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0 資本家是有罪的?

  肖樂天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拉烏爾里高,他並不同情這個傢伙,因為拉烏爾里高手上血債纍纍。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拉烏爾里高的做法其實在政治家的世界裡,是很平常的選擇。

  民眾一般都用感情去考慮問題,你只要跟他們講講道德,然後灌輸愛國主義,就能調動民眾的情緒。

  但是政客們不能這樣,不能腦子一熱就對看不順眼的人宣戰了,政客肩膀上扛著一個國家的生死,對於他們來說情感是一種有害的東西。

  政客考慮的是如何生存下去,拉烏爾里高其實是一個聰明人,從一開始他的思考就是怎麼樣讓公社活下去,甚至活的更好!

  他考慮的是公社的生存問題,是最基本的問題,而拋棄了其他的民眾情緒,比如說愛國狂熱,尤其是這種明知必死還要狂熱進攻的瘋子精神!

  大國崛起,一般都是要慫一點,再慫一點,慢慢熬起來的!

  這個道理政客們懂,但是民眾不懂!

  當然他們也不想懂!

  但是問題來了,拉烏爾里高可悲的是他的行為卻和民眾發生了交際,按說政客在朝堂上應該很少和民眾直接接觸的。

  很多下流的勾當也應該粉飾之後,再告訴民眾!

  但是法國此刻是天塌地陷的大變革時期,沒有緩衝了,政客們的嘴臉就這麼直接暴露在民眾的視線里,矛盾自然也就出現了。

  肖樂天所能做的只是儘量的保證他的安全,華族士兵儘量的壓制著難民的情緒,好半天才恢復了秩序。

  拉烏爾里高心都涼了,他看著憤怒的民眾捂著額頭的傷口低吼道「好!我就是賣國賊!但是我是一個賣國未遂的賊,而梯也爾他們是已經事實賣國的大賊!」

  「他們就在凡爾賽,你們為什麼不去誅殺這些大賊?衝著我來又算什麼本事?我們左派從始至終都在為你們爭取利益,到最後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對待嗎?」

  說到這裡拉烏爾里高伸手一指尤金和安德魯「市民們……你們的怒火對準了我?但是這兩個人你們知道是誰嗎?」

  「他們就是剝削你們資本家,一個是開鋼鐵廠的,一個是開當鋪的……而在這場戰爭期間,他們還有一個不光彩的身份!」

  「那就是古董走私商……他們偷偷販賣了多少法蘭西珍貴的文物?你們問問他們自己……」

  拉烏爾里高這是要轉移民眾的仇恨點了,肖樂天一聽就明白了「保護!快……」

  一隊士兵趕緊從人群中把尤金和安德魯給拽出來了,拉到安全的地方和難民隔離開!

  戰爭已經讓人們變成了瘋子,此刻難民們要的好像不是公理和正義,他們要的就是撒氣,看見拉烏爾里高他們憤怒,看見資本家他們更憤怒。

  臨出人群的時候,尤金的屁股還被憤怒的難民踹了好幾腳,嚇的尤金和安德魯趕緊求饒。

  「我們不是黑心的資本家……我們是好人,我們沒有欺負過工人……別打我,別打我們……」

  拉烏爾里高顯然是不會放過這兩個揭穿他身份的資本家的,他義憤填膺的罵道「你沒有剋扣過工人的薪水?你們每天讓工人工作幾個小時?」

  「有沒有僱傭過童工?給沒給過傷殘工人撫恤金?你的當鋪到底有多少死當?多少人連最後一件單衣都當到你那裡了……」

  「這些你敢否認?你當人民的眼睛都瞎了嗎?」

  拉烏爾里高衝著民眾高喊到「你們罵我,打我,說我是賣國賊,我都不在乎……因為我說的只不過是一個提議,而沒有形成事實的行為……」

  「但是這些資本家呢?他們推舉出來的梯也爾,卻真實的出賣了法蘭西……是他們割讓了阿爾薩斯和洛林,也是他們賠出去了六十多億法郎啊……」

  「同胞們!你們究竟應該痛恨誰?到底誰才是這個國家的罪人……」

  哎……果然是街頭辯論出身的鬥士,這麼一扭轉憤怒民眾的情緒居然一下子改變方向了,潮水換了一個地方決口,又開始掀資本家的老底兒了。

  「對,沒錯,我知道他們的鋼鐵廠,每天讓工人工作十二個小時,已經連續四五年沒有漲過薪水了……」

  「黑心的資本家,受傷的小約克才十六歲,就斷了一隻手……結果就給了二十個法郎,就被踢出鋼鐵廠了……」

  「沒錯,還有那個當鋪,我每次去都壓價,明明可以當是個法郎的大衣,卻只給我五個法郎,黑心啊,就是這些黑心鬼在剝削人民……」

  簡直就是一場批鬥大會,尤金和安德魯純屬傻帽,他倆是整個難民營中真正的資本家,此刻就成了眾矢之的。

  巴黎這場混亂持續時間太長了,一般像他倆這樣級別的資本家早就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享福了。

  甚至肖樂天也曾在麥克馬洪回巴黎之前交代過,讓他倆趕緊避一避。

  可是這兩個貪財奴,為了那幾箱子黃金,居然親自冒險的留了下來,這下可好他倆成了難民營中唯一的一隊資本家難民了。

  不罵你罵誰?

  人群越來越怒了,階級矛盾實在夠尖銳,憤怒的民眾又是一片石頭雨砸過去,等到士兵驅散那些市民之後,尤金和安德魯都被砸哭了。

  尤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上帝啊!上帝啊!求求您救救我們,這到底是怎麼了?法蘭西到底是怎麼了……」

  「我們白手起家,一個法郎一個法郎的攢,然後冒著風險去經營生意……我們做錯什麼了,最後卻把一切罪責都扣到我們的頭上?」

  「你們總說我們給的工錢不夠多,福利不夠好……但是你們究竟想要什麼啊?你們想要的東西我們給不了啊……」

  安德魯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對著拉烏爾里高吼道「你們總說,我們剝削你們,但是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人,破產的又有多少?你們可憐過誰呢?」

  「今天或許還能經營下去,也許明天企業就被追債的人給活活逼倒逼了,這樣的場景你們又不是沒見過,我們容易嗎?」

  拉烏爾里高眼睛都瞪起來了「容易?你跟我們說容易兩個字?」

  「你們破產了,不過就是沒有錢了,而我們窮人最後的下場只有一個死,你知道嗎?」

  「你們見過冬雪天氣里,被活活凍死的乞丐嗎?那些斷了手腳的工人是怎麼在骯髒的臭水溝里撿垃圾吃的?你們見過嗎……」

  「沒錢買藥的孩子病死了,母親抱在懷裡不肯下葬,那是多麼悽慘的場景?」

  「這場戰爭里,活活餓死的老人又有多少?他們哪一個不比你更慘?」

  「都是父母生養的,誰規定誰生來就是乞丐、小偷、妓#女?那些你嘴裡瞧不起的下賤人,誰願意一輩子如此?」

  「你們享受美酒佳肴的時候,可曾想過窗戶外面就有凍餓而死的屍體?」

  「貪婪的人啊,哪怕你們給沒一名工人每個月漲是個法郎的薪水,他們也不至於活的如此艱難啊!你們太貪婪了……」

  拉烏爾里高的叱責,感染了在場的窮人,人民開始一股腦的痛罵尤金和安德魯。

  罵道最後尤金也急眼了「十個法郎?你們這是在做夢啊!你們天天就在哪裡幻想,你們可曾知道這個世界生意有多難做嗎?」

  「十個法郎,那就是要我們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