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打到湘鄉去,活捉曾國藩

  第150章 打到湘鄉去,活捉曾國藩

  湘鄉縣城南邊溪水頭旁,橫七豎八停泊著許多鄉村里開出來的破舊木船。和往年不一樣,這些敞口的木船中裝載的並不都是剛剛收上來的新米,而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和一筐筐的銅板,還有從湘鄉縣的各鎮各鄉里跑來的地主老爺和地主太太。

  因為敞口船來的太多太急,全都堵在了小小的溪水埠頭外,只好排隊等著卸船。也不曉得等了多久?船舷和船舷之間的空隙,都浮滿了被白膩的泡沫包圍的菜葉和垃圾,一漾一漾的,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河埠頭上,一群頭戴瓜皮帽,身穿長衫的老爺。少爺們也放下了往日端著的架子,主動陪著笑臉慰問埠頭上的挑工們,一把把的銅錢往他們髒兮兮的短衣的口袋裡塞,只求他們再快一些,再小心一些。

  可是那些個挑工一個個精瘦精瘦的,看著也沒多大氣力,從早做到晚,十天半個月忙下來,都干不大動了,哪怕往他們兜里塞再多的銅錢,也只是慢騰騰的挑著。況且,把這幫躲太平軍的老爺堵越久,他們給出的銅錢就越多。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急個啥子?

  湘鄉埠頭這邊話事的天地會香主劉十八更是尊貴,半坐半躺在埠頭旁的一隻涼棚內,一邊吸著洋菸,一邊在和一個前凸後翹,容貌妖艷的女人攀談。

  這女人自稱姓許,是衡州府逃過來躲長毛的,說是來投她的遠房表哥曾竹亭曾老爺的,在曾老爺的老家荷葉塘白洋坪撲了個空,就想來湘鄉縣城碰碰運氣,她還帶著個瘦猴似的小男孩,喚作曾十九的,由一個粗壯的女僕抱著,呆在一邊。

  又黑又瘦的劉十八吞了幾口雲霧,又用一對三角眼往那女人身上鼓出來的地方打量了幾眼,然後又瞄了眼那個小小的曾十九,暗忖道:「瞧你一身的江湖氣,定然不是什么正經女人,莫不是衡陽府里過氣頭牌,被曾老爺養在外頭的,現在聽聞曾老爺的結髮妻子過世了,就湊上來尋個當填房的機會?

  那個小男孩的一對三角眼倒有幾分像曾老爺...莫不是曾老爺養在外面的兒子吧?

  我看你還是想多了,曾老爺的兒子曾滌生可是堂堂的侍郎,曾老爺就算要續弦,也得續個大家閨秀,哪裡輪得到你?你個窯姐出身的,給曾滌生當後媽?像話嗎?不過這娘們嘴巴也真甜,一口一個劉大哥的叫著,還塞了一包沉甸甸的洋錢給我。算了,還是幫一幫吧....也許時來運轉,真就當上曾滌生的小媽了呢?」

  胡思亂想了一番後,這個劉十八終於放下了心愛的煙槍,笑著對這姓許的女人道:「許大姐,你表哥曾竹亭的確在湘鄉城內,一個多月前就到了,還帶著一大群兒孫,就住在城內的曾家大屋裡。不過他老人家的長子可是曾侍郎,那是連知縣老爺見了都要下跪的大官..你可得想清楚了!」

  這姓許的女人聽見「曾侍郎」三個字,頓時大喜,又從身邊的一個僕人手裡取出一大包煙土塞給了那劉十八,笑著道:「劉大哥,多謝了,我這次帶來的東西有點多,船又給堵在了外頭,您能不能幫一個?」

  劉十八見她的反應,心道:「原來她不是曾竹亭的女人,是曾滌生的外室,這就更難辦了!曾滌生現在可在守孝..照規矩是不能納妾的!」

  不過他還是收下了煙土,然後招呼過來一個門徒,幫這個出手大方,長得又好看的女人安排了個插隊,還關照自己的那門徒幫那姓許的女人在狹窄、擁擠的縣城內租個小院子。無論如何,總是要先安頓下來...

  湘鄉縣城,曾家大屋。

  這大屋其實一點也不大,比曾家在老家荷葉塘白洋坪的房子小太多太多了,而且又舊又破,也不知道蓋了多少年了?

  別看曾國藩在官場上很得意,道光十八年登科入仕,道光二十六年就當上了內閣學士加禮部侍郎銜——八年啊!從考上編到當上副部級,只用了短短八年!而且他這一路上來也沒花什麼錢,都是靠皇恩浩蕩上來的。

  他的會試、殿試排名雖然不高,但是後來的朝考考好,文章寫到道光心坎里去了,長相又討道光帝的喜歡,所以道光親拔朝考第二,點了翰林,然後就是翰林院、鄉試主考、侍講、侍讀、庶子、起居注官這一路升上去,八年就「副部」了。

  這官運不能說不好,可是這財運就不大好了...路上來全是「被清官」,給皇上、皇子當「侍講、侍讀」怎麼撈?收補課費?給皇帝編起居注也沒法撈啊!也就是下去充考官可以稍微撈一點。

  在北京當官的開銷又大,光是房租就夠曾國藩頭痛——他都「副部」了,還沒個房!所以曾家這個所謂的官僚大地主,其實也不富裕。

  而曾國藩、曾國華兩兄弟現在又一塊兒丁了憂,根據滿清的制度,漢人官員死了爹媽要回家丁憂當孝子,而當孝子期間朝廷是不發體祿的...所以如曾國藩、曾國華這倆本來有官可做,可以拿著俸祿孝敬父母的孝子,現在因為死了媽,就只能回家啃爸爸的老!

  真是「孝」死了!

  而曾家兄弟的「啃老守孝」,最近也啃不下去了!

  因為剛剛有幾個替曾家看守荷葉塘白洋坪產業的族人跑到湘鄉,告訴曾家父子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他們曾家父子兄弟唯一的收入來源——荷葉塘白洋坪的土地,全都讓長毛給分給當地的貧苦百姓了!

  「稟老太爺,大老爺,四老爺、五老爺、九老爺....荷葉塘白洋坪前幾日來了三四千長毛,全都是精銳,光是鳥槍就裝備了上千杆,還有十幾門大炮,領頭的是個什麼西王!」曾家大屋內,老太爺曾麟書,大孝子曾國藩,四孝子曾國潢,五孝子曾國華,九孝子曾國荃全都大感意外。

  「西王?蕭逆朝貴?他領著三四千人去荷葉塘白洋坪幹什麼?」曾國藩的二弟,族內行四,一直在家裡管事兒的曾國潢看著眼前一個曾家族人,一臉的驚詫莫名。那個曾家族人回答道:「他們..他們好像是來分您家的土地的!」

  「啊?」和幾個兄弟一樣,都是一臉壞相的曾國潢張大了嘴,活脫脫一個晚清地主老財的模樣,「這這...蕭朝貴放著長沙不去,帶著幾千人馬大老遠的跑到湘鄉的鄉下,就為了分我家的地?」

  「對,對……」那家人連點頭,「他們就是這麼說……就分了您家的地,隔里幾個鄉都的細田都沒管……大老爺,五老爺,你們在外頭做官的時候是不是得罪過這個她萊的?」「你胡說什麼呢?」

  「二弟,別說了。」

  曾國潢還想再分說幾句,不過曾國藩開口制止了兄弟,然後揮揮手叫那人下去了。「國藩,你怎麼看?」

  那曾家人一走,曾麟書曾老太爺就看著他最傑出的兒子曾國藩發問了。

  曾國藩卻猛地站了起來,一張兇惡的面孔上露出了慌張的表情,用沙啞的聲音說:「不好!這姓蕭的一定是來抓我的...快,快去把朱知縣和黃知縣都請來...三弟、四弟,你們親自去,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