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除了胡亥,還有誰有資格合法當皇帝

  因為胡亥被匈奴俘虜,咸陽朝廷開始熱鬧了起來。✋👌 ➅➈รĤᑌ𝓧.¢ᗝм 🐟🎉

  之前投靠趙高和胡亥的官吏,接連遭到御史彈劾。

  此時,雨夜驚雷,李斯對外面的雷聲,雨聲充耳不聞,一心只想梳理朝中如今的局勢。

  但作為李斯左膀右臂的姚賈,卻在此時打斷了李斯,滿臉毅然的沉聲道:

  「吳御史彈劾孫太僕勾結匈奴,不過是太子喜歡馬,他弄了幾匹匈奴馬給太子,何罪以至於下獄?丞相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是不是應該暫緩刑獄?」

  李斯抬頭看著姚賈,嘆了一口氣,道:「孫太僕有沒有問題,需要他自己來證明,你且回去吧。」

  姚賈微微蹙眉,毫不退讓地說道:「我乃九卿廷尉,若孫太僕真有問題,那也應該由我審查,丞相未經我審查,就下獄孫太僕,是我的失職!還請丞相連我也一塊下獄吧!」

  「你!」

  李斯欲言又止,不由氣得面色鐵青。

  這是姚賈第一次與他針鋒相對。

  因為姚賈認為孫太僕並沒有什麼過錯,無非是胡亥被匈奴俘虜,朝廷需要一些說得過去的顏面,比如內部有人勾結匈奴,坑害了太子,哪怕沒有錯,也要給你安排莫須有的罪名。

  可姚賈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奸臣,他只是為了利益,選擇跟李斯合作。

  孫太僕的問題,顯然不涉及他的利益。而且,他也並不認為一個孫太僕能打擊胡亥和趙高的班底。

  所以,他必須要維護自己的權威。

  他跟李斯只是合作關係,不是李斯唯命是從的門客。

  李斯這樣繞開他,干涉司法的行為,對他而言,絕不能開這個壞頭。

  一旦司法被撕開了這道口子,那日後李斯想要弄誰,只需一句話,安全局便會仗著逮捕權,刑訊權,再無需經過內閣、廷尉府等部門配合,他日安全局必將演變成下一個黑冰台,黑暗與恐怖將再度籠罩朝廷。

  所以,無論是出於對利益的維護,還是對廷尉府權威的考量,姚賈都沒有退路。

  李斯清楚姚賈是一個有骨氣的人,他有著自己的意志和觀點,見他如此堅持,便對一旁的李剛吩咐道:「去,把御史大夫那邊彈劾的奏摺拿過來。」

  李剛答應了一聲,很快取來了奏摺,交給姚賈道:「廷尉所思所慮,自是有道理的。」

  姚賈沒有搭理李剛,只接過奏摺看了幾眼,便放下奏摺,朝李斯道:「丞相,這些奏摺我已經看過了,皆是彈劾太子一系官吏的奏摺,不知這些奏摺與孫太僕有何關係?」

  李斯起身道:「太子一系的官吏是怎麼起來的,你清楚,朝廷上下也清楚,只不過是問題大小而已,在大部分時間裡,彈劾太子一系官吏的奏摺,不過寥寥,半年時間大概四十餘封,一個月不過四五封,且多數是小事!」

  「而眼下,不到一個月時間裡,如此密集的彈劾,冒出了二十多份,你身為廷尉府廷尉,竟然沒有察覺到一絲問題?」

  姚賈聞言,有些錯愕的看著李斯,感覺很是不適應。

  李斯好像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他問題所在,對姚賈來說,仿佛一次新的認識。

  不知怎麼的,姚賈總覺得現在的李斯跟之前的李斯有些不一樣了。

  對於姚賈這樣的朝廷重臣而言,包括以前的李斯,雖然他們都有權力處理政事,但無論有多少奏摺,都不會引起他們的關注,他們只會認為,有人反應問題,那裡就存在問題,該調查的調查,該解決的解決。

  從來沒有深思過,在短時間內,密集冒出這麼多不合理的奏摺,本身有什麼問題。

  姚賈不懷疑李斯給出的數據,低頭看著手中的二十封奏摺,還有幾封奏摺沒有拿出來,那是御史彈劾孫太僕,以及幾名典客府官吏的奏摺,奏摺內容姚賈也清楚。

  不到一個月時間裡,多出二十幾封奏摺,這確實有些反常了。

  「丞相,這或許與太子被匈奴俘虜有關。」

  姚賈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李斯冷冷一笑,道:「當真如此嗎?秦王昊東巡去了,為何秦王昊沒有如此多的彈劾奏摺?難道秦王昊在東巡途中做的那些事都合法合規嗎?較之先帝在世的時候還可以理解,但先帝已經去了大半年,你當真以為秦王昊隻手遮天啊?」

  「這」

  姚賈有些語塞。

  作為朝廷重臣,姚賈可不是初入仕途的菜鳥,他清楚其中的規矩和彎彎繞繞,若有身在朝中的官吏的話,幾個官吏同一天,或緊隨其後彈劾某個對象,未必說明他們心有靈犀,亦或是蹭熱度,而是很有可能受人指使。

  這樣的手段,姚賈十分熟練,因為他自己也用過,御史台就是這種彈劾方式的好手。

  只要看不慣某個人,或者需要搬倒某個人,御史台便會安排御史,要麼同日上奏,要麼接二連三上奏,總而言之,不弄出個所以然來絕不罷休。

  商鞅、呂不韋、白起.無數前輩的滅亡,背後都有著『陰謀』之下的彈劾。

  對於其他人的彈劾,姚賈並沒有多少在意,如今被李斯點醒,才發現這些御史的彈劾方式,更像是這些官吏收到了什麼人的授意。

  「這」

  姚賈沒想到,看似只是為孫太僕鳴不平的一件小事,竟然會牽出這麼一個大坑,而且此時自己正站在了坑的邊緣。

  他原本以為這一切的背後是李斯在排除異己,沒想居然不是。

  「丞相,有一位叫公孫龍子的老先生求見。」

  李剛站在門口,稟告道。

  李斯眉頭微微皺起,隨即冷聲道:「帶他去書房等我,我隨後就到!」

  「諾!」

  李剛應諾一聲,很快離開了門口。

  這時,姚賈不由有些好奇的道:「公孫龍子是何人?」

  「一個楚地故人罷了。」

  李斯打著哈哈擺了擺手,然後轉移話題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大秦朝堂還有一股我們不知道的力量在攪渾朝堂,這絕對是一場陰謀,是一場人為的安排。」

  「嬴豐這個御史大夫在朝中根基尚淺,也不可能安排這樣的事!」

  「丞相,揣測不足以定罪!」

  姚賈依舊堅持己見。

  無論是孫太僕,還是其他官吏,他們雖然被彈劾了,但這並不是其罪,不能以此下獄。

  李斯板著臉看向姚賈,道:「老夫只是讓安全局下獄周太僕,是否與匈奴有勾結,若安全局調查他確實是無罪的,安全局會如實稟報,屆時,本相也會恢復其太僕之職。」

  聽到這話,姚賈暗暗嘆息,看來孫太僕要在安全局待上一段時間了。

  也不知道胡亥還能不能回來,若是回來,看到自己的人被搞得這麼慘,會不會記恨上丞相。

  但願他回不來吧。

  稍微沉默,姚賈也沒有再為孫太僕求情的心思,只要不是李斯干涉司法,他就沒有必要跟李斯針鋒相對。

  畢竟明面上他還是李斯的合作對象。

  「既然丞相心中已有明斷,我就不再過問此事了,告辭!」

  姚賈面向李斯拱手一禮,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李斯忽然走到姚賈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問道:「廷尉,老夫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見」

  「嗯?」

  姚賈微微一愣,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禁疑惑的看向李斯。

  卻見李斯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半晌才語氣悠悠地道:「若太子無法在登基大典前趕回咸陽,我大秦的皇帝該由誰當比較合適?」

  「啊?」

  姚賈瞳孔猛地一縮,不由滿臉錯愕。

  難怪他覺得李斯的動作有些熟悉,原來當初扶持胡亥當太子的一幕再次重現。

  李斯這話什麼意思?

  是要放棄胡亥了嗎?

  可胡亥不是先帝遺詔立的太子嗎?除了胡亥,還有誰有資格合法當皇帝?

  秦王昊?

  不!

  不可能!

  秦王昊不可能當皇帝!

  那除了秦王昊,還有誰?

  想到這裡,姚賈腦中忽地想起一個人,那個人出乎了所有的意料,出現在朝中大事的決策席上。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岐山君公子高。

  說實話,公子高能出入朝堂,不光是他,朝中的任何一位大臣都沒想到。

  但公子高就那麼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內閣決策圈。

  實在是匪夷所思。

  當然,李斯肯定是清楚的,因為公子高能進內閣決策圈,與他脫不了關係。

  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李斯為何會拉公子高進內閣決策圈。

  現在聽到李斯的話,恍然大悟,原來李斯是想扶持公子高.

  「丞相心中不是早有人選了嗎?怎麼會想起問我.」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姚賈臉色變得非常凝重,目光沉沉地看著李斯道。

  李斯聽到姚賈的話,微微一愣,旋即啞然一笑:「廷尉說笑了,老夫心中哪有什麼人選,這麼大的事,自然要由大臣們商議決定.」

  「哦,是嗎?我還以為先帝又留下了一封遺詔.」

  「這」

  李斯尷尬了一瞬,拍拍肩膀道:「好了,先帝之事不可胡言,老夫還有其他事,就不送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辭了。」

  說著,姚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沒過多久,李斯便來到了書房。

  此時,一名頭戴斗笠的身影,濕漉漉的站在書案前,一動不動。

  李斯看著地上的水漬,微微蹙眉,隨即隨手關上房門,冷聲道:「你這麼晚了還來找我,所為何事?」

  「老夫每隔幾年都會回來一次,但每一次回來,都有不一樣的感覺。」

  「二十年前,老夫初來這裡,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滿心的都是澎湃的熱血,覺得蒼生天下不過是老夫腳下的一片土地罷了。」

  「然而,當老夫竭盡所能,想要改變這裡的時候,忽地發現,什麼都改變不了。」

  「雖然大方向與老夫的目的一致,但老夫只是一個旁觀者,而非參與者。所有的雄心壯志,在這二十年時間裡一點一點的消磨,你可知道是為何?」

  說著,頭戴斗笠的身影,緩緩轉身,面帶微笑的看著李斯。

  李斯瞳孔瞬間一凝,滿臉驚愕地道:「你」

  「怎麼,不認識老夫了?」

  「唐舉之!!怎麼是你!?」

  「名家第一辨士,公孫龍子,正是老夫,而老夫,也是唐舉之」

  唐舉之捋著鬍鬚笑道。

  「這,這怎麼可能?」

  李斯滿臉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腦海中依舊無法拿公孫龍子與唐舉之當作同一個人。

  遙想當初,他與公孫龍子在老師荀子面前辯論帝王術三天三夜,始終未分出勝負,後來還是韓非出馬,才助他贏了那場辯論賽。

  再後來,他自覺學有所成,想要再與公孫龍子進行辯論,結果公孫龍子仿佛人間消失一般,失去了音訊。

  沒想到再見公孫龍子,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

  稍微壓下心中的震驚,李斯面色逐漸恢復漠然:「你來找本相,就不怕本相命人拿下你嗎?要知道,你可還在朝廷的通緝令上!」

  「呵呵.」

  唐舉之搖頭笑了笑,仿佛完全不將所謂的通緝令當回事,自顧自地道:

  「老夫所做之事,常人無法理解,始皇帝也無法理解,只有少數看破虛妄,明悟本真的人能理解,李丞相難道忘了當年的鼠倉之事麼?」

  「嗯?」

  李斯眯眼,並未接口。

  卻聽唐舉之又道:「若非李丞相觀老鼠偷糧,心生感悟,哪有今日之威風.」

  「你到底想說什麼?」

  「老夫來這裡,只是想告訴李丞相,第一次選擇已錯,不可再錯第二次。」

  「一錯再錯,所言何意?」

  李斯皺眉,面無表情地追問。

  唐舉之冷笑出聲:「一錯,滅門之禍,再錯,神仙難救!」

  李斯:「.」

  唐舉之:「.」

  兩人對視,皆是不語。

  半晌,李斯心頭一動,緩緩走到書架前,擰動開關。

  只聽咔嚓一聲,書架嘎吱嘎吱移動,露出一方密室。

  李斯二話不說,逕自走了進去,隔了片刻,拿出一張墨跡浸透的畫卷,來到唐舉之面前。

  只見他緩緩展開手中的畫卷,呈現出一副鍘刀懸掛,李氏族人盡伏高台,血流成河的場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