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一股挫敗感湧上了眾人的心頭,一直在旁邊傾聽而沒有說話的項英突然開口問道。
「中華五千年,改朝換代的次數數不勝數,別說是大清國了,就算盛唐、強漢最後不也都亡了嗎?」
「哎……」王懷遠長嘆一聲「那種改朝換代不是丞相想要的,每一次改朝換代其代價永遠都是戰亂不止,人口銳減,古人靠的就是屠殺來解決人心固執的難題!」
「天災大難,軍閥混戰,異族入侵……一次次的人口銳減,讓那些抱殘守缺的人直接滅亡掉,人口銳減一半,你說誰還會對過去的王朝忠誠呢?那種改變人心的方法太極端,也太殘酷了,那是直接把人丟到生死的鬥獸場中,要麼改變要麼死!」
「你能如何選擇?其實也不用你去選擇,多少百年大族整個族群都滅了,砸碎一切舊有的,才從廢墟中站出一個拯救者來奠定新王朝,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個最後拯救者來收拾人心,斷了傳承的民心又一次找到了依附的點!」
王懷遠痛苦的搖了搖頭「難道我們還得走這條老路嗎?當年天國興起時候,江南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我都不忍回憶啊……」
肖樂天心中暗嘆,或許這真的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人心的固執實在是強大到了極點,在我存在的哪一個平行世界中,大清國都亡國了,民國都已經建立了,一次張勳復辟仍然讓四九城的百姓激動不已。
那時候自己根本就不理解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民眾為什麼會對一個亡掉的朝代如此念念不忘?
而今天,看著范鐮送來的電報,對比范儒這個老頑固的一舉一動,答案自然呼之欲出了。
張勳復辟時候,那些歡呼雀躍家家門口掛龍旗放鞭炮的人,其實就是一個個的范儒。
他們的童年和青年時代是在皇帝的統治下度過的,他們的爺奶父母從襁褓間就已經灌輸了很多忠於皇上,忠***國的思想,包括各種各樣充滿神話色彩的故事。
這一切塑造了那些人的性格,也就是他心中的核心價值觀,當他們成年後,我執這種獨特的性格會保護住這份記憶,永生不變。
所以說民國建立了,警察和軍隊上街強行剪辮子,他們會哭天喊地,他們甚至要上吊自殺,那剪掉的是辮子嗎?不是的,那剪掉的是他心中所堅信的價值觀,是他的靈魂。
等到張勳復辟了,他們自然興奮的歡呼雀躍,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童年時候美好記憶又回來了,原來自己爺爺奶奶父親母親說的還是對的,他們說大清朝好,他們說大清朝不會亡,結果真的就沒有亡啊。
這不,辮子軍的張大帥不就來復辟皇上了嗎?
想到這裡肖樂天苦笑著說道「其實對於固執的人類來說,好像只有死亡這一條路是可以改變他們思想的……但這種方法不是我想要的!」
「那還有什麼辦法?師傅,我知道你一定還有辦法的!」項英一臉焦慮的追問。
「辦法?辦法……」肖樂天嘆息的說道「想要讓一個成年人改變他的價值觀,如果不用死亡這一招的話,那麼我想也只有兩個手段了……」
「計將安出!」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肖樂天手指下意識的撓著腦門「第一種手段比較笨,那就是靠時間去磨,畢竟社會是在變化中的,當環境發生巨變,那麼老輩人再想給年輕人灌輸傳統的思想,就會比較困難……」
「因為,年輕人會發現,老人的道理和巨變的社會時代發生了很大的偏差,因為有偏差所以他就必須要去思考對錯,這時候我們就可以用教育來爭奪人心……」
「這是第一種方法,比較緩慢需要極大的耐性,隨著一代人的自然死去,那些保守老傳統的人漸漸的老去、死去,他們對社會的話語權就會越來越弱,到那時候就看新思想的年輕人崛起了!」
「可是這樣的教育之路,沒有個三十年的堅持苦守,恐怕效果不會明顯的!」
「三十年啊!社會擁有話語權的成年人剛好過一代……好漫長啊!」項英感慨的說道「那麼第二種方法呢?」
肖樂天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還有一種方法……我們都知道人有時候性格是會大變、突變的,就是在他遇到極端突發事件之後……」
「比如說天災、戰亂、家庭巨變種種不幸……甚至包括社會環境發生讓人瞠目結舌的大事件之後,就會有一部分人產生自我否定的心理過程……」
「一旦自我否定機制打開,那麼性格自然會有所變化,過去那些堅信無疑的觀點就會動搖,只要動搖了就有新思想的可乘之機,那時候才是撬動人心的絕佳時刻……」
「呵呵……」肖樂天陰冷的笑了笑「現在你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在海外建國而不在大清國內扯旗了吧?人心還沒到那個求變的時候,我們現在出手下場比天國也好不到哪裡去的!」
「我們得讓滿清亂起來,讓他們自己內部來個徹徹底底的大丟臉,讓億萬民眾心中對滿清那種固執的忠誠發生動搖,必須要有觸及他們靈魂的大事件發生,必須要讓民眾產生自我否定的心理……」
「要讓他們自己問自己,這個大清國究竟還值不值得忠誠下去……」
話剛說到這裡,突然從甲板後面的舷梯上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師傅,祭祀結束了嗎?我有沒有來晚啊!」
載淳突然出現,嚇的幾人一個激靈,肖樂天趕緊閉嘴扭頭笑著對載淳說道「祭品還沒有撤下,還來得及……其實陛下不必親自來祭祀的,身份不對等啊!這不是折煞范儒了嗎?」
「哈哈哈……沒事的,師傅的長輩,也算我的長輩,好歹上柱香也是一份心意啊!」
載淳出現了,剛剛的話題也就沒法繼續了,眾人圍著載淳目視他給靈堂上了三炷香,微微點頭表示心意。
以大清皇帝的身份,能做到如此已經是范家的榮光了。
「師傅,回頭我發個電報,讓翁師傅寫一幅字,就寫仁孝之家,回頭賜給范家……我還沒有親政,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項英冷笑著看了載淳一眼心中暗道「拍馬屁,要不是江南股市能給你的御林新軍提供源源不斷的軍費,你會祭奠一個范儒嗎?」
「虛偽,小小年紀真他娘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