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冷冷瞪著他。

  法空笑道：「我發現了一件趣事。」

  李鶯依舊冷冷瞪著他。

  法空道：「我發現他們被搶了天魔秘經之後，被你重創之後，竟然不惱，反而很高興，好像被釋放的囚犯一樣的高興，終於解脫獲得自由，他們現在已經來到了神京，要盡情享受神京的繁華與自由無拘。」

  「他們是護經使。」李鶯哼道：「一生的使命便是護持天魔秘經。」

  「那我便奇怪了。」法空道：「天魔秘經傳承如此之嚴如此之秘，即使你獲得之後，也沒辦法傳與別人吧？」

  「……不錯。」李鶯哼一聲。

  天魔秘經的傳承不是通過人，而是通過獨特的秘笈，才能獲得傳承。

  這一點與人們所想像的截然不同。

  法空道：「那坤山聖教弟子如何得到的天魔秘經？」

  李鶯再次冷笑：「大師不是有神通嘛，不妨施展他心通看看我怎麼想的。」

  法空失笑：「李少主忒小家子氣了吧？不是一向豁達開闊嘛。」

  「我一向就這么小家子氣！」李鶯哼道。

  她素來開闊，不拘小節，吃點兒虧也不怎麼在意，可這一次太丟人了。

  當時的情形不堪回首，一想就臉紅，是一種智慧上的羞辱，她實在是不堪忍受。

  法空道：「坤山聖教不是天魔秘宗吧？」

  李鶯冷笑不語。

  「李少主既然不承認，那麼說坤山聖教是天魔秘宗。」法空搖頭感慨道：「對你們魔宗六道來說可不妙啊。」

  李鶯冷笑更甚：「真是多謝大師關心了！」

  魔宗六道跟三大宗可是仇人，他這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虛情假意虛偽之極！

  法空道：「可他們這十六個護經使並不知道坤山聖教的事，而且，他們的心法與坤山聖教也不同。」

  通過他們身上的光，可以判斷他們心法跟坤山聖教弟子是不同的，雖然只是細微的不同。

  但不同就是不同。

  他不由的生出猜測：難道坤山聖教的天魔秘經並不是真正的天魔秘經？

  李鶯黛眉輕輕一挑。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法空。

  法空是怎麼看出兩幫人的心法不同的？

  天魔秘經的最大特點是秘，修煉天魔秘經之人是沒有修煉痕跡的，外人看不出。

  法空偏偏能看得出。

  這是天眼通看到的？

  法空道：「李少主，有些事情就別再遮遮掩掩的了，該說的就說給我聽聽。」

  李鶯發出一聲冷笑。

  她想到了四個字：與虎謀皮。

  法空道：「看你很穩，並不著急，所以我能斷定坤山聖教確實不是天魔秘宗，而且他們所修煉的也不是天魔秘經，對吧？」

  「大師果然是無所不知。」李鶯冷冷道：「隨便起一個天魔秘經的名字，便是天魔秘經了？可笑之極！」

  「如此說來，他們是故意如此，豈不是故意栽贓，是要拉你們魔宗下水？」法空笑道：「坤山聖教反而是你們魔宗的敵人？」

  李鶯冷冷道：「他們應該與天魔秘宗有些瓜葛，但所修煉的絕不是天魔秘經，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

  法空盯著她看。

  李鶯哼道：「有些話不能說，但我絕不會隨意說謊。」

  法空點點頭：「我是相信少主的。」

  李鶯又冷笑。

  她是極不忿的。

  現在終於看透了這和尚，是一個多疑狡詐虛偽的傢伙！

  「可惜呀……」法空搖搖頭。

  至今還是沒辦法剝開坤山聖教的迷霧。

  一層層的迷霧籠罩著坤山聖教，看透一層還有一層，再看透一層，還有一層，層層疊疊，不知到底有多少層。

  歸根到底便是沒辦法獲取他們的記憶之珠，或者直接用碧血化生訣，即使沒用，記憶之珠也找不到。

  就是不知道李鶯知道多少。

  有時候真恨不得直接用了他心通，堪破她內心的奧妙。

  先前沒施展，是不想與她徹底鬧翻。

  李鶯是他了解魔宗六道的一扇窗戶，也是撬動魔宗六道的一個支點。

  現在實在忍不住想施展時，心底卻有一道直覺在提醒自己，不要在她跟前動用他心通。

  他越發好奇，蠢蠢欲動，卻又死死壓住這衝動。

  因為有藥師佛像，他很相信這種直覺，推測很可能是藥師佛像傳給自己的。

  「李少主，你們魔宗就沒對付坤山聖教的意思？」法空微笑道：「他們可是來者不善，誰擋他們的路，絕不會客氣的。」

  「不勞大師費心！」李鶯冷冷道。

  法空和尚就是想挑撥魔宗六道與坤山聖教，想讓魔宗對付坤山聖教。

  自己怎麼可能遂了他的意。

  坤山聖教能不沾就不沾，個個都是不怕死的。

  人們都說魔宗弟子瘋狂，可比起坤山聖教弟子的瘋狂，小巫見大巫。

  「李少主，不得不說，這一次，你們想岔了。」法空搖頭嘆道：「我跟李少主你也算是朋友，實在不吐不快。」

  李鶯冷笑，星眸閃爍嘲笑。

  朋友？

  嘿！

  法空道：「李少主不想聽聽？。」

  李鶯哼道：「洗耳恭聽！」

  法空道：「你們魔宗既然要投靠朝廷，就該拿出真心實意，而不是只做做姿態。」

  「我們當然是誠心誠意。」

  「嘿，朝廷正在全力撲滅坤山聖教，魔宗在這個時候置身事外？這是誠心誠意？」

  「……」

  「你們只看到了危險，卻沒看到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這不是最好的表現機會嗎？如果不抓住了，你們魔宗恐怕再沒有機會了，聽說要成立南監察司，你覺得憑你們的表現，能進南監察司？難道好處都讓你們占盡了？」

  李鶯皺眉。

  雖然不想承認，可他這話確實在理。

  富貴險中求。

  既想富貴，還不想冒險，確實是異想天開工，世間沒有這樣的好事。

  法空道：「時機稍縱即逝，現在還需要你們魔宗的時候，一旦三大宗開始動手，就沒你們魔宗什麼事了，到時候，你們魔宗再出力也只是附翼而已，唉……」

  法空搖搖頭：「就憑你們現在的行事之風，優柔寡斷，既想得好處又不想有損失，銳氣盡失，永遠別想在三大宗跟前抬起頭來，只能說，魔宗一代不如一代，當初魔尊的風采何等逼人，後輩卻是不肖，可惜了啊！」

  李鶯雪白瓜子臉漸漸變化，不再是嘲笑，而是肅然。

  法空暗自一笑。

  李鶯野心勃勃，現在得了天魔秘經，更是如此。

  攻其弱點，投其所好。

  不信李鶯不動心。

  但自己所說的也沒錯。

  對付坤山聖教是一次巨大的冒險，但也是一次巨大的投入，一旦真滅掉了坤山聖教，魔宗就能躋身朝廷的主流，才有資格與三大宗一較長短。

  現在還不行。

  理是這個道理，不過大雪山宗與魔宗又不同，只需要守成，不需要進取。

  再進取，就會惹來朝廷更多的忌憚。

  不能進取立功，還要承受與坤山聖教做戰的風險，那就不值當了。

  所以還是把這個機會轉給魔宗吧。

  至於以後魔宗會不會反過來鎮壓大雪山宗，就不是自己該操心的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現在是大雪山宗庇護自己，但自己越來越強，往後可以反過來庇護大雪山宗了。

  「我的話對不對，李少主好好考慮一下吧，」法空道：「但我要提醒李少主一聲，時機不等人，優柔寡斷要不得。」

  再磨蹭下去，坤山聖教便要全力碾壓自己了，得讓他們趕緊動手才行。

  魔宗的力量一旦調動起來，必然是驚人的，關鍵便是人多勢眾，魔宗六道的弟子太多了，是三大宗沒有的優勢。

  「……我會想清楚。」李鶯若有所思。

  這一次確實是魔宗的機會。

  自己將來練成天魔秘經，成為魔尊，要一統六道的話，那時候如果六道已經在朝廷站穩腳根，自己也能省卻很多心力，權勢也就更大。

  「恕不遠送了。」法空笑道：「這件事原本是李少主你的錯，現在倒過來反而怨我，而我竟然也懷有愧疚，出於補償心思說了這些話，說來說去，又是李少主你占便宜了！」

  他搖頭：「跟李少主你打交道，我每次都要吃虧！」

  李鶯斜睨他一眼：「吃虧？糊弄鬼呢！走了。」

  法空每每看似弱勢，吃了虧一般，其實哪一次不是占盡了好處？

  她轉身便走，婀娜身影很快消失在月亮門處。

  林飛揚一閃出現，驚奇的道：「英王三世子楚經登門道謝，要不要見一見？」

  「……請進來吧。」法空點頭。

  林飛揚一閃出現在大門口，打開了大門，一身錦袍的楚經跨進大門內，大搖大擺，左顧右盼，粗脖子轉來轉去。

  他一踏進大門便覺得這裡很不一樣，跟王府的後花園也不一樣，說不出來的舒暢……

  他看到了迎面往外走的李鶯。

  李鶯抱拳一禮，蓮步不停的往外走。

  「慢著，你是那個……那個……」楚經啪啪用力拍打額頭，想叫出她的名字。

  她姿容絕麗，楚經還是有印象的，就是想不起來名字了。

  「綠衣內司西丞，李鶯見過世子。」李鶯停住，抱拳淡淡道。

  楚經恍然大悟，忙點頭：「哦哦，對對，綠衣內司的，對了，你怎不穿綠衣啊？」

  「習慣了穿這一身。」

  「黑衣確實更襯你。」楚經點點頭：「你也認得法空大師？」

  「是。」

  「我正想說你們綠衣內司的事呢，恰好，你也是調查那刺客的，跟我一塊聽聽吧。」楚經道。

  「是。」李鶯頷首。

  楚經滿意的笑道：「不錯不錯，你這人不錯，乾淨利落，不扭扭捏捏的，走吧。」

  他轉身吆喝一聲道：「東西都送進來吧，別在外面惹人眼。」

  一群人挑著擔子進了大門，一共三十幾個精壯大漢，肩上皆有扁擔，挑的是一壇壇的酒。

  李鶯頓時暗自發笑。

  現在法空和尚愛喝酒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