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李中堂」去上海,洪秀全到南京(求訂,求票)
濃重如墨的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個北京城,在北京內城北部的並兒胡同上,一座三進的四合院的東廂房內,依舊亮著昏黃的燈火。屋子裡面坐著三個士人模樣的人物,都光頭沒有戴帽子,其中兩人長得特別高大,正是李文軒、李鴻章父子,還有一人則是護送「曾麟書」北上的黃世傑。
這三位現在所在的這座四合院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擁有的,這座四合院位於北京內城的鑲黃旗地盤上一一當年大清定鼎北京後沒有學李自成拷,多爾袞多阿瑪可干不出那麼不體面的事情,多阿瑪只是來了個圈地加占房的組合拳。
圈地是圈北京城外的地分給八旗子弟,大約就是北京周圍二三百里的好地肥田都給圈了!
占房則是整個北京內城,大約就是後世二環內這塊,全部占下,原本的房主驅逐..:::.而且是限期滾蛋,只能攜帶有限的行李,剩下的房子、家什和埋在地底下的銀子全是八旗子弟的了。
在這之後二百多年,北京內城就是個「旗人城」,只有八旗子弟,包括包衣奴才才能在北京城內安家落戶,也不是隨便住哪兒都行,得根據各自隸屬的旗來居住。整個北京內城一共分成了九塊,八旗一旗一塊,中間還有一塊是紫禁城。
現在李文軒、李鴻章、黃世傑三人所在的院子是在鑲黃旗的地盤上,是咸豐分給曾麟書、曾國藩父子的。
他們仁這幾日忙前忙後,幫著曾麟書跑衙門辦手續,跑外城買家具、雇下人、採買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到今兒才算初步安頓了下來。
今兒中午還從城外的「德聚全」訂了十幾桌酒席,請了井兒胡同上的旗人街坊。「曾麟書」是個鄉下童生,又有點貪杯,黃世傑怕他酒後吐真言,只好拉著李文軒、李鴻章一起幫著「曾麟書」一起應付這些旗人街坊,一直忙到了傍晚。
於是李文軒、李鴻章也就不回外城的「出租屋」了,乾脆就留宿在「曾麟書」的三進宅院裡了。這還是他倆第一次在內城當中的四合院裡過夜呢!
而黃世傑在北京外城沒租房子,到了北京之後,先是和「曾麟書」一塊兒在僧格林沁的王府里借住了兩宿,然後就和「曾麟書」一起住進了這所距離紫禁城步行只需一刻鐘的宅子裡頭。
「三進的院子,離紫禁城還這麼近...:..滌生兄雖然八年到侍郎,官運不可謂不亨通,可他要不是抬了旗,哪怕當了大學士軍機大臣,成了曾中堂,都住不上這樣的房子!」
李文軒的言語當中充滿了羨慕。
而黃世傑卻搖了搖頭,笑道:「這可不一定!那是過去的規矩,將來怎麼樣可不好說!說不定老師將來在北京城裡面的住處還能往南邊再挪個幾里地!」
李文軒哈哈一笑:「子英,你這話說的..:::.你知道井兒胡同往南幾里地到哪兒了?紫禁城啊!曾滌生怎麼可能住紫禁城?難不成他還能來北京當侍衛?」
李鴻章的臉上卻是划過一絲異色,望著自己的這個師弟,低聲問:「子英,
老師是怎麼看待局勢的?這大清......還有救嗎?」
黃世傑冷冷一笑:「老師覺得當今天下和元末類似!」
「元末?」李鴻章臉上一陣陰晴不定。
李文軒卻是一愜:「元末?那不是大清要完?」
李鴻章則盯著黃世傑,似乎難以置信:「老師...:..真是這樣說的?」
黃世傑一笑:「少荃,你以為老師還和在北京時一樣謹言慎行嗎?如今老師魔下有練勇三十多營..::..這些營頭都掌握在老師的宗族、鄉黨、同門、學生手中!而這些依附老師的人又拉著他們的宗族好友同窗,上上下下皆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等老師的追隨者,無一不希望老師可以步步高升,直上青天!而左季高、江岷樵門下之人,也皆是如此!
李世伯、少荃,這天,已經變了!我輩男兒大丈夫,生於亂世,又手握三尺之劍,時也,幸也,又安能不做一番事業?」
「好!」李鴻章鼓掌而道:「今日聽師弟一言,勝讀十年之書!」隨即他又神色一黯,苦笑道:「可是僧王卻推薦了我一個出洋的差事...:..本來都和工部的呂侍郎說好了,我跟他回安徽辦團練,可這趟洋差一耽誤,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我家的團練辦起來了?我要是能找個理由把這趟洋差推了就好。」
「別,千萬別推!」黃世傑趕緊擺擺手道,「機會難得啊!少荃,你可知道那個羅雪岩為什麼能一步登天,從一個七品候補一躍成為江南鹽法道兼江寧知府的嗎?」
「他能練兵,還會辦洋務。」李鴻章說。
黃世傑道:「這只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麼?」
「是洋槍洋炮!」黃世傑一臉羨慕地道,「他真搞到了幾千支洋槍和十幾門洋炮,是現貨啊!
其實辦團練最容易的是招兵,少荃你是淮人,兩淮自古多壯士。而且淮河近年來又連年泛濫,兩淮多的是活不下去的窮苦人,招兵再容易不過。真正難的是搞到足夠的洋槍洋炮......沒有洋槍洋炮,咱們可打不過長毛,你是不知道長毛打仗有多凶,如果咱們打不過他們,早晚得完!
有了洋槍洋炮,最好再能雇一些洋將洋兵,咱們的練軍才能真正和長毛一戰,所以少荃你千萬別推了這次的洋差!
至於回安徽辦團練的事兒,由令尊和你的幾位兄弟先去開個張就行了。少荃你要放心不下,可以給老師修書一封,借一二營湘勇到安徽,有他們帶著,你們李家的團練一準比別人家的強,只要小心一點,總壞不了的。等少荃放洋歸來,
買到了洋槍洋炮,請到了洋將洋兵就能做大了。
到時候連老師都要仰仗你的路子從洋人那裡購買槍炮彈藥的..::..你有了這條路子,還怕團練辦不起來?團練辦起來了,還怕沒有封侯甚至封王的前程!」
李鴻章這回真是受教了,他現在還不是李中堂,而是一直在北京城「坐辦公室」的李翰林,他是只看見那些軍頭風光,沒看見這些團練頭子在面對太平軍大隊人馬的時候有多窩囊。
「受教,鴻章受教了,」已經明白自己要走什麼道路的李鴻章一臉感激地朝黃世傑拱手,「那我就專心準備放洋了!」
黃世傑見李鴻章已經下定了出洋的決心,便知道自己這一脈「裡通外國」的路線應該是能建立起來,稍稍安心了一些一一上海的那個羅雪岩他沒怎麼聽過,
但可以確定是駱秉章、左宗棠一脈的人。如果日後左系湘勇洋槍洋炮源源不絕,
曾系人馬早晚會被左系吞併,而他作為從左宗棠那裡投到曾國藩下的人物,恐怕吃回頭草的日子不會好過。
不過採買洋槍洋炮之事已經刻不容緩,黃世傑也等不及李鴻章放洋歸來了,
於是又跟他打聽道:「少荃,你們這次準備從哪裡出洋?」
「上海!」李鴻章笑道,「肅大人說了,他想走上海出洋,順道見一見羅雪岩和上海的外國領事,再向洋人訂購一批洋槍洋炮...:..我也想趁這次機會好好和那位羅雪岩親近一番,順便和他學一學辦洋務的本領。」
黃世傑嘆了口氣:「可惜我不能和你同去上海了,要不然我也想見見這位洋務奇才了。」
「子英,你有什麼要緊事嗎?」李鴻章問。
黃世傑點點頭,笑道:「僧王今天派人來給我送了口信,說皇上再過幾日要召見我!」
李鴻章喜道:「皇上召見?那是要大用了吧?」
黃世傑笑道:「方今天下大亂,清室衰微,太平軍興,而我輩讀聖賢書,掌虎狼兵,有凌雲志,天子不用我輩,還能用誰?』
「殺清妖,上天堂!」
「皇上帝保佑我們!」
金陵城的儀鳳門外,忽然響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站在儀鳳門內的獅子山上向城外望去,只看見儀鳳門外,靜海寺周圍來不及拆除的密集建築之間,密密麻麻的全是高聲歡呼的「紅頭人」!
儀鳳門北面的長江江面上,鋪滿了從上游駛來的木船,數量以千計,所有木船的甲板上,也站滿了「紅頭人」,同樣歡呼不止。
甚至長江北岸,屬於江浦縣的灘頭上,也是一副紅旗飄飄,大兵雲集的場面,隱約也有歡呼聲傳來。
而在靜海寺西面的一片曠野上,一頂六十四個人抬的大轎子,在上萬太平軍男女聖兵的簇擁下,緩緩出現在了獅子山上絕望的兩江總督陸建瀛、江寧將軍祥厚的視線當中。
「是,是洪秀全!他到江寧城外了......咱們完了!」已經上了年紀,皮肉鬆弛,鬚髮花白,完全沒有了精氣神的江寧將軍祥厚目光呆滯地望著那頂大轎子,聲音顫抖地說。
他身邊面色蠟黃,身材消瘦,一看就有病在身的陸建瀛更是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唉,大清要完......我們無非就是找一塊愛新覺羅的土地赴死而已!」
說完這話,他眼晴一閉,也不再看城外讓人絕望的一幕了。
而在那頂「三室一廳」的大轎子外的平台上,洪秀全正身穿「四十條龍」的龍袍,一手按著寶劍,一手授著鬍鬚,望著即將被太平軍攻破的城池,滿臉都是志得意滿:「手握乾坤殺伐權,斬邪留正解民懸。眼通西北江山外,聲振東南日月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