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是新疆非常重要的一條水系,發源於天山向西匯合多條河流直接注入巴爾喀什湖!
整條河流在中亞群山高原中開闢出一片非常肥沃富饒的谷地,歷史上很多文明都曾經在這裡繁衍生息。
漢朝時候西域的烏孫國的都城就建立在這一片肥沃的土地上。
從漢朝開始到唐代、明朝、清朝,這裡都是中國的疆域,而巴爾喀什湖也就成了中華文明向西最遠的也是最傳統的界湖。
巴爾喀什湖西岸,無論民族如何變遷政權怎麼更迭,都和漢文明沒有什麼關係了,中國人從來不主張那邊的主權。
但是巴爾喀什湖東岸,整個的伊犁河流域,卻一直都是中國人心中固有的領土,那是埋葬無數漢人開拓者魂靈的故土啊!
但是很可惜,1864年,也就是肖樂天剛剛穿越而來的那一年,清朝和沙俄簽訂協議,巴爾喀什湖被割走了。
眼下清朝和沙俄之間的邊界不是那片如海一樣的湖泊,而是那片東岸的沙漠!
天山的雪水滋養了伊犁河,並匯成了巴爾喀什湖,而這個中國古書中記載的夷播海卻已經不是華夏之土了。
漫長的伊犁河畔,有一座小城叫做卡普恰蓋,這裡的河段水量豐沛地理條件優越,自古就是牧民、農人、商人最愛匯集之地。
這裡此刻名義上依然是清朝的領土,看見伊犁河水也就代表探險隊已經脫離了最危險的區域。
「城鎮,我們看見城牆了……」
風雪中探險隊前哨興奮的發出歡呼聲,總算是在傍晚感到卡普恰蓋了,總算是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探險家繆賽爾貝克也心有餘悸的說道「我們終於穿越阿古柏的領地了,過南疆的時候我的心都在嗓子眼裡……」
新疆阿古柏所建立的政權叫做哲德沙爾汗國,領土就以天山為分界線,天山南路一直到崑崙山北麓全都成了他的領地。
在這裡他建立了一個極端政教結合的軍事獨裁政府,牢牢控制著南疆所有富庶之地,並資助清朝的西北回亂。
但是在左宗棠的強力鎮壓下,大量回亂叛黨開始向阿古柏的領土逃竄,甚至這個中亞野心家還想染指天山以北的北疆地帶。
多虧北疆的少數民族多信仰薩滿教、藏傳佛教並在清朝西征之後人心歸附,這才沒有讓阿古柏占了便宜。
經過幾年的混戰,天山變成了南北疆兩大勢力的分界線,北疆的少數民族給大清朝苦苦的守著最後一塊安全地帶。
多羅和關祿好幾次都見到了中亞的騎兵隊伍逼近了探險隊,甚至有幾次都要擦槍走火了,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英國的旗幟救了他們。
更何況戈登還是英國的一名勳爵士,屬於有名的貴族,阿古柏也不願意把衝突搞大,所以一直沒有下殺手。
但是從阿富汗就陸續出現的部落民襲擊事件,其背後也不難看到阿古柏等人的暗中影響。
中亞畢竟是英國勢力的生地,戈登和繆賽爾也不敢說百分百的成功,直到今天他們看見了伊犁河,看見了河畔的小城,這顆心才算放到了肚子裡。
「孩子們,進城去了……這裡已經是清國的土地了,多羅先生,關祿先生,你們到家了……」
到家了!一句話讓這群侍衛全都呆滯了,那一刻好像有一股電流從胸中涌動!
家啊!果然是家的感覺,在這裡居然能聽到有人大張旗鼓的說漢語,店鋪的招牌居然也有漢文。
雖然這裡是距離四九城,距離關外數萬里的遙遠西域,甚至是做夢都不會夢到的地方,滿清人死也想不到這裡會跟自己有什麼情感糾葛。
但是也奇怪了,只要站在這裡,告訴你這就是中國的地界,這就是大清國了,他們的眼淚刷拉拉的往下掉。
順著風雪就凍結成了冰渣子!
從印度一路向西域,足足三個半月,從夏天一直走到了冬天,他們吃了多少苦,多少次差點丟掉了性命。
今天總算是到家了,幾名侍衛滾下馬,跪在地上就開始抽泣。
「嗚嗚嗚……從洋鬼子地界……再到印度……又跑到什麼狗屁的中亞……丫的我總算是回家了,回家了……」
城門口的守軍看著這些奇怪的英國探險隊,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抽泣的帶辮子的中國人,頓時一愣。
「親娘啊!自己人?你們看,有辮子的……是大清國的!」
「祖宗啊,怎麼從南邊過來的?你們這是怎麼闖過來的?」
辮子都花白的老兵撐著長槍就走了過去「敢問……你們是從哪裡來?清國哪裡人?做什麼的?」
老兵臉上的褶子都快趕上天山那層層的溝塹了,斑白的頭髮被風吹動,破爛的棉襖都是補丁上面有綠營的勇字。
「老……老人家……我們是從北京來的!」關祿顫巍巍的說道。
「啥?北京!」老兵頓時驚呼一聲,然後又死死的堵住了自己的嘴好像生怕別人聽到。
「真的假的?我是直隸保定府的……這好幾萬里,居然預見鄉親了!」說話間眼淚就掉下來了。
「保定府的?怎麼會來這裡,這邊不是靠北疆的草原王公們管轄嗎?」
「嗨……別提了,我在家鄉犯了罪打殺了一個地主家的惡奴,後來縣太爺看我可憐繞我不死,也就發配到這裡來了……」
「俺到這裡的時候才十九歲,現在都七十三嘍……」
「天爺啊,你老七十三怎麼還站崗?」多羅上去就去攙扶老人家,此刻也沒有什麼滿漢之間的瞧不起了。
在這數萬里外的邊境線上,能遇到一個會說漢話的人,就跟親人一樣的。
老兵抓著他們的手低聲說道「我姓胡,你們叫我胡老三吧……」
「行,胡三叔,我們叫您一聲叔!」
「哎……不敢當啊,不敢當,你們都是穿綢緞的貴人,我當不起……」說完胡老三就抹眼淚。
多羅和關祿以往在四九城的時候哪裡瞧得起這樣的骯髒窮苦潦倒的漢人啊,那時候在北京城,這樣的老頭子都是下賤的奴才。
可是就在伊犁河畔的卡普恰蓋,他們卻從心窩子裡發自內心的喊了一聲「三叔……當得起……我們叫您一聲叔,您當得起啊!」
「好孩子……跟我走,你們今晚就得逃出去……快走,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