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河水緩緩的流淌,這是滋養了法國巴黎的母親河。就在塞納河南岸的一片貧民區里,原本熱鬧繁忙充滿市井氣息的街道,今日卻顯得非常的落寞。
和周圍街區的熱鬧繁忙相對比的是,這裡的街區卻顯得異常的破敗,尤其是靠近河岸的一片過了火的燃燒廢墟,黑漆漆的矗立在哪裡,看得人觸目驚心。
已經是早春3月了,巴黎的氣候還是很溫暖濕潤的,此刻廢墟的角落裡已經能看見青草和鮮花的蹤跡,給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帶來了一抹生機。
廢墟的邊緣大街上,一名孤獨的中年人正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悽慘的景象。只見他眉頭緊鎖,腦子裡不停的在想像著當初那場大火會有多麼的兇猛,甚至他隱隱的都聽見了,廢墟中的,慘叫哀鳴之聲!
誰也不知道這位先生在這裡站了多久,但是當地的居民都能看出這是一位大人物,因為在他的身邊有數名高度警惕的便衣衛兵。
能夠帶著衛兵上街的一定是大人物,貧民窟里的百姓絕對是不敢惹的!
路過這裡的百姓紛紛從他的身邊繞過去,沒有人敢上去搭訕,也沒有人敢上去打擾。
菸頭一根一根的落在了他的腳下,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這位大人物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扭頭準備離開了,可是就在這時候,從大街的角落走出了兩個人影,直接奔他而去。
那些衛兵下意識的就想阻攔,但是當大人物抬頭看見來人之後,卻阻止住了衛兵的行動。
「讓他們兩個過來,不要阻攔,我認識他們!」
來的這兩個人打扮非常的樸素,其中一個穿著工裝褲,帶著一個骯髒的鴨舌帽,正是工廠最常見的藍領工人的打扮。
另外一位先生雖然穿著一身西裝,但是骯髒無比袖口還有兩塊補丁,皮靴也是灰濛濛的不知道多久都沒有打過油了。
這樣的人在巴黎貧民窟非常常見,但是讓人過目不忘的就是這兩個人犀利的眼神,裡面充滿了智慧,堅定,果敢,完全沒有普通民眾那種麻木和懦弱。
「親愛的甘必大,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面了,什麼時候來的巴黎?我代表老朋友們,歡迎你。」
原來一直在廢墟邊觀望的人,就是法國政壇上的新銳甘必大。他也是共和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甘必大看著這兩位多年沒見的老朋友,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但他的臉上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熱情地和對方握手笑著說道。
「瓦爾蘭、杜瓦爾,我們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沒有見了,上次見面還是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對不對?哦,天哪,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沒錯,我們是在導師家見的面。布朗基老師可一直對您都念念不忘啊!」
三個人站在廢墟前,熱情的寒暄了起來,周圍甘必大的那些隨從們都不解的看著這兩個普通的人。
一名衛兵走到了甘必大的秘書身邊低聲說道「你追隨議員的年頭可有很長了,你認識不認識這兩個人?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巴黎工人嗎?他們怎麼有資格和議員談笑風生?」
甘必大的秘書苦笑著說道「小聲一點兒,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兩人其中的一個是裝訂工,而另一個是鋼鐵廠的鑄造工……」
「但是這只是他們表面的身份,他們背後的身份說出來大得嚇人,他們是比利時那個流亡學者的學生……」
衛兵顯然不懂得這裡面的水有多深,他疑惑的問道「比利時流亡學者誰,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那個人多半輩子都是在法國的監獄裡度過的。它的名字叫做布朗基,他的名字現在已經被命名成為一個派別,叫做布朗基派。」
「那都是一群無政府主義者,理想主義者,都是一群瘋子,曾經組織過數次武裝起義,都是和皇帝真刀真槍明著對懟的傢伙啊!」
「議員跟這些人曾經有過一些接觸,但是後來因為理念不合分道揚鑣了。」
「上帝啊,他們怎麼找上門,看來局勢真是微妙的很哪!」
衛兵聽了半天也是一臉的懵懂,他當然不知道這裡面水有多深,但是如果此刻肖樂天在場的話,他一定會震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布朗基,以及他名字命名的布朗基派。這可就是巴黎公社真正的幕後推動者。瓦爾蘭,還有杜瓦爾。雖然只是普通的工人出身,但是他們卻是布朗基的親傳弟子。
這都是未來巴黎公社的主要領導團之一。在法國工人階級里聲望,如日中天。他們的名字長期在巴黎警察局的關注名單的頭幾位。
甘必大真的沒有想到今天會遇到這兩位,他苦笑著說道「真是沒有想到,如此大的巴黎,我們也能偶遇,這真是上帝的旨意啊!」
沃爾蘭搖了搖頭「不不不,您不用懷疑我們,我們並沒有跟蹤您,今天是酒館慘案的紀念日,去年的今日蒙托邦帶領他殘暴的軍隊在這裡屠殺了數百無辜的工人……」
「酒館也被燒成了一片廢墟,直到今天都沒有人敢來重建,整整一年過去了,我們沒能為那些工人戰友們報仇!但是我們至少,要來祭拜他們一下,另外,我們也想看看,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誰,沒有忘記他們?」
「真沒想到您這位共和派的代表人物,也親自出面了,我代表巴黎的工人階級們,向您表示感謝!」
甘必大嘆息的說道「是啊!我必須要來親眼看一看,我必須要隨時提醒我自己,那個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有多麼的兇殘,我必須隨時提醒我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杜瓦爾一聽這話趕緊追著話頭說道「我親愛的老朋友,你說的非常對,拿破崙三世放出*,要搞什麼憲法改革,希望進行英國那樣的君主立憲制,這就是一個驚天的騙局。」
「他是根本不可能放棄權力的,看看他的那些憲法修改預案吧,居然還想保留對軍隊的控制權,甚至還要保留對內閣的任命任免權?」
「這不是欺騙又是什麼?所以法蘭西的希望不能寄托在他的身上,法國的未來應該是,全體國民的。我親愛的老朋友,和我們聯合在一起吧,只有我們聯合在一起,才能建立一個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