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8 死士之強渡

  用水雷封鎖阿穆爾灣,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任何一個正常的指揮官都不會選擇在大白天的用木筏布雷,這根本就是違反基本軍事原則的。

  六公里長的海灣寬度,騎兵團是可以清洗乾淨西岸的哨卡,給布雷士兵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可是隨著木筏逐漸靠近東岸,也就是海參崴主城區,那麼就不可避免的要遇到敵人的攻擊。

  火炮射程越近準頭也就越足,兩公里內就是木筏難以逾越的天塹,而步槍射擊又能延伸到四五百米的距離,也就是說這些木筏就算全部犧牲在這裡,最後的一公里缺口也是很難堵住的。

  最後一公里,這是死士們傷亡率最高的區域,但是不堵住這最後的一公里,那麼俄國人十八艘兵艦就根本堵不住。

  戰鬥到關鍵時刻,季亞琴科也已經明白中國人的企圖了,他雙手攥拳手背青筋直冒「好絕的計劃啊,這是一個活口都不留了?該死啊,該死……」

  「向艾托林發信號,讓全體海軍突圍,不要管我們了……讓他們保存實力,突圍出去,北上庫頁島……從阿穆爾河口進入內河航道……」

  「讓他們和哥薩克騎兵團會師去吧,海軍的艦炮要為騎兵團開路……別忘了阿穆爾河很快就要解凍了,不能讓我們的騎兵被河水阻擋!」

  最關鍵的時刻季亞琴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他已經下定決心犧牲海參崴的陸軍了,但是海軍必須要活下去,衝出大彼得灣,一直北上去庫頁島尋求補給,然後當阿穆爾河解凍之後,小型的戰艦完全可以進入內河航道。

  這是給中亞騎兵團加了一個雙保險,季亞琴科最害怕的就是騎兵團還沒來得及渡河,冰面就破碎,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遠東的局勢可就不可救了。

  艾托林當然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以中國人那種瘋狂的建設速度,只要能控制遠東一年,不不不……哪怕只有半年的時間,這些中國人就能把整個烏蘇里江東岸建成要塞的叢林,讓任何敵人都無從下口。

  一個可以建造出萬里長城奇蹟的民族,建設軍事要塞其實跟種莊稼沒啥區別,這個民族就擅長幹這個。

  騎兵團只要被堵在阿穆爾河北岸半年,再想趁封凍進攻那就是痴心妄想。

  「傳令下去,全軍突圍,從東面安全水域衝出去……避開敵人的水雷陣!」

  海軍停止了炮擊,鍋爐開足了壓力,螺旋槳攪動海水,成千上萬噸位的戰艦開始在海灣內扭屁股,掉頭向南方突圍而去。

  這是一場和時間的賽跑,大海上義勇軍的死士不顧生死正在向東岸強渡,任由炮彈如冰雹一樣砸向他們也義無反顧。

  岸邊嚴陣以待的俄國士兵已經上好了子彈一旦木筏進入四百米射程就要開火,大炮守不住一公里的安全渡口,那麼士兵的步槍也要死守住四百米的安全生命通道。

  北方的戰艦一艘艘的如餓狼一樣向封鎖線撲了過來,所有海軍官兵面目猙獰嘴裡哇哇大叫「衝出去,想要活命就給我衝出去……加速,開炮!」

  遠在射程之外大炮就已經開始轟鳴,大海上白浪滔天!

  所有死士如暴風雨中攀爬在樹葉上的弱小螞蟻一樣,他們用生命在完成任務,身邊戰友的慘叫聽不見,摻著鮮血的海水潑面而來也看不清,他們的眼中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東岸。

  「兄弟們,再加一把勁,前面就是海參崴了……不能讓弟兄們白死啊!」

  「報仇!從老子報名當這個死士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想活著回去……全村的鄉親們,等著我,我給你們報仇了……」

  卸掉保險的水雷一枚又一枚的丟在大海中,炸碎的木筏殘骸飄的到處都是,嗖嗖激飛的爆炸彈片穿透士兵的身體,血如泉涌。

  一千米、八百米、六百米、四百米……終於到了最後的關頭了,對岸的俄軍已經急紅了眼,指揮官大聲疾呼岸邊四百多士兵,紛紛開火槍口的火焰在大地上連成了一條線。

  子彈如雨一樣激射而來,沖在最前面的死士頓時被打成了篩子屍體翻滾在大海之中,炮彈引燃了木筏上的水雷,連鎖爆炸激起的水浪如同憑空下了一場暴雨。

  血肉之軀難以抵擋鋼鐵和火藥的咆哮,四百米就是生死線,騎兵團的死士這回是再也沖不過去了。

  天空中炮彈依然在嗖嗖的飛,對岸的槍火一排排的明滅,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木筏上水雷一旦被引爆就會立刻產生連鎖爆炸,連著周圍的木筏都會遭受到波及。

  轟轟轟……爆炸聲不絕於耳,葉秋還有龐朝雲他們痛苦的熱淚滾滾而流「兄弟啊……」西岸一片哀嚎,人們眼睜睜的看著所有的努力在最後四百米被破滅。

  「嗚嗚嗚……兄弟啊!就差那麼一點點了,就差那麼一點了……求求你們了,上啊!」跪在海灘上的騎兵們放聲痛哭。

  不知道什麼時候,海上的爆炸聲漸漸消失了,硝煙和水浪散開了,阿穆爾灣恢復了寧靜,這時候的海灣上只有一艘木筏還飄在上面,一名孤零零的士兵站在木筏上一動不動。

  他的雙耳已經聾了,彈片刺瞎了他的雙眼,鮮血從他的五官中滲出,甚至頭頂還有一道血槽正往下流血。

  他的手下意識的向身後摸去,他要繼續自己的任務,可是他的身後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最新的一次爆炸激起的水浪把剩下的水雷都拋入了海中,此刻他的木筏上除了他自己之外什麼都沒有。

  士兵好想說什麼,但是開口喉嚨就是一陣刺痛,他跪在木筏上連著喝了三口帶血的海水才讓他恢復了語言的能力。

  對岸的俄國士兵抬起步槍就想射擊,可是軍官壓住了他的步槍「等一等,我想看看這個中國人想幹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一個完全失去戰鬥能力的人,他能幹什麼?他又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