大清現在穩定的時局……可是我一旦出手保護了您，我跟陛下之間可就有裂痕了！」
「您這是誠心往一鍋好飯裡面扔沙子啊！」
話說道這個份上了，奕?也懶得藏著掖著「你們都已經把我坑成這樣了，就不許我還手了？」
「肖樂天啊肖樂天，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這皇家沒人情的，你跟載淳關係再親密，將來也早晚翻臉！」
「世人都以為你肖樂天是戰無不勝的，但是在我眼裡那就是個笑話！宦海沉浮這麼多年，我到現在才明白一個『命』字兒！」
「你肖樂天占儘先機，你每贏一次就是扣你命里有的福報，早晚有一天會扣光的……我會耐心的等著，慢慢的熬著，我就是想看看你什麼時候摔個大跟頭！」
「我的酒夠了……借我一張床我去睡會！」
「這賊老天啊！你得收走多少條人命才過癮？」
奕?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望向北方「還有四萬人命在煎熬著呢！皇上啊皇上……那可都是咱們旗人啊！您就真捨得下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