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王少坤眉頭微皺,緊接著追問道:「那依你之見,接下來究竟打算如何行事呢?」他一臉嚴肅地盯著孫寒,似乎想要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個詳盡且令人滿意的答案。
孫寒稍稍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道:「我認為當務之急乃是繼續推進分田之事。不單要把新開闢出來的那些荒地按照戶籍劃分給本縣所有的百姓以及流亡至此的民眾,而且連壽州境內那些沒有主人的土地也要重新進行合理分配。如此一來,方能確保人人有田可耕,家家衣食無憂。」說到此處,孫寒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
稍作停頓之後,孫寒又繼續補充道:「此外,還需大力推行官紳一體納糧制度。如今朝廷所施行的部分政策於這壽州城內顯然已不再適用,若想讓此地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就必須做出些許變革才行啊!」
屋內坐著的眾人全都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想到孫寒居然如此徹底,這是一定將官紳在土地上的特權一掃而空。
「如此行徑,會不會引發混亂?」王少坤還是有些擔憂。
「這是一件對於壽州所有百姓而言皆大歡喜、受益無窮之事啊!那些官紳地主如今只是沒有爪牙的老虎,不足為慮!」孫寒一臉自信地侃侃而談道。
一旁的王少坤凝視著孫寒,看著他自信的樣子,心中原本還存有的疑慮和擔憂逐漸消散開來。直到此刻,他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孫寒為何從一開始便執意要求離山衛務必全面掌控壽州城。只有如此這般,才能真正將那些曾經欺壓百姓的惡勢力連根拔起,還給壽州一片朗朗乾坤。
沒過多久,壽州縣衙就接二連三地發布了兩條重要公告。其中一條赫然宣布,要重新分配縣內沒有地契的田地和新開發出來的荒地,窮苦百姓將會得到合理的土地分配;而另一條更是猶如巨石投入湖中一般激起千層浪——它明確要求擁有大量土地的官紳以及地主們也必須依法按時繳納相應的賦稅!
這兩道突如其來的公告一經張貼出來,瞬間就在整個壽州縣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尤其是那些城中的大家族,他們原本以為自己手中的地契被土匪洗劫,但只要縣衙願意出面做主,或許仍能夠保住自家那廣袤無垠的良田沃土。然而此刻,當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縣衙要將他們視若珍寶的田地進行重新分配時,一個個都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靂般,臉色慘白、心如死灰,簡直如同失去了雙親一般悲痛欲絕。而另一些有地契的地主,聽到居然要他們繳納糧稅時,更是如喪考妣。
湖口村。
當身為地主的王大年聽到從縣衙傳來的這一驚人消息時,只覺得仿佛一道晴天霹靂直直地劈在了他的頭頂之上,讓他整個人瞬間呆若木雞,如遭雷擊一般。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回過神來,但內心依舊難以平復那洶湧澎湃的震驚與憤怒之情。
「真是膽大包天啊!那個該死的王少坤和不知死活的孫寒,他們竟敢如此肆意妄為,公然去觸動大乾開國先祖親自定下的官紳不納糧這條祖制。這種行徑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等同造反啊!」王大年氣得渾身發抖,嘴裡不停地咒罵著那兩個膽敢挑戰祖宗規矩之人。
按照縣衙最新頒布的政策規定,像他這樣坐擁大量田地的大地主,如今必須要向朝廷繳納數量極為可觀的糧食作為賦稅。
這對於一直以來依靠特權而逍遙自在的王大年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更為要命的是,如果所有的村民都能夠分到屬於自己的田地,那麼他手下那些原本依賴租種他家土地為生的佃戶們必然會紛紛離去,選擇去耕種自家的農田。
如此一來,他手中即便握有再多的田地,也將會因為找不到人來耕作而變得毫無價值可言。屆時,他所擁有的田地越多,那麼最終遭受的經濟損失也就越慘重。想到這裡,王大年不禁感到一陣深深的恐懼和絕望湧上心頭。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兩個人如此肆意妄為,得將這個情況報給廬州府和朝廷,另外得想辦法抵制縣衙的人。
等到縣衙的衙役和幹事再次來到湖口村,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帶著流民一起過來。
可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村口還是如同上次一樣,全是湖口村的村民。
原來地主王大年安排了一眾家丁,並鼓動湖口村的村民,繼續在村口抵制衙役和流民,讓縣衙沒有辦法推行分田。
「鄉親們,這次我們過來是代表縣衙來重新清丈土地、登記戶籍,然後給你們重新分田的,大家不要擔心。」縣衙的幹事大聲說道,並且給他們說了縣衙下令分田的事情。
「你們說謊,肯定還是要將我們村裡的田分給外鄉人的!」一個家丁打扮的假村民開始鼓動村裡的百姓。
「是啊!不許他們進村,將他們趕走!」立刻有人附和。
「對,王老爺答應將田分給我的,不許外人染指,將他們趕走!」越來越多的村民開始起鬨。
衙役一看情況不對,又拔出了刀,開始呵斥起鬨的村民。
「都幹嘛,要造反嗎,不遵縣衙的命令,信不信將你們都抓進大牢!」
可是這一舉動並沒有嚇退情緒激動的村民,他們這次得到了王大年許諾的豐厚報酬,分田減租,自然不能允許有人將之奪走。
「鄉親們,縣衙這是要強行奪走屬於我們的土地啊,不能讓他們得逞!」
「是啊,不許進村子!」
在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挑唆下,很多村民已經開始情緒激動,甚至手中舉起了叉子和鋤頭等農具,將縣衙的人全都包圍了起來。
眼看情況不妙,那幾個衙役立刻護著幹事,開始嘗試衝出村子。
就在這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時刻,忽然一道寒光閃過,只見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猶如閃電般直直地砍向其中一名衙役的胳膊。
那名衙役完全沒有料到會有如此突然的襲擊,出於本能反應,他猛地反手一揮刀,剎那間,只聽得一聲慘叫響起,一名無辜的村民竟被這反手一刀給砍倒在地。鮮血瞬間噴涌而出,如同一朵盛開在地上的猩紅花朵,觸目驚心,流淌得到處都是。
「殺人啦!縣衙的人竟然殺人啦!」隨著這聲驚恐而又憤怒的呼喊在人群中炸響開來,原本就已經怒火中燒的村民們此刻更是如同火山一般徹底爆發了。
他們瞪大了雙眼,滿臉通紅,情緒激動得難以自抑。每個人手裡緊握著各式各樣的傢伙什兒——鋤頭、扁擔、木棍等等,紛紛不顧一切地朝著縣衙的那些人狠狠地砸過去。一時間,喊殺聲、叫罵聲響徹整個湖口村,場面混亂不堪。
面對村民們洶湧澎湃的攻擊,縣衙的人雖然訓練有素,但也漸漸抵擋不住了。沒過多久,便有兩名衙役不幸被飛來的鋤頭砸中腦袋,當即倒地不起。其餘的衙役見勢不妙,再也顧不得其他,紛紛抱頭鼠竄,狼狽地逃出了湖口村,落荒而逃。
在遠處的王大年看到這一幕,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如今不僅出了人命,甚至會進一步引發民變,相信縣衙也要掂量一下是否還能繼續推行政策了。
「又是這個湖口村,簡直無法無天,還敢襲擊縣衙的人,王大年,立刻去召集一個連的離山衛,我親自帶隊過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敢造反!」孫寒眼神冰冷的說道
孫寒明白,這項政策必定會遭到牴觸,那些官紳不會眼看著自己的利益被損害而不反抗的,這次的事件,必定是他們一手策劃的。
現在孫寒要做的是,用雷霆手段,嚴肅處理,給其他的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於是孫寒帶著親兵營和一個連的離山衛騎兵,全副武裝,趕往湖口村。
看到如此多的士兵浩浩蕩蕩的來到村子,那些村民此刻才意識到事情鬧大了,有些膽小之人已經開始嚇得要逃,可是鐵蛋的騎兵已經快速進村,將所有人全都抓到了村口,包括那個地主王大年。
此時,孫寒也來到了村口,看到那兩個衙役的屍體,他此刻已經臉色鐵青。
「隊長,湖口村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了!」鐵蛋回來稟報導。
「好!很好!本官沒有想到,你們這個村子如此野蠻,居然將縣衙派來分田的衙役打死了,誰幹的,速速站出來!」孫寒冷著臉說道。
此事所有村民全都瑟瑟發抖,哪裡有人敢承認,而且當時場面混亂,他們都打了,自然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幹的。
」大人,小人是村長,這次的事情完全是誤會。村里人都是餓怕了,如今好不容易多出這麼多田地,他們自然不想分給外鄉人,因此才衝撞了縣衙,鬧出人命,小老兒願意負責,請大人降罪!」眼看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村長不得已只能出門承擔下責任,否則他擔心眼前的人會對他們村子不利。
「大人啊!您聽小人解釋一下。小人乃是這村中的村長。此事純屬一場誤會呀!我們村裡的人實在是被飢餓折磨怕了。您瞧瞧,這些年天災不斷,糧食收成少得可憐,大家都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苦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了這麼多新的田地,那可真是猶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吶!所以村民們就想著把這些田地留給自家人耕種,也好讓大伙兒能填飽肚子,不再挨餓受凍。誰曾想,不小心衝撞了縣衙,最終釀成了這般慘痛的人命事故。小老兒深知此事罪責難逃,我願一力承擔所有責任,請大人開恩降罪於我吧!」
此時的村長滿臉愁苦之色,額頭冷汗直冒,心中忐忑不安地看著面前這位表情嚴肅的大人,深恐對方一個不高興便下令嚴懲他們村子,那樣的話,這一村老小怕是難以活命啦!
「人不是你殺的,你承擔個什麼責任,此次過來,我只抓首惡和幕後黑手!」孫寒斬釘截鐵的說道,眼睛已經開始盯著那個地主王大年。
被孫寒盯上,王大年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他實在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敢調動廂軍圍了整個村子,還要揪出兇手。
隨著孫寒的示意,那幾個之前逃走的衙役立刻走了出來,他們很快就揪出了王大年家的那幾個家丁。
當時就是這幾個人在人群中起鬨,他們雖然當時拿對方沒有辦法,但是卻將他們的樣貌記了下來,如今很快就認出他們,將6人全都抓了出來跪成一排。
「你們幹嘛,人不是我殺的!」
「我冤枉啊,跟我沒有關係!」
「不是我,不是我,我冤枉啊!」
······
幾個人已經開始鬼哭狼嚎起來,2個膽子小的已經嚇的尿了褲子。
「就只是他們幾個嗎?」孫寒微微眯起雙眸,眼中閃爍著一抹深意,語氣不緊不慢地問道,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讓人不敢輕易忽視。
站在一旁的衙役心領神會,趕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禮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大人,當時確實就是這幾個人最先起鬨,並帶頭對受害者動了手。而且,下手打傷死者的也正是他們幾個。至於這背後是否還有其他主謀,目前尚未可知!」
孫寒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了情況。只見他雙手負於身後,來回踱步片刻之後,忽然停下腳步,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耽擱時間了,現場審問,本官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審個清楚明白!」
那幾個家丁聽到將他們定為殺人兇手,此刻已經明白,自己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只見那孫寒面色冷峻,目光如炬地盯著面前的幾個人,大聲喝問道:「你們這幾個傢伙都給我聽好了!老老實實交代清楚,到底是不是受了別人的指使才來這裡搗亂的?若有半句假話,休怪我手下無情!」
那幾個家丁全都害怕的低下頭,相互對視了一下,只見一個家丁居然對著其他幾人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