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不爆發出來,始皇帝復活也不好使【

  始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到匈奴,已經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 ➅❾𝔰卄ùЖ.匚𝕆爪 😳☯

  塞外的夏天總是來得比中原晚,七月的單于庭附近,依舊沒有半點綠色。

  稀稀落落的枯草在寒風瑟瑟的北風中,捲縮著身體,望著每日從頭頂飄過的雲團,發出對太陽的焦渴。

  偶爾有巡邏的馬隊從高坡上疾馳而下,戰馬的嘶鳴被風傳到了很遠的地方。

  在他們頭頂,總有一隻蒼鷹在俯視著大地,將那堅實寬大的翅膀筆直伸開。

  巨大的黑影被陽光投射在草原上,它那雙犀利的鷹眼,一刻也沒停息的搜索獵物,仿佛草原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激起它的搏殺欲。

  冒頓單于帶著臣下虔誠地向著東方,朝拜從地平線升起的火紅太陽,然後急忙把左右骨都侯召到單于庭,商議對付秦人的策略。

  「感謝太陽神把進攻秦人的機會賜與為我們!」

  當侍女把滾燙的馬奶酒送到每一位單于臣下手中的時候,冒頓說話了:「秦王駕崩了,還愚蠢的賜死了自己長子扶蘇,改立小兒子胡亥為太子,將蒙恬死罪下獄,簡直是天賜的良機啊!」

  「單于說得對!」

  左骨都侯阿利突狐喝了一小口馬奶酒,一抹嘴唇道:「只是.」

  「有什麼話就說,吞吞吐吐作甚?」

  「三年前,我們為了安心吞併東胡,與大月氏達成聯盟,吞併完東胡之後,給予他們一些好處,如今大月氏與隴西兵馬幾經纏鬥,一直沒有勝負,我們這時候出兵南下,大月氏會不會怨恨我們?」

  「這個.寡人倒沒有想到。」

  冒頓把玩著手中的銀碗,心不在焉的說道。

  右骨都侯耶律鐵狼已經喝完了馬奶酒,當帳中的馬奶酒香味漸漸彌散時,他才大笑著說道:「左骨都侯多慮了,自頭曼單于以來,我們與大月氏就是世仇,彼此之間相互利用,盟約從來都是弱者的一廂情願,怎麼可能用它來綁住我們的手腳?」

  「說得好!」

  冒頓的兄弟,左谷蠡王提狐孤塗的話里充滿了嘲諷:「左骨都侯什麼時候見過狼跟羊信守盟約了?大月氏不過是大匈奴口中的羊罷了。他們跟隴西兵馬纏鬥的時候,我們不出兵南下,就是鼠目寸光!」

  然而,即使面對兩位單于重臣的冷嘲熱諷,左骨都侯還是表達了自己的擔憂:「雖然現在的大月氏,不如以前的大月氏,但大月氏王,依舊是那個大月氏王。還有秦人將領王賁和李信,並不弱於蒙恬,我軍已有多次敗在他們之手,秦人將王賁和李信置於隴西郡,其用意非常明顯。」

  「一旦我們破關南下,他們可直接切斷我們的後路,將我們圍困在大河腹地!」

  「那王賁和李信多大?」

  「從秦人細作口中得知,王賁年約四十左右,他的父親王翦,是秦國名將,覆滅了中原三國,他也覆滅了兩國,其實力不容小覷,至於李信,年齡與王賁相仿,也是秦國名將!」

  「哦?」冒頓聞言,陷入了沉思。

  「我還聽說,秦王有一王子,名為趙昊,自幼熟讀兵書,精通兵法,用不到兩年的時間,便平定了南海.」

  左骨都侯阿利突狐正準備繼續說下去,耶律鐵狼就站了起來,滿臉鄙夷地看著他,道:「左骨都侯從哪裡學來的兔子語言,誰不知秦人的強大?但哪又如何,難道只有秦人有戰將,我大匈奴就沒有?

  更何況,秦人能統一中原,靠的是嬴政縱觀全局,否則白起如何?連個趙國都沒打下來!如今嬴政死了,還有誰能阻我大匈奴?」

  言罷,他轉身面向冒頓,單手捶胸道:「臣原作為監軍,發兵征討秦人!」

  冒頓被耶律鐵狼的話說服了,開心贊道:「好!不愧為我大匈奴的鐵狼!我大匈奴要的是狼!不是兔子!」

  聽到這話,耶律鐵狼得意的瞥了阿利突狐一眼,那種傲慢的態度,深深刺傷了阿利突狐的自尊心,他也憤怒的站起來,喝道:「聽右骨都侯的話,我倒成了貪生怕死之輩了?」

  「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樣說!」

  「你!」

  阿利突狐氣得抬手指著帳篷穹頂,反唇相譏道:「長生天在上啊!」

  「哼!長生天庇佑的是翱翔天際的雄鷹!匈奴人就該是天上的雄鷹!」

  「好了!」

  這時候,冒頓總是會站出來調解矛盾。

  在冒頓身邊,以右骨都侯為代表的少壯派臣子,是冒頓親自培養起來的心腹,這些臣子始終充滿激情和騷動,影響著冒頓的每一個決定。

  這批在冒頓射殺頭曼單于時就培養起來的青年,身體裡總是奔騰著不安的血液,他們不想捲縮在一片草原之下,他們憧憬著中原的美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戰爭之上。

  對於大月氏的盟約,他們不屑一顧,對於秦人的強大,他們毫不畏懼。

  他們十分瞧不起這些從頭曼單于時代苟活下來的老臣。

  他們不是不了解這些老臣曾經的輝煌,但他們說出的話,都帶有強烈的挑戰性。

  畢竟狼老了,是時候該退出吃肉的行列了。

  儘管冒頓內心是贊同耶律鐵狼的,但他也不想得罪從頭曼單于時代走過來的老臣。

  因為這些老臣手中,有他需要的資源。

  當然,他也不會為這些老臣,放棄南下的目標。

  只見冒頓緩緩伸開雙臂,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笑道:「你們是寡人的左膀右臂,怎能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雖說左骨都侯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但右骨都侯的勇氣,我大匈奴也不可或缺。

  然,自始秦王政統一六國來,屢次大興土木,頻繁征戰,國內已經矛盾重重,再加上他突然駕崩,一個黃口小兒,豈能阻我大匈奴天威?還是由左骨都侯打頭陣,從遼西郡突破,全當一個試探吧,如果出師不利,寡人再另做打算。」

  「好!我們聽大單于的!」

  眼見冒頓已經做出了決定,其餘眾臣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隨聲附和了一句。

  走出單于庭的時候,阿利突狐與耶律鐵狼並沒有因為冒頓的調解,淡化剛才的衝突,而是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揚長而去。

  這時候,天上的蒼鷹依舊在盤旋,直到發現一隻從草洞裡冒出的兔頭,猶如箭矢一般俯衝而下,剎那消失在單于庭帳篷背後,等它再扶搖直上的時候,可憐的兔子已經捲縮在它的利爪之下了。

  耶律鐵狼望著蒼鷹搏擊長空的畫面,頓時心頭一熱,不由放聲高歌起來,仿佛南下的秦人就如雄鷹爪中的兔子一般,任他狩獵。

  另一邊。

  趙昊得知匈奴大破遼西,兵進漁陽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便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在西城別墅商議對策。

  「匈奴南下的消息,朝廷還沒有響應,先說說你們的看法,我再決定下一步計劃!」

  趙昊掃視韓信、蒙德、陳平、蕭何、曹參五人,沉聲說道。

  「匈奴突然南下,多半是先帝駕崩的消息傳到了草原,再加上長公子和蒙公不在九原,這才讓他們覺得有了可趁之機。」

  蕭何沉吟道:「但是,他們從遼西進攻,著實讓我沒想到。」

  「王離,恐怕也沒想到.」

  「不過漁陽郡有李丞相徵發的戍邊大軍,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只要通武侯和隴西侯出兵北上,他們便不敢再進分毫。」

  「話雖如此,但隴西城外的大月氏,又該如何應對?」蒙德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哎!頭尾難顧啊!」曹參搖頭嘆息道。

  匈奴與大月氏的盟約內容,他們並不清楚,所以才覺得匈奴此番南下,跟之前一樣,有大月氏幫匈奴打掩護。

  可是,相比起匈奴南下的事,陳平更關心咸陽的格局。

  卻聽他道:「大王,你若趁著巡狩天下之機,北上掃平匈奴,咸陽這邊,真要讓四位公子制衡太子?以趙高李斯的手段,四位公子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向趙昊。

  趙昊笑了笑,沒有急於解釋。

  因為他知道陳平的打算,是想讓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解決趙高李斯,再北上平亂。

  可是。

  趙高李斯是他計劃的重要一環,沒有他們,這個計劃很難成功。

  所以,他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有必要透露一些訊息,讓陳平等人安心執行他的計劃。

  「有些事,我不想瞞你們,大秦需要一次特別的變故,才能使大秦更加強大。雖然先帝在世時,頒布了多項國策,可以讓六國百姓逐漸歸附大秦,但依舊有不少隱患,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我只能兵行險招!」

  趙昊如實說道:「統一六國,我大秦只用了十年的時間,區區幾年就想讓六國百姓歸附大秦,無異於痴人說夢。

  要知道,六國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上百年的記憶,承載著他們的情感,文化,宗教等。」

  「大秦統一六國前,之所以一路走得很穩,是因為大秦的每一塊土地都『消化』很徹底。列入秦國吞併巴蜀,十五年內沒有任何折騰,再如後來的東進,每一步都不算大;

  有時候還會吐一些『三晉』的土地,原因不僅是為了安撫『三晉』,而是不能一下子把它們逼急了。」

  「還記得長平之戰嗎?大秦都把『三晉』打成什麼樣了,但在骨子裡,『三晉』依舊是一家人!」

  「因此,外人眼裡的六國一統,天下太平,並不能當真,大秦還有很多內部矛盾!」

  「而這些內部矛盾,大多都因為先帝的存在,隱忍不發。」

  「如今先帝駕崩了,矛盾又出來了!」

  「趙高李斯亂國,並非真正的核心問題,我們要解決矛盾,首先要擴大矛盾,將矛盾從根源上解決!」

  「唯其如此,才能延續大秦的輝煌!」

  「這」

  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

  趙昊抬手扶額,搖頭嘆息:「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先帝駕崩的消息剛剛傳出,不僅六國餘孽又冒出來了,就連匈奴都跑來湊熱鬧了,如果先帝不駕崩,能有這麼多事嗎?」

  「先帝在世時,大秦就像一個吃撐了的病人,先帝一邊給大秦餵藥,一邊讓大秦劇烈運動,這樣能行嗎?

  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得想辦法讓大秦停下來!」

  「可,要想讓大秦停下來,並不是一道簡單的王令就能行的,即使是先帝,也做不到!」

  「因為先帝在統一六國之前,就頒布了很多法令,以此敦促老秦人為戰爭而生,為戰爭而亡!」

  「你們看大秦更改了不止一次《秦律》,百姓改變了以前的生活習慣嗎?沒有,因為《秦律》的嚴苛,已經刻在了他們骨子裡,這就好比六國百姓對大秦的刻板印象!」

  「修長城,偉大嗎?肯定偉大,但六國百姓感受不到,匈奴不南下,他們永遠不知道修長城的意義!他們只會埋怨暴秦,讓他們送糧食,送孩子,去打那些根本看不見的匈奴人!」

  「還有修直道,馳道,靈渠,阿房宮,驪山帝陵.等等重大工程!」

  「百姓們都抗下來了,為什麼?」

  「因為百姓害怕的不是先帝,而是恐怖的《秦律》!」

  「所以這統一六國的千古功業,並非先帝一個人的功勞,而是極其嚴苛的《秦律》!」

  「《秦律》規定百姓幹什麼,百姓就得幹什麼,因為要是不干,全家老小都得死,所以為了自己全家老小,必須得忍!」

  「活一天,就得忍一天!」

  「請問你們,這種忍耐能忍多久?一年?十年?百年?」

  「這」

  眾人聽到這裡,猶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

  卻聽趙昊又嘆息道:「不可能的!不可能忍很久的,矛盾終將會爆發的」

  這也是為什麼秦末經過一番大戰後,百姓能迅速融合的重要原因。

  因為內亂將醜陋的戰爭機器打爛了,將矛盾從根源上解決了。

  雖然趙昊不會讓秦末內戰再次爆發,但百姓心中的怨氣,必須要爆發出來,否則始皇帝復活也不好使。

  趙高李斯亂政,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千古一帝,二世而亡。

  萬年大秦成為後世的笑柄與警示。

  再偉大的君主,都無法欺騙治下的百姓,因為百姓過得好不好,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一旦這個國家讓百姓過不下去,它遲早會滅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