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夢到我死了？」他幽暗的瞳孔在夜裡泛著寒光。
他在這守著洛星覺都睡不成，洛星在夢他死。
洛星搖了搖頭，咬著唇壓抑著哭音。
因為她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
是不是顧時硯真的死了。
還是只是她的一個夢。
顧時硯原本心情煩悶，在看到洛星因為夢到他死了而哭得這麼悽慘後，臉色好看了些。
他掌心壓了洛星臉頰上的淚痕，「得了，又不是真的死了。」
洛星卻因為他這句話哭得更厲害了。
又覺得在顧時硯面前流淚並不好，她抹了抹眼淚，「我要死了。」
她才感受到身體的難受，比下午還要難受。
顧時硯端著水和藥遞給她，「醫生說是正常的，喝了藥睡一覺出了汗就好了。」
洛星腦子昏昏，喝了藥躺回被窩，半眯著眼眸看向顧時硯，「謝謝。」
顧時硯沒有接她的話，撕開了發燒貼，一手拂開她額前的碎發，給她貼上。
洛星看著他，突然感覺此刻像是一個夢，格外的不真實。
「人還清醒？」顧時硯直起身，下頜微抬，垂眼睨著洛星。
洛星說不清自己現在的情況，清醒又不太清醒，她不樂意仰頭去看顧時硯。
顧時硯後退一步，倚在牆壁上，眼睫微垂，懶懨懨的。
「能回答問題嗎？」他漫不經心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洛星揪著被子，心裡突然有點緊張，好像隱約知道他想要問什麼。
她猶猶豫豫點了點頭。
「你......」
他冒了個音，似乎還在捋自己腦中的思緒。
「和我分手沒有其他原因？」他沉著的嗓音帶起一片壓迫，卻又在稍淡的尾音顯出一點弱勢。
顧時硯確實就想不明白了。
她突然就疏離了，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
「你不是最討厭別人黏著你嗎，現在又糾結什麼。」洛星低聲回他。
視線里，顧時硯垂著頭，神色不明，肩背微微弓著，背脊靠在身後的牆上，看起來......很落寞。
洛星唇角下抿著，似乎在斟酌，「或許，是老天爺在提醒我。」
顧時硯倏地抬眼，視線扎在她身上，「提醒什麼啊？」
他聲音急了幾分，壓抑著惱意，「在我給你發消息，讓你等我的那天，你就想和我分手了是不是？」
他靠近洛星，眸子暗沉，「還是更早？」
洛星點額，「是，就是那一天。」
顧時硯得到了準確的時間，仔細回想著。
他神色恍沉，瞳眸懵然，「我做什麼了？」
洛星默不作聲。
兩人無聲對峙。
夜裡的寂靜逼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更加沉悶。
「哦。」一聲單音字節打破凝滯。
顧時硯滑了滑腮，頰側微鼓一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低嗓輕笑了聲，「就因為周五晚上我和李照他們走了？」
洛星腦子更昏了，她閉上眼，「都和我沒關係了。」
顧時硯卻仿佛被她這句話刺激了一樣，靠近床邊，掌心撐在洛星頸側，弓著背脊與她呼吸相纏。
兩人差點就要鼻尖碰觸。
洛星偏了偏頭，讓他不要靠自己這麼近。
顧時硯卻起了股子勁兒，捏著她的臉又把她轉了回來，瞳眸一錯不落凝著她。
洛星腦子昏著，被迫對視上他的眼神顯得有些呆。
顧時硯指腹下是滑滑膩膩的肌膚，她出了點汗。
「現在是三點。」顧時硯勾著指，撩開洛星脖間的髮絲。
縷縷髮絲繞在他指上。
氛圍莫名曖昧繾綣，洛星呼吸得艱難。
鼻尖是顧時硯身上的氣息，若有似無裹著她。
嗓子更加乾澀了，她啞著嗓，「別離我太近。」
顧時硯垂睫看她。
她補上一句，「會傳染。」
壓在她頰側的指腹下滑，箍在她脖頸上，他手掌很涼。
洛星體溫很高，兩者相貼，讓人很不適應。
「回我啊。」刻意壓低的聲線繞進洛星耳里。
她眼神抬起看他，細密輕緩的呼吸收斂著。
顧時硯眼型弧度下耷，長睫直綴在眼尾，洛星這個角度看著，居然莫名看出一種搖尾乞求。
「顧時硯，你想過和我結婚嗎？」輕靈的嗓音突兀響起。
她垂下眼，追問，「你對我心動過嗎？你拉著我的手，會不會緊張，會不會心慌意亂？和我出去，會不會特在意自己的形象？會不會擔心我無聊枯燥，或者覺得你不夠好？」
顧時硯無聲，他抬起壓在洛星臉頰上的手滑落，滾了滾喉。
「沒有吧。」洛身上開始發汗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那些都是她有的，所以，她和顧時硯之間，從來不平等。
即便沒有蘇沫或者是他的身份又或者是其他的因素，他們也走不遠的。
「洛星......」顧時硯啞著嗓音，眉骨抬了抬，張著唇，卻不知道說什麼。
該說什麼，他確實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太......太遙遠，或者是太負面。
他松出一口氣，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聲音帶了點啞，「餓嗎？給你叫點粥？」
「太晚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彆扭，像是在置氣，又像是互相後退了一步。
顧時硯心裡很躁，胸口起起伏伏，他啞著嗓音，「這裡24小時備餐。」
說完，他按了服務鈴。
服務員送餐上來，給洛星架好桌子。
洛星始終垂著的眼終於抬起來，隨之道謝，只是唇縫才張。
見到面前熟悉的面龐，她心情頓時複雜。
蘇沫應該是在這裡打暑假工吧，上次她來TH也看到她了。
她顯然也看到了顧時硯。
室內是令人窒息的安靜。
洛星躺在床上，看著顧時硯徑直去了陽台，那根夾在他手指的煙終於被點燃。
天微微亮，透著成片的墨藍，仿佛暗涌的潮水，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
洛星攪著碗裡的粥，意興闌珊，看著蘇沫將送餐柜上的清淡小菜一一擺在面前，她輕聲說了謝謝。
蘇沫點了點頭，悄聲離開。
卻在房門關上後，不過幾秒，洛星的手機受到了一則消息。
來自蘇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