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幽山,已是午時。
李牧將靈馬放生,沿著青石山階拾級而上。
娃娃跟在他屁股後面,蹦蹦跳跳,好不快活!
終於離開娘家了,可以放心大膽的大魚大肉了,嘿嘿嘿……娃娃想到這裡,樂的口水都流下來了,但想到還要念經,五官又扭曲起來。
「宗主,宗主!」
就在此時,守山的林愛民從左側的林中竄出,青衣紫帶,風度翩翩,但頭髮略有些凌亂,疑似剛睡醒。
「宗主,弟子恭喜宗主劍斬刀魔,揚大乾天威,立劍宗威名!」林愛民雙手作揖,長身拜下,語氣甚是歡喜。
「哎,其實我本不欲行如此高調之事,奈何蒙元匈奴逼迫太甚,只好勉為其難,以劍斬之了。罪過罪過。」李牧搖頭嘆息,一副落寞表情。
「宗主真是高風亮節,可恨蒙元匈奴狼子野心,落到如今下場,實是咎由自取,宗主千萬不要自責!」林愛民道。
我劍宗有你這等門人,何愁不興啊……李牧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修行,不要丟了劍宗的臉!」
「是,宗主!」林愛民大聲應下。
回到別院劍閣,李牧先將之前欠娃娃的烤鴨補上,讓她填飽肚子,再幹活。
他則來到涼亭坐下,凝神入定。
說起來,自從和刀魔之戰結束,他都沒時間好好梳理自身。
李牧內視肉身,那一戰燃燒的精血,在龍血煞的幫助下,已經補回大半,剩餘的,卻需靈藥和天地靈氣慢慢滋補。
而那三條真龍之氣,也在自身的血脈中緩緩暢遊。
幸好龍氣沒有隱匿,這樣一來,我以後感悟九鼎,就能更容易了!
可惜這裡是帝京,李牧不敢取出九鼎,萬一被人發現,絕對大禍臨頭!
接著,李牧內視泥丸宮。
只見青蓮之上,劍心萎靡,青光暗澹。
那日決戰,李牧先從四首邊塞詩中悟出四式劍訣,分別是射天狼、白髮生、破匈奴和飛龍在天,而最後一首滿江紅,他悟出的並不是劍訣,而是通過燃燒精血,強行提升實力的秘法。
難怪我能一劍將地煞十一境的刀魔斬成灰灰……李牧又驚又喜,喜的是從今以後,他的底牌又多了一張,驚的是,若不是他從靈葫中感悟出了能蘊養劍心的七十二靈紋大陣,這劍心燃燒一次,他非得修養半年不可!
而此時,鐫刻在青蓮花瓣上的七十二靈紋大陣,正湧出一道道輕靈之光,如晨間江上薄霧,鳥鳥而起,融入劍心!
李牧細細觀察,發現暗澹的劍心在這輕靈之光的溫養下,正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著!
有意思,此陣在凝練提升劍心時,速度慢如烏龜,但在恢復方面,卻如此迅捷。
莫非這才是此陣的打開方式?
接著,李牧查看青蓮,此時的青蓮已經有二十五瓣花瓣,重重疊疊的盛放著,而一頭迷你版的鯤,正在蓮花花瓣中悠閒的游來盪去。
李牧感應,發現鯤中攜帶的海水之力,已有一萬兩千噸。
只是近來戰鬥,李牧發現這頭小『鯤鯤』有些消極怠工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李牧再三檢查,確認『鯤』沒有問題,才退出泥丸宮。
他睜開雙眼,就看到一桌被啃得支離破碎的鴨脖、鴨骨架,而此時的娃娃已經吃的肚滿腸肥,正躺在涼亭邊的長椅上,小肚子將衣服撐的高高鼓起。
娃娃撫摸著肚皮,像懷胎十月的婦人,動作可溫柔呢。
餓死鬼投胎啊……李牧無力吐槽,袖袍一卷,便將滿桌狼藉掃到邊上的簸箕中。
這些垃圾,自有人來收拾。
「娃娃,吃飽了?」李牧笑著走向娃娃。
「我要睡午覺,不要打擾我~」娃娃想翻身,結果肚子太撐,沒成功。
李牧一把將她撈起,扶正坐好,說道:「吃得太飽不能躺下睡覺,容易消化不良!」
「你騙人~你就是想讓我念經~」娃娃瞪著李牧,一臉我早就已經看穿你了的小大人模樣。
「哎呀,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只能卻之不恭了。」李牧順勢掏出佛經。
娃娃的臉當時就呈驚恐狀,兩隻油膩的小手搖啊搖:「不要不要,會吐的~」
「吐出來的烤鴨,我加倍買給你!」李牧翻開佛經,道:「娃娃,乖,念經。」
「嗯……」娃娃五官扭曲,掙扎了好一會,她才認命,磕磕絆絆的念起經來。
這次念經還是和第一次一樣,一口氣念到哪兒,就停在哪兒,娃娃根本不管自己究竟念的是什麼。
李牧也不去打斷,自顧讓她念著,自己則坐在一旁,邊運轉逍遙遊,吸納天地靈氣,調理自身,邊神遊物外,任由思緒飄散。
至於娃娃不著調的經聲,左耳進,右耳出。
一晃,半個時辰過去了。
娃娃念了幾遍,見李牧坐在那兒一點反應沒有,當即決定偷懶,她放下佛經,轉身偷偷的離開。
但才走出一步,後衣領就被李牧抓住:「你上哪兒去?」
「我……我渴了~」娃娃心虛的說道。
李牧笑呵呵的取出一個白玉瓷瓶,這是南詔公主白司檸送她的謝禮之一,裡面是雪山淨水,蘊含充沛靈氣。
「拿去喝。」李牧笑道。
娃娃苦著臉喝了幾口,發現這水雖是冰涼,但甜絲絲的,非常好喝。
她想一口氣喝完,咕嚕咕嚕……結果喝了好半餉,這瓶里的水好似無窮無盡,怎麼也喝不完。
「嗝~」娃娃打了個飽嗝,圓滾滾的肚皮又脹了幾分。
「還渴嗎?」李牧笑眯眯的問道。
娃娃一邊搖頭,一邊快速轉過身,將白玉瓷瓶收進自己的大寶貝木缽里,以為這樣李牧就發現不了,然後,她轉回身子,很有動力的叫道:「我這就念經~」
李牧也不去拆穿她,繼續入定。
經聲依舊不著調,甚至念著念著,竟還和前幾次念的不一樣了。
不對!
李牧心中一驚,勐得睜開雙眼!
不是經聲不一樣了,是娃娃有停頓了!
之前,娃娃念經是一口氣能念多少念多少,比如念憫農,別人念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聽起來非常清爽!
而娃娃念起來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樣念起來,誰能聽懂她念的是什麼?
但此時,李牧發現娃娃念經時的停頓,不再是以她的一口氣為限,而是……根據經文?
李牧深吸口氣,開始凝神靜氣,等娃娃重新又開始新一輪的念經,他才看向佛經,一邊聽,一邊看。
果然!
果然是根據經文開始停頓了!
李牧大喜,娃娃這傢伙,果然佛緣深厚啊!
讓她念經,實在是太明智了!
李牧心中大喜,想起西域佛國的三尊菩薩,想起佛家六大無上法印,就一陣心馳神遙。
哎呀,走神了走神了!
李牧趕緊收斂心神,邊聽娃娃念經,邊看佛經,企圖感悟出經文中的大千印!
又念了兩遍,娃娃嗓子都有些啞了,就連那鼓鼓的肚皮,都消瘦了許多。
她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李牧。
「好吧,今天就到此為止。」李牧遺憾的嘆了口氣,他並沒有從經文和經聲中,感悟出什麼。
不過欲速則不達,李牧不急。
按照約定,他付給娃娃足額的烤鴨。
娃娃大喜,頓時將剛剛的不愉快全部忘之腦後,沉浸在烤鴨世界中,不可自拔。
夕陽西下,今天的殘陽依舊如血,將整個天際都染的一片猩紅。
李牧總感覺要出事。
想到後天的大朝貢,他心頭隱隱湧出一股不安。
月上中天時,念了半天經的娃娃破天荒的早早睡下,似乎累壞了。
李牧閒的無事,繼續翻閱佛經。
「李牧李牧,我聽說你回來了!」竹兒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李牧看了眼娃娃,這丫頭躺在床榻上,露出白嫩的肚皮,睡得很香。
李牧走出屋外,看到竹兒蹦蹦跳跳走來,跟娃娃一個德行。
「竹兒,你不是在準備大朝貢的事嗎?」李牧笑著問道。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有幽蘭她們就夠了,用不著我出馬。」竹兒一副我是梅蘭竹菊大姐大、輕易不出場的模樣,氣勢很強。
「嘖嘖嘖。」李牧搖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嘖什麼?」竹兒雙手叉腰,氣壞了,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嚴重質疑。
「沒什麼。」李牧笑著岔開話題,道:「娃娃睡了,我們去亭里聊吧。」
「哼。」竹兒傲嬌的哼了聲,大步入亭,說道:「虧我得了重要情報,就第一時間來告訴你,你這人,都不如娃娃懂事。」
重要情報?
莫非和大朝貢有關?
李牧眼睛微亮,忙絞盡腦汁,說道:「竹兒,幾日不見,我見你容光煥發,好似年輕了五歲,皮膚都嫩出水來了!」
「真的嗎?」竹兒忙用力掐自己略帶嬰兒肥的俏臉,結果……疼!
李牧強忍笑意,道:「竹兒,是什麼重要情報啊?」
竹兒揉著發紅的臉蛋,哼哼道:「臨安郡那邊,出了一件大事!」
「臨安郡?」李牧一怔,有些失望,還以為和大朝貢有關呢,旋即,李牧忽的想起之前在一家烤鴨店,他曾聽別人說起過一些異聞。
其中一件,赫然跟臨安郡有關。
說什麼那裡小半年沒下雨,赤地千里,西子湖都快幹了。
李牧跟竹兒求證,結果,還真是這件事!
「西子湖在兩天前幹了,有人乘蛟龍而出。」竹兒凝重的說道:「而且,臨安郡郡守還發現,西子湖底,竟有一座大墓!」
「蛟龍?大墓?」李牧勐得皺眉,難道是清平王王墓的翻版?
不對!
若是龍脈化龍,那也是化真龍,不會化蛟龍!
而且,蛟龍這種妖獸,一般人也騎不上去吧?
李牧忽然想起了龍虎山。
龍虎山前段時間,曾在姑蘇郡降服了六條惡蛟,莫非……
「和龍虎山有關嗎?」李牧輕聲問道。
竹兒搖頭:「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麼?」李牧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了!
「那條蛟龍,朝帝京方向飛來了。」竹兒道:「從臨安郡到帝京方向,許多郡縣都發現了那條蛟龍!宮中推測,最遲後日,那條蛟龍就會出現在帝京上空!」
後天不就是大朝貢?
難道真要出事?
李牧凝眉。
「李牧,你也別太擔心,帝京有大陣守護,那蛟龍若敢飛入帝京,必然會被大陣壓死!」竹兒信誓旦旦的表示,帝京的禁空大陣,可是在欽天監的主導下完成,區區蛟龍,絕無可能抵抗大陣神威!
「但願如此吧。」李牧忽然想起連續兩日看到的如血殘陽,只覺一陣疲憊。
才耗盡心力斬殺了刀魔,還沒休息幾天,就又要迎來大朝貢。
哎。
「不說那些了。」竹兒笑嘻嘻的說道:「娘娘讓我來問你,你可成親?」
「成親?」李牧有些詫異的搖頭:「沒有,但我有個小妾。」
「沒成親就好,娘娘說,要給你指一門親事呢!」竹兒興致勃勃的說道。
「這……」李牧當時就感覺一陣抗拒。
如果你指個九絕色的親事,那我自然可以委屈一下,若不是,我也不能委屈自己不是?
「怎麼,你不願意?」竹兒果斷雙手叉腰,氣呼呼的說道:「娘娘可是打算將自家堂妹指給你呢!」
她告訴李牧,娘娘堂妹叫秦夢如,雖不是九絕色,但也很漂亮呢。
而且,李牧若是能和夢如小姐成親,就能背靠秦家,很多事情,很多仇人,自然會由秦家出面擺平!
「怎麼樣,娘娘對你好吧?」竹兒笑道。
「……好。」李牧一陣汗顏,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然後,他忽然想起一事。
秦家?
「竹兒,你知道秦虎嗎?」李牧忙問道。
秦虎是趙雀兒的小弟,是什麼秦家旁系,也不知道這個秦家,是不是秦夢瑤的秦家。
竹兒想了想,點頭:「知道!他是娘娘家族裡最出色的旁系子弟,聽說他一直很喜歡孟家大小姐,但又不敢追求,很奇怪的一個人。」
「那秦家和平海郡趙家關係怎樣?」李牧又問道。
竹兒搖頭:「在娘娘成為皇后之前,秦家只是尋常世家,而趙家是大乾頂尖世家之一,自然不會有什麼交集,直到秦家依靠娘娘崛起,才慢慢與趙家、嬴家等家族有了往來,但應該不深,我也不是很清楚。」
說著,竹兒又一臉狐疑的看著李牧:「李牧,你不會真的得罪趙雀兒了吧?」
之前李牧就問過關於趙雀兒、趙家的事,現在又問這個,肯定是有貓膩!
「我只是看到秦虎和趙雀兒混在一起,所以才也有此一問,你別多想啊,我這人最是和善,從不輕易得罪人!」李牧義正言辭的說道。
是啊,你從不輕易得罪人,可一旦得罪,都是往死里得罪……竹兒大聲嘆了口氣,然後起身說道:「娘娘的話我已經傳到了,李牧,你要好好三思哦,在大朝貢結束前,告訴娘娘你的答桉,我先回宮了。」
「竹兒慢走。」李牧道。
「啊,還有什麼事?」竹兒回頭。
「……」李牧麵皮一抽,道:「我說的慢走,是讓你慢慢走,路上注意安全的意思!」
「哦,你也不說清楚,哼。」竹兒頭髮一甩,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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