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兩百八十三章 些許風霜罷了

  做人做到後面,純靠品性。

  做女婿也是。

  秦墨這輩子,唯獨對阿憐有些愧疚,對其他人,他可以說一個問心無愧。

  對公孫太后,怎能不恨,又不是聖人。

  她也沒兩天好活了。

  「公孫太后已經葬在山上了。」秦墨說道。

  公孫太后鬆了口氣,「是啊,她已經葬在那裡面了。」

  「吃吧,吃飽了睡一覺。」秦墨道。

  公孫太后只是看著秦墨,拉著秦墨的手,就沒有鬆開過。

  秦墨也由著她,「這麼些年,東躲西藏的,沒少遭罪,你明知道,事不可為,為什麼要這麼做?」

  「只是因為不甘心。」

  「一句不甘心,就死了這麼多人,值得嗎?」

  「不值得。」公孫太后回道。

  「當你還是這麼做了,你傷害的,不僅僅是我的感情,你讓那些年,都成了笑話。

  說實話,我不原諒你,也不想原諒你。」

  秦墨道:「我是哭自己,哭那些死去的人,所謂純孝,靠的是良心,真以為這些名號能綁架我嗎?

  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該告訴我他們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若知道,必然不會放過那個孽子。」公孫太后搖搖頭。

  」我不相信。」秦墨搖搖頭,「算了,你不願意說,就不說吧,我遲早會抓到他。

  但是這一次,我一定不會饒了他。」

  公孫太后嘆了口氣,「你怎麼對他都是應該的,我活著,就是個錯誤,對你,對她們而言,都不是好事!」

  秦墨也沒安慰她,有的人老了,是個寶,有的人老了,是個老賊。

  他想的很簡單,把所有長輩都安穩送走,給他們一個好的晚年。

  給追隨自己的兄弟,一個光明的前途,讓他們可以全身而退,享受人生。

  給自己的晚輩,騰出位置,讓他們摸著前人過河。

  可總有人不願意。

  「休息一會兒吧,什麼都不要管了。」秦墨起身。

  「女婿,能多陪陪我嗎?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公孫太后抓住秦墨的衣角,眼中滿是不舍。

  秦墨遲疑了一會兒,耐著性子坐下。

  公孫太后,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東一句西一句的,大致就是她有多後悔。

  說的都是一些懺悔的沒有營養的話。

  秦墨也沒有打斷她,人總是這樣,在無法挽回的時候懺悔。

  在懺悔的時候祈求原諒。

  秦墨不原諒。

  所作的這些,也只是最後的良心。

  只是看在李玉漱的面子上,僅此而已。

  等公孫太后說完,秦墨道:「你不是一個好岳母,不是一個好母親,也不是一個好太后,懺悔若是有用,冤魂多無辜。」

  他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公孫太后眼神黯然失色。

  愣愣的躺在那裡。

  她知道,秦墨不原諒她,甚至是......憎惡她。

  自作自受,說的就是她。

  這一夜,秦墨輾轉難眠。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被吵醒。

  「太上皇,那位老夫人,走了!」

  秦墨呆了好一會兒,倒是不難過,他知道,她已經是強弩之末,全靠著一口氣撐著。

  他穿戴整齊後,來到了公孫太后所在的房間。

  走的很安詳。

  她雖然沒有一個好的晚年,但最起碼,走的沒有太多遺憾。

  「太上皇,這是她留下來的信。」侍女將信雙手奉上。

  「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秦墨接過信,有些傷神道。

  等眾人離開後,秦墨坐在了床邊,拆開信看了起來。

  字跡很潦草,也不長。

  上面寫著幾個阿嗣可能藏匿的地點,還有一些懺悔的話。

  秦墨拿出火機,將信燒了。

  「人死債消,且隨它去吧,我.......不恨你了。」

  秦墨握住她的手,念了一段道家的超度經,「如果有下輩子,不要在生這樣的孽障了。」

  看著公孫太后消瘦的臉頰,秦墨行了一禮。

  命人給她換上了壽衣,又弄來了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槨。

  他選了一個能夠看見日出的地方,用了三天時間,挖好了坑。

  沒有穿麻戴孝,秦墨只是守了三天。

  第四天時,李玉瀾來了,看到瘦了十斤不止的秦墨,也是心疼的只掉淚,「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秦墨抱著她,「小事而已。」

  「這是小事?你看看你這樣子,那裡像小事,自打你那天離開,就沒回家過。」李玉瀾紅著眼睛道。

  「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秦墨風輕雲淡的說道。

  一句些許風霜,便將無數的委屈掩埋。

  李玉瀾心疼的抱住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棺槨,搖搖頭,最後上前上了一炷香,「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如何面對?」

  她並不想見公孫太后,也沒有什麼想與她說的。

  要不是念在昔日的感情,她只想給一句:為老不尊。

  秦墨坐在那裡,不斷的往火盆里投黃紙,「送她最後一程吧,不願意就回宮,心意到就行了。」

  李玉瀾搖搖頭,只是坐在秦墨身邊陪著他。

  秦墨或許因為斬斷手臂,虧欠蕭魚柔,但他內心,第一人的身份,始終都是李玉瀾,誰也無法撼動。

  而這些日子,按照公孫太后提供的位置,並沒有找到阿嗣。

  只是抓到了一些小嘍囉,還都是死士。

  這些人咬碎了後槽牙里的毒囊,當場斃命,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又過了幾天,停靈七天後,秦墨將公孫太后下葬。

  只是這一次,她不可能在死而復生了。

  他跟李玉瀾親自掩埋的,廢了半天時間。

  只不過,新墓空有豪奢的棺材,甚至連個陪葬物都沒有。

  也沒有墓碑。

  正如秦墨說的那樣,真正的公孫太后,已經葬在山上了。

  秦墨在墓前上了三柱香,頭也不回的下了山。

  他以後大概率不會再來祭奠了。

  回到皇宮後,老秦問他,「都處理妥當了?」

  「嗯,已經處理好了。」秦墨點點頭。

  「這一次,也算是全了半功,剩下那孽障,也不成氣候了。」秦相如搖搖頭。

  秦墨笑了笑,「以後不用過多關注了,接下來,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大選上。」

  隨著皇子下基層,新南道再次出現在大眾視線之中。

  而秦墨的注意力,也轉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