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救，天海劍派那邊……」周坤遲疑。

  他覺得，如果王爺這一次袖手旁觀，見死不救的話，天海劍派一定會離心。

  「他們滾一邊去，愛跟誰跟誰！」楚雲一揮袖子：「我伺候不起這幫祖宗！」

  祝松搖頭道：「王爺，此事恐怕想甩都甩不掉，皇上那邊如果知道了消息……」

  他不必多想就知道皇帝會如何的震怒。

  十五殿下可是皇上最寵愛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怎能任由旁人刺殺。

  如果不能殺雞儆猴，往後有人有學有樣如何得了？

  這一次天海劍派要倒大霉的。

  絕不向皇族出手，這是三大宗約定俗成的規矩，而天海劍派破壞了這規矩。

  而且一下就是向公主出手。

  楚雲臉色陰沉沉的，咬牙道：「這幫瘋子，我真是後悔，上一次之後就應該明白他們是些什麼玩意兒的！」

  「誰能想到他們如此狂妄。」周坤安慰道：「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

  「恐怕有人想得到。」祝松淡淡道。

  周坤道：「不會是老祝你吧？」

  祝鬆緩緩道：「法空大師。」

  「……也是。」周坤怔了怔，看向楚云：「法空大師的神通……」

  「法空大師……」祝松搖頭感慨：「好一招借刀殺人！」

  楚雲陰沉著臉：「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如果他們不這麼狂妄，聽到有十五妹在便馬上撤走，法空大師難道能逼著他們繼續刺殺十五妹？」

  「確實如此。」祝松與周坤點頭。

  說來說去，還是天海劍派自己作死，只是被法空大師充分利用了。

  「法空大師提前布置了神武府的人，行事還是很穩妥的，不會讓他們傷到十五殿下，」祝松沉聲道：「這一次，不是王爺你想不想救的問題了，而是要應對皇上的震怒了，據說刺客之中便有先前放走的兩個刺客。」

  「我真是……」楚雲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這說來說去，變成自己的問題。

  把兩個要刺殺十五妹的刺客親自從神武府放出去，十五妹怎麼想，父皇怎麼想？還有母后與皇祖母，以及諸多兄弟姐妹！

  他想到這裡便頭皮發麻。

  「給我來點兒神水！」楚雲喝道。

  一個清秀小丫環輕盈進來，雙手奉上一玉瓶，輕盈退出去。

  楚雲打開瓶塞，汩汩倒進嘴裡，然後長長舒一口氣，頓時神清氣爽。

  祝松與周坤羨慕的看著他。

  他們也嘗過神水，當真是無上妙品。

  楚雲陰沉著臉不說話。

  外面傳來稟報聲：「王爺，天海劍派的寧先生求見。」

  「讓他滾！」楚雲大喝。

  「王爺。」祝松忙道。

  楚雲眼神不善的瞪向他。

  祝松道：「王爺還是見一見他吧，看看他說些什麼，皇上如果問起，也好有所應對。」

  「……行吧，讓他進來。」楚雲如果不是這一瓶神水，斷不可能壓得住怒火。

  寧海平飄飄而入大殿，抱拳見禮。

  楚雲冷冷瞪著他，擺擺手：「寧先生還有臉來見本王？」

  寧海平苦笑道：「王爺，在下是來賠罪的，沒想到這幫傢伙如此膽大妄為，私下裡偷偷行動！」

  「你不知道他們刺殺十五妹？」

  「刺殺公主殿下？他們是絕不敢的！」

  「不敢？」楚雲冷冷道：「他們在刺殺之際，林飛揚喊出了十五妹的身份，他們卻毫不猶豫，繼續刺殺，嘿，這還叫不敢？」

  「……他們很可能認為林飛揚是故弄玄虛，是故意嚇唬他們呢。」寧海平搖頭嘆氣：「王爺你也知道，他們對林飛揚是恨之入骨，一見了他便熱血沖頭，不管不顧了，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只想殺了他的。」

  楚雲冷笑道：「所以不管不顧十五妹的身份，也不求證，先殺了再說？」

  說來說去，再怎麼辯解，都是脫不了一個問題：天海劍派對父皇無敬畏之意，對皇室無畏懼之意。

  這隱隱約約展現了他們的猙獰面目，骨子裡的東西是掩飾不掉的。

  這才是最可怕的。

  他冷冷盯著寧海平，一顆心卻冰冷。

  即使神通廣大如法空大師，依舊保持著對父皇的敬畏，對皇室的敬畏。

  處處表現出克制隱忍，不越雷池一步。

  法空大師不管本事再大，他的心是向著大乾江山社稷的，心是向著朝廷的。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而天海劍派卻截然相反。

  他們本事是大，實力也強橫，雖然調查還沒有結果，已然能看得出他們的反骨。

  法空大師固然是借刀殺人，可他們實在該殺，一點兒不冤枉。

  「他們確實不該。」寧海平深深一禮：「我代他們向王爺請罪了。」

  楚雲神情冷峻，嘴角帶著諷刺嘲笑：「請了罪，再求情，讓我再向法空大師求情，把他們放掉？」

  寧海平道：「不敢不敢，只想請王爺念及他們沒有釀成大禍，饒他們一命。」

  他心下明白。

  犯了這種事，還想放出來，那就太過異想天開了。

  刺殺林飛揚沒問題，可他們倒霉，竟然碰上了十五公主殿下也在。

  更要命的是，明明說了有十五公主，他們不但不撤，反而還往上沖。

  還好有一個機靈的，是原本就呆在天海別院的，偶爾見過一次楚靈。

  楚靈美貌，且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他當然印象深刻，一下便認出來，然後遲疑了一下沒動。

  他身邊的人已經衝出去了。

  他稍一遲疑，剛要起來時，便聽到了簫聲，一下便受重創，一動不能動。

  那些衝出去的人已然被制住。

  他死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死命的克制，身體裡翻江倒海也沒出一點兒動靜，竟然僥倖逃脫。

  一待神武府高手離開，他急忙跑回天海別院稟報了寧海平，請求寧海平趕緊救人。

  而神武府與天海別院都有逸王府的眼線，便將消息傳給了祝松與周坤。

  「饒他們一命？」楚雲發出一聲冷笑：「寧先生，你夠天真的！」

  寧海平沉肅看著他。

  楚雲冷笑連連：「你以為這件事還能瞞得住嗎？饒不饒他們的命現在不同你我決定，是由父皇決定的！」

  寧海平皺眉道：「皇上……，如果是皇上的話，說不定會網開一面的。」

  「哈哈……」楚雲大笑。

  寧海平覺得莫名其妙，自己的話那麼好笑嗎？

  祝松搖頭嘆口氣：「寧先生，你覺得皇上會看在你們天海劍派勞苦功高的份上，饒他們一命，是不是？」

  「……是。」寧海平緩緩點頭。

  再怎麼說天海劍派也是三大宗之一，是開國功臣，有御賜封地，有丹書鐵券，也是開拓南疆的主力。

  這些年的拼命開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不會一點兒不念情份，不念情份也要念及天海劍派的實力。

  皇上難道敢就這麼處死天海劍派弟子？

  不可能。

  「寧先生，」周坤道：「你們這是恃寵而驕，得意忘形。」

  「周大人，我這不算是得意忘形吧？」寧海平道：「如果他們真殺了十五殿下，千刀萬剮也是應該的，可現在只是一場誤會而已，而且也沒傷著十五殿下，甚至也沒嚇到十五殿下，完全當作一場意外便是了。」

  「你是這麼想的，可你沒站在皇上的角度去想。」周坤懇切的道：「你想想看，有人竟然敢不把自己最寵愛的公主性命放心上，想殺便殺，這樣的人，功勞再大便能繼續放任嗎？……放任下去，今天敢刺殺公主，明天是不是就敢刺殺皇子？甚至敢刺殺皇上？」

  「周大人慎言！」寧海平勃然色變。

  周坤嘆一口氣：「所以寧大人，現在你要做的不是求情，而是負荊請罪，主動向皇上請求處死他們幾個，以儆效尤。」

  寧海平臉色陰沉。

  楚雲擺擺手道：「行啦，這件事不是小孩子打鬧，說一句誤會就能解開的，該怎麼做，好好斟酌吧！」

  祝松道：「敢向十五公主動手，不管傷沒傷到十五公主，都是必死無疑的，寧先生還是放棄幻想，想想如何平息皇上雷霆之怒吧，繼續糾結於他們幾個的性命，惹得皇上更怒，那可沒你們天海劍派的好果子吃！」

  「……好，在下明白了。」寧海平緩緩點頭，沉著臉抱拳：「王爺，那我便去了。」

  楚雲冷哼道：「我會想辦法在父皇那裡說說好話，儘量保全他們性命，能不能成，你也別抱希望！」

  「多謝王爺！」寧海平臉色稍緩。

  恰在此時，外面出現一聲輕輕咳嗽。

  周坤圓滾滾的身子極靈活，輕盈挑簾出去，旋即迴轉，臉色沉重：「死了六個。」

  他苦笑道：「天海劍派高手在神武府大牢里死了六個，剩下的四個還沒死，沒死的四個是刺殺十五殿下的。」

  「林！飛！揚！」寧海平頓時咬牙切齒，雙眼迸射冷電。

  滔天的氣勢在大廳里洶湧。

  楚雲沒受影響，哼一聲道：「怎斷定是林飛揚？」

  「他們六個聯手去殺林飛揚。」寧海平咬牙道：「最終被林飛揚所擊傷，……他一定是用了卑鄙的手法，讓他們傷勢加重而亡。」

  他知道神武府不會輕易殺人，尤其這種大事上更不會輕易殺人以留人把柄。

  但他們傷重而死，恐怕神武府也不會用靈丹去救。

  死便死了。

  神武府比起天海劍派，那更加的狂傲。

  當初成立神武府，是為了鎮壓武林各宗，其中便包括三大宗，所以別人敬畏三大宗，神武府卻對天海劍派毫無敬畏可言。

  四人正在說話，外面傳來一道內侍的聲音：「王爺，皇上宣王爺進宮。」

  楚雲在臨走之前叮囑：「寧先生，且在這邊等著，我回來之後再走。」

  ——

  半個時辰後，楚雲回來。

  他臉色陰沉欲滴，死死瞪著寧海平。

  寧海平看他臉色如此，心中微沉，知道不妙。

  楚雲緩緩道：「父皇下令，放了他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