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我雷奧這輩子沒服過誰,但是今天我徹徹底底服了您了,中國能有你們這樣一批勇士存在,你們民族就亡不了……我也是普魯士的一份子,我的這一條命也應該留在這裡……」
肖樂天萬萬沒有想到,一直沉默的記錄一切的自由撰稿人雷奧,現在居然摘下相機,從戰壕里撿起一支步槍,他也要衝到戰場上去,
「首相大人,我所有的文稿,所有的照片都放在黑色的皮包里,非常對不起,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等等,把他給我攔住,」肖樂天一聲大吼,他身邊最後兩名護衛虎撲上去,把面紅耳赤的雷奧給摁在了戰壕邊上,
「你瘋了,你給我記住了,你的戰場是在報紙上,你的武器就是相機和鋼筆,我們所有的犧牲想要變得有意義,靠的就是你的宣傳……」
肖樂天衝過去,一把抓住雷奧的衣領子,狠狠的把他拖到戰壕邊上,伸手指著混戰的戰場,衝著他大吼大叫了起來,
「你看看他們,這些士兵到底為什麼在戰鬥,他們為的是兩個民族的復興,他們的一腔熱血難道要白流嗎,你希望他們的死毫無意義嗎,」
「這是兩個民族不屈的靈魂在戰鬥,這才是民族崛起最本源的力量,你要做的就是如實的記錄下這一切,把他刊登出去,讓更多的民眾覺醒,讓更多的普魯士人和中國人看一看英雄是如何戰鬥的……」
肖樂天剛剛是單手攥著雷奧衣領子,喊到興奮之處他居然雙手攥住雷奧的襯衣領子,好懸沒把他給提起來,
肖樂天用盡力氣喊道「你丫的必須給我活下去,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你小子甭想當逃兵……來人啊,帶著雷奧從北方突圍,他要是敢不走,就給我打暈了扛出去……」
雷奧這時候已經激動的滿臉都是眼淚,他心中一股氣堵在那裡不上不下的,他知道自己無法反駁肖樂天的話,但是他感情上就是過不去這個坎,
看看眼前這片地獄吧,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那就是一群野獸,人們用刺刀、馬刀、工兵鏟……甚至拳頭和牙齒在一起拼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直到最後甚至有中國軍官拉響光榮彈,抱著手雷沖入敵陣,
很多年以後,整個歐洲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諺語,當中國軍人升起殘血旗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是無敵的了,血換血、命換命,你將遇到這樣的一群瘋子,這樣的敵人就算你戰勝了他們,那麼經歷過這一切的士兵,也會在心中烙印下最恐怖的記憶,
當下一次殺戮開始的時候,恐怖的記憶就會從心底泛起,所有士兵都不敢正眼面對那面旗幟,凡是見過殘血旗的士兵,他們下半生最好的朋友恐怕就是心理醫生了,
在雷奧的眼裡,奧軍的騎兵軍陣終於開始鬆動,當掛著光榮彈向敵人發起自殺式攻擊的軍官越來越多之時,奧軍騎兵心中最後一點驕傲也被踐踏一空,
也不知道誰是第一個,反正戰場上突然傳出一聲恐怖的尖叫「瘋子,這是一群中國瘋子,讓炮兵上吧,用火炮炸死他們……我受不了了……」
那名士兵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但是誰都沒法責怪他,當他親眼看見一名普軍士兵頂著兩把馬刀的劈砍,最後居然用牙齒咬斷了騎兵的喉嚨之後,所有人都無法譴責那名逃兵,
當第一名逃兵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預示了這波奧軍的徹底失敗,在奧軍軍陣之後,剛剛還喜笑顏開的老伯爵現在急的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
「快派援兵啊,趁著騎兵還在糾纏,咱們衝鋒的步兵快上啊……這樣的戰機都抓不住,我要你們還有什麼用,」老伯爵眼淚奪眶而出,
可是戰爭就是這樣,意料之外的事情實在太多,任何人都沒想到騎兵崩潰的會這麼快,還沒等後續援兵就位呢,大潰敗已然形成,攻擊的波次就在這一刻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時間差,一個小小的斷層,
奮戰騎兵開始潰退,但是後續的騎兵、步兵卻沒有集合完畢,迎面的戰場面積並不大,剛剛三千人的集體衝鋒就已經是極限了,
不僅如此,長達一個半小時的戰鬥,讓整個衝鋒坡面全變成了爛泥地,大大小小的彈坑成為了障礙物,地上橫七豎八躺倒的屍體也在阻礙部隊的前進,
卡彭旅長現在焦急的策馬團團亂轉,他衝到老伯爵面前大喊道「師長,不行啊,等我們的援軍衝上去了,恐怕這些該死的敵人又撤回戰壕裡面去了,到時候依然是一場爛仗……讓炮兵開火吧,」
老伯爵眼睛一瞪,殺人的目光射向卡彭,心裡那句罵差一點就說出來了,卡彭你這個混蛋,你要屠殺自己人,而且你自己還不下令,你攛掇我來下令,你想讓我回頭接受審判嗎,
現在的戰場態勢就是這樣,最好的最壞的手段就是開炮,現在開炮絕對可以炸死所有的敵人,但是沒撤下來的騎兵也會一起死,
是要一時的勝利,還是要之後的長久審判,這是一個難題,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
老伯爵非常憤怒,可是當他看見卡彭年輕的臉龐,他突然退縮了,卡彭一直是自己最忠誠的手下,不到四十歲的年紀正是男人做事業的好歲數啊,可是自己呢,已經六十多歲了,打完這一場戰鬥後,恐怕再也無緣上戰場了,
罷了,罷了,年輕人的事業不能拿來糟蹋,我一個日薄西山的老頭子,受審判就受審判吧,黑鍋我不背誰來背,
「炮兵團聽我的號令,向著敵人……密集射擊,打光你們的彈藥……」老伯爵一聲吼幾乎耗盡了肺部的空氣,那一刻他好像突然老了十多歲,
文森特紅著眼眶忠實的執行了老師長的命令,他也知道這是結束戰鬥的最有效方式,雖然戰場上還有兩百多戰友,但是已經沒有人再拿他們當活人看待了,
轟轟轟……野戰炮開始噴吐著火光,鋼鐵彈丸被拋射出去直奔混戰的戰場,
當廝殺的軍陣中升騰起一朵又一朵蘑菇雲之時,自由撰稿人雷奧好像突然來了魂一樣,一把推開了肖樂天,
「大人快開,奧地利人在屠殺自己人……我要拍下來,這是罪證啊,這是鋼鐵一樣的罪證,大人您放心,我已經想通了,我要活下去,我要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全都如實的告訴給全世界,」
照相機的快門被按了下去,混亂的戰場終將成為一張張黑白照片,可以預見當戰爭結束之後,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將成為攻擊奧地利的鐵證,
戰爭進行到這裡,肖樂天趕緊下令「吹響軍號……讓兄弟們回到戰壕裡面去,媽的,你們這群奧地利人是真不要臉了,既然這樣,我要就沒什麼顧忌了,老子跟你們拼了……」
「還有喘氣的沒有,把咱們最後的殺手鐧給我豎起來,老子倒是要看看,這群奧地利人到底有多狠,」
嘹亮的軍號聲響了起來,戰場上倖存的官兵相互攙扶著脫離了戰鬥翻身跑回戰壕,就在他們跳進壕溝的那一刻,在第三道也就是最後一道平行壕溝里,十多個巨大的木質十字架突然聳立了起來,
塔布里斯伯爵和彭卡男爵才看了一眼,就嚇的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卡彭男爵畢竟年輕反應迅速,他大吼一聲「停止炮擊,媽的,你們趕緊給我住手……」
這時候整個戰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遠方的那些十字架,所有人都傻了他們實在是想像不到,這些中國人會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阿蘭子爵還有他手下的所有貴族居然都被捆在了十字架上,他們被樹立在戰場上,成為了一個個顯眼的人質,
尤其是阿蘭子爵,最悽慘的就是他了,只見他穿著一個印著紅色玫瑰花的白色絲綢大褲衩子,軍褲早就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他雙手呈大字型被捆在木棒上,胸膛也敞開著一撮撮胸毛正迎風招展呢,
「報仇啊……我的老師長啊……給我報仇啊……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阿蘭哭了一個滿臉花,委屈的就象剛剛被流氓侮辱過的小姑娘,
短短几分鐘的沉默,隨後奧軍內部所有軍官全都爆發了「這群野蠻人居然敢侮辱高貴的貴族,他們居然敢把哈布斯堡王朝的貴族當成人質,他們是全歐洲的公敵,」
「師長大人,下令吧,讓我們全軍衝鋒,我們絕不接受這樣的侮辱,我們要救出阿蘭子爵和他的同伴,」
十九世紀中葉,歐洲依然被貴族政治所統治,雖說商人階層和平民階層的力量開始逐步抬頭,但是人類幾千年來的傳統依然強大,
肖樂天曾經記得一件發生在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身上的小故事,那是在獨立戰爭時期,在賓夕法尼亞州的格曼頓戰役中,美國總統曾經被英軍的狙擊手鎖定過,
狙擊手名叫費格森,是英軍一個特種部隊的最高長官,那時候華盛頓騎著馬背對著他,最近距離僅有一百米多一點,而且弗格森還認識華盛頓,他清楚的知道對方的身份,
對於一名狙擊手來說,百米距離是根本不會失手的距離,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最終費格森卻放棄了扣動扳機,
弗格森放棄了改變歷史的這次機會,而他只有一個原因,自己是一名紳士而對面的總統也是一名高貴的紳士,而紳士是不可以背後偷襲的,那樣並不符合歐洲主流的道德觀,
僅僅是一個紳士的頭銜,還不是真正的貴族爵位,就已經擁有了強大的道德約束力了,你可以正面角斗殺死一名貴族,但是你不可以背後偷襲更不可以侮辱貴族,因為那樣你將成為整個歐洲貴族階層的公敵,
而今天,肖樂天就犯了這樣的一個大罪過,這件殺手鐧如果玩不好,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