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趙昊:陳平,本王是不是真該死啊?

  「王叔這是什麼意思?」

  稽粥眉頭瞬間豎了起來:「我們怎麼沒有打下去的必要?秦軍雖然士氣旺盛,但我們的實力並沒有損失多少,只要重新振作起來,不僅可以奪回失地,還可以結束匈奴各部自行為戰的局面!」

  「章將軍以為如何?」

  左賢王沒有理會稽粥的話,又扭頭看向一旁的章邯。

  之前他本想以冒頓的名義冊封章邯為右校王,結果章邯直接拒絕了。

  現在章邯身處匈奴部落,除了是烏日娜的丈夫,其他什麼職位都沒有。

  可即使是這樣,章邯在匈奴部落的地位依舊很高,不僅深受稽粥信任,就連左賢王也非常器重他,並沒有因為他拒絕自己的冊封而嫌隙他。

  甚至在重要的軍事會議,乃至重要的決策會議上,都有章邯的身影。

  不知不覺間,章邯已經成為了他們不可或缺的一員。

  即使章邯從未承認過投降他們。

  卻見章邯略作沉吟,面色平靜地道:「據前段時間回來的細作稟報,秦軍將領翁仲正率領援軍東出長城,朝弓盧水方向而來。韓信和王離有了翁仲,無異於猛虎添翼。而我軍連戰連退,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士兵談秦色變,未戰先怯的情況時有發生,再打下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稽粥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當即閉上了嘴。

  而左賢王則是不悅地瞪了眼稽粥,心說就你這樣子,哪有你父王冒頓半點風采?一點逆耳之言都聽不了,根本不像我大匈奴的雄鷹!

  作為從頭曼單于那個時代走過來的部落首領,左賢王經歷了匈奴與秦軍大戰帶來的挫敗與衰弱,也經歷了冒頓崛起的幸福和暢快。

  而現在對他來說,切膚之痛莫過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即將消失。

  如果沒有得到過幸福,根本不知道幸福的快樂,可一旦得到了幸福,又要失去,怎能讓人捨得?

  所以,左賢王從心底里是不想再打下去了。

  「左賢王,稽粥王子,雖然我以一俘虜的身份說這話不合適,但如果現在不說出來,日後怕有忘恩負義之疚!」

  聽到這話,左賢王與稽粥不約而同的望向章邯,眼裡充滿了求知慾。

  只見章邯稍微沉吟了一下,便鄭重其事地道:「實不相瞞,章邯與大秦朝堂的某些人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按理來說,章邯應該投奔匈奴,為匈奴獻計獻策,最終反攻大秦,誅殺仇人!」

  「但是。」

  說著,他話鋒一轉,嘆息道:「不是章邯不想這樣做,而是不敢這樣做。因為章邯深知那個人的危險與狠辣!」

  「那個人是?」稽粥忍不住問了一句。

  章邯看了稽粥一眼,沉聲道:「秦王昊!」

  「又是他?」

  「沒錯,就是他!」

  章邯重重點頭道:「在他還沒有嶄露頭角的時候,我就感受過他的狠辣。當初我還是一名小小的都尉,就因為幾句話得罪他,他便將我的名字寫在牆上,每日反覆念道,直到除掉我,才從牆上劃掉名字!」

  「啊?世上還有如此記仇之人?」

  稽粥有些詫異。

  左賢王也一臉的陰晴不定。

  卻聽章邯又道;「秦王昊現在表現出來的能力,不足其十分之一,他最大的能力,不是打仗,是預言,他仿佛知道未來的事會發生一般,將所有的結局都計劃到了一起,就連南海那場勝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每個南海部落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說到這裡,頓了頓,環顧二人道:「你們可知他在南海殺了多少人?」

  「多少?」

  「足足五十萬人,而且都是互相殘殺的!秦軍沒有費吹灰之力就統一了南海!」

  「這」

  稽粥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一旁的左賢王則若有所思:「難怪休屠王與渾邪王會自相殘殺,原來都在秦王昊的計劃之中!」

  「是啊!這樣的敵人,恐怕誰都不想面對.」

  章邯附和著嘆息道:「反正我是不敢跟秦王昊為敵的,哪怕我全家老小都冤死在咸陽,也不敢背叛大秦」

  聽到這話,左賢王與稽粥互相對視,面面相覷。

  片刻,左賢王率先看了口,道:「那敢問章將軍,你有什麼主意,也讓我們不與秦王昊為敵?」

  章邯想了想,道:「雖然秦王昊在大秦權勢滔天,在軍中威望不下於王翦,但秦王昊有一個弊端,那就是他無心爭位!」

  「無心爭位?」

  左賢王一臉不解的看著章邯:「可是你們秦人的皇帝之位?」

  「是的大王!」

  章邯點頭。

  左賢王嗤之以鼻:「既然有權有能力,何不爭位?真是愚蠢!」

  「是啊,他這麼厲害,居然不爭位?」

  稽粥也有些鄙夷地道:「你們秦人真是奇怪!」

  「哎,不瞞二位,我也搞不懂秦王昊怎麼想的,但他確實無心帝位!」

  「既然他無心帝位,你們秦人的下一任皇帝會是誰?」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被你們俘虜過的太子胡亥。」

  「什麼?」

  稽粥和左賢王都愣住了,心說你在逗我們玩是吧?一個俘虜太子居然也能做皇帝!

  但很快他們又反應過來,冒頓登上單于之位前,也是大月氏的質子。

  似乎是看穿了兩人的想法,章邯又意味深長地道:「其實,胡亥若能登上帝位,對你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什麼好處?我看他巴不得殺了我們!」

  稽粥冷笑出聲。

  左賢王則一臉不解的看著章邯:「你想讓我們投降胡亥?」

  「為了匈奴部落能夠延續,投降大秦已經成了必選之路,否則等秦王昊破了王庭軍,一切就晚了!」

  「那為什麼要投降胡亥,而不投降秦王昊?」

  「以秦王昊的脾性,投降之人與無用之人沒什麼區別,日後怕是會慘遭清算。可投降胡亥,再背刺胡亥,卻是立功之人.」

  說著,章邯微微一笑:「秦王昊對功臣從不吝嗇,跟先帝如出一轍!」

  「可是.」

  稽粥依舊有些不解地道:「胡亥與我們有仇,為何會接納我們?」

  「呵呵.」

  章邯笑道:「胡亥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不僅擔心秦王昊爭位,還面臨岐山君的威脅,想要順利回到咸陽都難」

  「岐山君是?」

  「另一個爭位的皇子!」

  「呵,你們大秦也不比我們匈奴好多少,為了權力,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左賢王冷冷一笑。

  章邯不置可否的道:「所以,我的建議是,暫時投靠胡亥,等待時機背刺!」

  「這」

  左賢王有些心動,但也沒馬上做決斷,而是扭頭看向稽粥。

  只見稽粥稍微沉默,便直接回絕了:「不管是投降胡亥,還是投降秦王昊,都是投降大秦,父王還在等我們,我們不能背棄父王!」

  說完這話,眼中目露凶光,冷冷看著章邯:「章邯,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當烏日娜的丈夫,你不願幫我匈奴,也別禍害我匈奴!」

  「我匈奴若投降大秦,就不再是草原上的狼,而是秦人圈養的狗!」

  「可現在秦人是虎,不是草原上的羊!」左賢王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哼!」

  稽粥冷哼一聲,不屑地道:「王叔心裡一直有怨是吧?」

  「你!」

  左賢王剛欲開口,就見稽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冷冷看著他道:

  「王叔的心思在我父王將焉支山千里草原交給渾邪王與休屠王的時候就有了吧,想要背叛我父王對吧?只是你今天親口說出來,我還是很震驚的!」

  話音落下,他『嗖』的拔出腰間的短刀,慢慢從手掌上划過:「誰要敢降秦,先問我手中的刀答不答應!」

  左賢王臉色鐵青,卻也不敢再提降秦之事,恨恨地看著稽粥。

  「稽粥王子息怒,有話好好說!就算不降秦,也是大敵當前而起內訌,必定如休屠王與渾邪王那般,讓秦軍漁翁得利!」

  章邯連忙上前將兩人分開。

  稽粥卻罕見地將章邯推開:「若不是你在這裡鼓動我們降秦,我王叔會把心裡想說的話,順理成章的說出來?」

  「我」

  章邯語塞,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也是為了匈奴的未來著想。雖然我不能投靠匈奴,但也受過匈奴的恩惠,我章邯並不是一個知恩不報之人!」

  說著,嘆了口氣,話鋒一轉:「更何況,烏日娜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什麼?」

  稽粥先是一愣,而後大喜:「你說的是真的?我妹妹有孩子了?」

  「是真的,我也是昨日聽烏日娜說的」章邯笑著點頭。

  其實匈奴的死活,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是因為烏日娜懷了他的孩子,他才不得不為匈奴著想。

  如今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也是希望稽粥看在他妹妹的情分上,慎重考慮匈奴的未來。

  果然,章邯的消息讓剛才緊張的氣氛緩和了過來。

  左賢王也有些高興地道:「本王有侄外孫了,可喜可賀,明日本王親自主持祭拜太陽神,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上天!」

  聽到這話,稽粥也笑著附和道:「我也要把這個消息傳給父王,讓他高興高興!」

  就如此,一場因為降秦而產生的分歧,在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面前,看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停歇了。

  而無論是左賢王,還是稽粥,都沒有忘記這件事。接下來的戰爭會越發艱難,這是章邯肯定的,也是章邯期望的。

  他從來沒有指望自己三言兩語就能說動所有匈奴人,必須讓他們感受到絕望,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這個時間,他相信不會太遠。

  另一邊,趙昊已經渡過了余吾水,距離龍城不足百里。

  也許是天意,也許是雙方之間達成的共識,趙昊這一路上,連個小規模的匈奴軍隊都沒遇見,仿佛就等著他一戰功成。

  步入中軍大帳,趙昊來不及歇息,就先向負責情報的陳平詢問道:「匈奴那邊還沒消息嗎?」

  「最後一次發現匈奴斥候,是在大王兵出狼居胥山的四天前,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陳平拱手答道。

  趙昊摸了摸牛糞的灰燼道:「匈奴不善於守城戰,而且龍城也不是中原城池,都是土塊堆積的圍牆,根本也受不住,倘若他們真想與本王決一死戰,就應該好好的正面打一場!」

  說著,他站在營門前,眺望遠方,皺了下眉,問道:「陳都尉以為,冒頓會跟本王正面對決嗎?」

  「依屬下收集的情報來看,冒頓是一個非常自負,且野心勃勃之人,我們都打到他家門口了,他不可能會放任我們不管!」

  「所以,你覺得他現在在龍城等著我們?」

  「其實不然。」

  陳平搖頭道:「這樣有野心的人,肯定不止於想擊敗我們,而是另有圖謀?」

  「哦?」

  趙昊一愣,饒有興趣地回望陳平,道:「莫不是在打擒賊先擒王的主意?」

  「很有可能!」陳平點頭道:「大王在匈奴腹地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匈奴人胸口上插刀子,冒頓是匈奴的大單于,自然對大王恨之入骨!」

  「你這麼說.」

  趙昊摸著無須的下巴,笑吟吟地盯著陳平:「本王是不是真該死啊?」

  「屬下不敢!」

  「切!」

  趙昊白了陳平一眼,沒好氣地道:「不用你說本王也知道冒頓恨本王入骨,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回大王,屬下有一計,可探匈奴虛實!」

  「說!」

  「我軍轉戰數場,又長途跋涉,將士們都很疲憊,大王若駐紮在距離龍城二十里的余吾水西側,匈奴那邊肯定有所行動!」

  「為何?」

  趙昊皺眉看向地圖。

  卻聽陳平解釋道:「余吾水西側有一山谷,可藏兵突襲,如果冒頓有心與大王決戰,肯定不會分兵偷襲大王,如果冒頓分兵偷襲,大王可故作敗北,引」

  還沒等陳平把話說完,趙昊就揮手打斷了他:「不可!打到這個份上,雙方拼的是意志力,怎麼可能玩這種引蛇出洞的計謀?當一鼓作氣,打掉敵人最後一點精氣神!」

  說完,直接下令道:「傳令下去,留一路駐紮在此營,阻敵東撤,另外兩路隨我明日寅時出征,攻打龍城,延誤戰機者,軍法從事!」

  「這」

  陳平猶豫了一下,還是應諾而退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