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時候,巴清氏大伯還擔心自己聽到的消息是假的,如今聽到趙池親口承認,一顆心終於落了下去。
然而,當眾人開懷大笑的時候,巴宓表現出來的迅速冷靜,又讓他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緒。
難道這小丫頭還有後手?
畢竟巴清氏能在咸陽崛起,靠的可不是公子昊,而是自身聯絡起來的人脈。
如果巴清氏臨走之前,將這些人脈交給了巴宓,巴宓也確實不用靠趙昊。
想到這個可能,巴清氏大伯當即收斂臉上的笑容,朝清氏老五遞過去一個眼神。
清氏老五很快放過來,拍案道:「巴宓!老夫勸你最好識時務一點,否則,別怪我們這些當叔叔伯伯的不手下留情!」
「五伯父莫非耳聾了?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除非我今日死在這裡,否則誰也別想從我手中奪走我娘的資產!」
巴宓面色平靜地說道。
雖然她心中依舊對趙池的話震驚萬分,但現在這種情況,由不得她退縮一步。
而趙池則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比起那些青澀的少女,巴宓身上有股難以形容的成熟女人氣息,同時又兼備那種未經人事的少女神態。
這讓巴宓看起來,就與宮中那些宮女,以及後宮嬪妃大不一樣。
一旁的清氏老五看著趙池這幅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抹擔憂之色。
如果巴宓最後妥協,承諾給趙高的資產比他們給的多,那最後的結果,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卻聽趙池幽幽地道:「小女娘,別說老夫不給你機會,讓我幫忙也可以,只要你答應嫁給我,做我的小妾,我就幫你保住你娘的資產,你看如何?」
「老令!」
清氏老五聞言,大驚失色,正欲上前勸阻趙池,忽見兩名門客,瞬間將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眾清氏族人臉色大變,心說趙池不是來幫我們的嗎?怎麼把劍架在了老五身上?!
「這」
巴清氏大伯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卻聽趙池語氣冷漠的道:「區區賤商,也敢對老夫指手劃腳?趙府令看得起你們,才讓老夫來幫你們,真以為你們跟老夫關係匪淺?」
「.」
清氏眾人面面相覷,敢怒不敢言。
趙池又將目光落在巴宓身上,展顏一笑:
「只要你答應嫁給老夫做小妾,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這一家人還分什麼你我,你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
清氏眾人聞言,心都沉到了谷底。
剛才巴宓說的那些話,還記憶猶新。
大秦貴族對商人的態度,一直都不好,如果巴宓真的答應了趙池,那麼按趙池的意思,整個清氏商行的資產都將歸趙池所有。
這樣一來,他們還真的什麼都撈不著。
此時,所有人都看向了清氏老五,因為是清氏老五將趙池拉進來的。
而清氏老五此刻則是一臉茫然。
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了?
如果巴宓真的投靠了趙池,那清氏商行還有他們什麼事兒?
憑藉趙池背後的趙高,將他們掃地出門還不是簡單的事兒?
「老令這.這不合適吧您看,我們不是已經答應給趙府令三成的資產了嗎?老令怎麼出爾反爾」
巴清氏大伯忍不住開口提醒趙池,趙池一個冷眼掃過去,直接將他的話打斷,然後豎起眉毛道:「你算什麼東西,老夫說話的時候,有你插嘴的份?嗯?」
頓時,啞口無言的巴清氏大伯,立刻露出惶恐的表情,作揖道:「老令說的是,小人確實不該插嘴,小人.」
「行了,廢話少說!」
「是是是,小人不說廢話,不說了。」
眼見之前一言決斷清氏族人行動的巴清氏大伯,像個孫子一般點頭哈腰,眾清氏族人一片哀嘆。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一刻開始,所有清氏族人都將這種滋味品嘗得明明白白了。
如果巴宓真的跟趙池合作,他們被首先踢出局,那是肯定的。
而且,他們還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心。
真是造孽啊!
「小宓.」
眼見巴宓一直沉默不語,巴清氏大伯不由輕聲呼喚了她一句。
雖然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但他還是希望,巴宓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給他們留一條生路。
然而,面對所有清氏族人投來的希冀目光,巴宓都視若無睹。
她深深看了趙池一眼,隨即平靜淡漠地開口:「巴宓幸得老令看重,但巴宓早已跟娘親發過誓,此生不嫁任何人,怕是要讓老令失望了。」
聽到這話,眾清氏族人仿佛聽到了天籟,一個個臉上露出失而復得的暢然之色。
趙池則臉色陰沉,仿佛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因為沒人比他更了解,趙高對權力的野心,對胡亥的掌控,一旦胡亥登基,趙高的權力會逐漸增大,到時候,別說什麼李斯三公九卿,就是胡亥那個秦二世,都將對趙高言聽計從。
可是,這個卑賤的商人女娘,居然不給自己面子。
要知道,自己可是趙高的心腹,不給自己面子,就是不給趙高面子。
「好!很好!非常好!」
趙池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咬牙切齒的鼓起了掌:「小女娘,老夫很佩服你的勇氣,看來,你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處境!」
說完這話,扭頭看向清氏老五:「汝可有什麼話要說?」
「這」
清氏老五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看巴清氏大伯,又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劍,暗牙一咬,當即高聲道:
「清氏商行巴宓,母親巴清,外嫁於清氏,夫君死後,一直未改嫁,念其貞潔,被先帝賜為『貞婦』,所以,有權打理清氏商行!」
「巴清因病返蜀,將清氏商行交予巴宓答理,按照當初的約定,巴宓終身不嫁,便可繼續執掌清氏商行;
然,巴宓私通外人,欲將清氏資產轉交外人,心存不軌;
由巴宓身邊僕人親口所言,證據確鑿,請老令為我們做主,驅逐巴宓出清氏!」
「嗯,好!」
趙池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然後再次將目光落在巴宓身上,冷冷道:「既然證據確鑿,那就將此人送往廷尉府,交由廷尉府審理!」
話音落下,幾名門客立刻上前抓捕巴宓。
這時,趙池還不忘替巴宓惋惜:「到了廷尉府,他們有無數種方法讓你開口。那時你便知道,老夫今日給你的機會是多麼的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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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如狼似乎的趙池門客,巴宓表情依舊很淡然。
直到最後一刻,她的目光都沒有正眼瞧那個趙池,而是將所有清氏族人的神色,都盡收眼底。
原本她以為,清氏族人會因為趙池的臨時翻臉,跟她同仇敵愾,沒想到,換來的還是失望。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此事塵埃落定的時候,清氏商行的大門,忽地傳來一道撞擊聲。
緊接著一道悶響傳來,一個人影直接撞飛了清氏商行的大門。
「轟隆!」
大門被撞得支離破碎。
伴隨著這道人影的出現,一名黑冰台都尉,緩緩從門外走來,同時帶著一臉微笑:「呵呵,好熱鬧啊!」
「你是何人?」
當這名都尉出現眾人眼前的時候,趙池第一個率先發問。
雖然這名都尉穿著大秦的制氏盔甲,但其黑冰台的身份,並非一眼就能看出。
只見那名都尉笑呵呵反問:「你又是何人?」
「嗯?」
趙池有些詫異,心說我你都不認識?
然而,這名都尉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只是抬手一揮。
身後兩名黑甲立刻便押來一人。
眾人定睛瞧去,發現此人隱隱有些眼熟。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名都尉又道:「吾乃黑冰台七尉大統領曲甫,剛接到白氏商行勾結異族,販賣國家機密,此乃白氏族長白鯉,據他所言,你們清氏族人曾跟他見過面,是否有此事?」
嘩!
全程譁然。
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了。
販賣國家機密!
他們可什麼都沒有做啊!
怎麼可能跟販賣國家機密扯上關係?
可是,還不容他們解釋,一大群黑冰台士兵就撲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普通的清氏族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清氏老五比誰都清楚,他曾跟白鯉合作過,也正因為白鯉,他才結識的趙池。
至於白鯉做的那些事,他也略有耳聞,似乎與境外走私有關。
本來烏氏商行做的就是境外貿易,白氏帶著其餘幾大商行,瓜分了烏氏商行,自然也接受了境外貿易。
可是,白鯉的野心明顯比烏氏倮的野心大。
他不僅做了烏氏商行一直在做的生意,還做了烏氏商行不敢做的生意。
比如前段時間,白鯉就曾向他提出私運火器的生意。
儘管他沒有答應白鯉,但聽到白鯉勾結異族,販賣國家機密,他整個人都傻了,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冤枉啊!我們冤枉!」
「哼!查抄白氏商行的時候,他們也喊冤枉,結果搜出來的證據,比比皆是!」
曲甫冷哼一聲,大手一揮:「來人,將清氏族人全部拿下!」
「且慢!」
趙池此刻雖然也很懵逼,但他十分清楚,黑冰台一直都歸皇帝調派,如今皇帝已經駕崩,新帝還未繼位,誰有這麼大的權力,能調動黑冰台?
就算是新晉太子胡亥,現在都沒這個資格。
更何況,清氏商行的產業馬上就要唾手可得了,趙高也不可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卻聽趙池沉聲道:「你們是受何人調派的?」
「自然是陛下!」
「陛下明明已經駕崩了,怎麼可能調派你們」
「先帝之事,豈容爾等卑微小吏知曉?」
曲甫不屑冷笑,隨即眼睛微微眯起:「本都尉看你身穿內宮官袍,莫非是內宮官吏?先帝早有嚴令,內官不得輕易外出,你私自外出,與販賣國家機密的嫌疑人在一起,該當何罪?」
「你胡說!老夫是趙府令派來的.」
趙池臉色大變。
他知道叛國罪是什麼下場,所以矢口否認:「老夫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不認識他們,何故帶這麼多人來這裡?」
「老夫,老夫」
「本都尉不聽你狡辯,來人!將他拿下候審!」
「我看誰敢?!」
眼見幾名黑甲朝自己這邊靠攏,趙池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召集身邊的門客,保護自己。
雖然他不認識這名黑冰台都尉,但黑冰台的手段,他早就略有耳聞,那是一個活人不敢進去,死人出不來的人間煉獄。
「聚眾抗法!格殺勿論!」
「殺!」
更多的黑冰台士兵朝趙池圍攏。
只是片刻,就將那些阻擋在趙池身邊的門客,殺得乾乾淨淨。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趙池滿身是血,六神無主,直接癱軟在地上,被黑冰台士兵拖出了大門。
而另一邊的清氏族人,則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老實巴交的被黑冰台士兵帶走。
這時,曲甫緩緩走的巴宓身邊,面無表情地道:「白氏與清氏勾結的事,汝可知曉?」
「不知。」
巴宓呆呆的搖了搖頭,忽又想起什麼似的,追問道:「敢問都尉,白氏販賣了什麼國家機密?」
「不該問的別問,本都尉沒義務替你解惑!勸你整肅商行,免得被此事波及!」
曲甫不假顏色的丟下一句,隨即大手一揮;「去端木氏商行!」
另一邊,嬴子陽大營。
剛剛飽餐一頓的趙昊,正打著飽嗝,悠閒的剔著牙齒。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名稟報咸陽急事的司馬,再次出現在軍帳,表情難看的拱手:「啟稟長安君,白氏商行被黑冰台查抄了,清氏商行也被波及,其餘,如端木氏商行,郭氏商行,呂氏商行,卓氏商行,皆被黑冰台帶兵查抄了!」
「什麼!?」
嬴成蟜和嬴子陽同時站了起來。
卻聽趙昊悠悠地嘆了口氣:「想不到皇叔讓小侄看的好戲是這種好戲,一點也不好看,還是你們自己看吧!」
說完,便揉著肚皮,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走出軍帳。
「站住!」
嬴子陽大喝一聲,帳外忽地衝進數十名禁軍。
卻聽嬴成蟜寒意森然地道;「本君讓你走了嗎?」
「呵!」
趙昊呵了一聲,平靜扭頭:「皇叔到現在還沒分清,誰是主角,誰是配角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