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反仇恨犯罪法案(上)

  第46章 反仇恨犯罪法案(上)

  羅彬瀚完全驚呆了。

  他茫然地瞪直眼睛,任由那半人多高的沉重石碑在荊璜臉上瘋狂蹦跳。直到揚起的白灰嗆得他打了個噴嚏,對現實狀況的認知才總算回到他意識中。

  石碑跳得足有一米高,絲毫不知疲倦。羅彬瀚連忙抹掉臉上的白灰,想衝過去解救荊璜。旁邊的莫莫羅立刻制止了他。

  「羅先生不可以亂跑。」莫莫羅嚴肅地說,「你靠近的話會被檢查員先生誤傷的,請務必待在安全距離外。」

  羅彬瀚有點崩潰:「那地上躺的怎麼辦?這架勢不得給他砸成個錘頭鯊啊?」

  莫莫羅滿面單純,語氣堅定地說:「沒關係的,這種時刻只要相信玄虹先生就可以了。」

  羅彬瀚不得不懷疑此人有謀船篡位的居心。就在他考慮是否要棄暗投明時,馳騁正酣的石碑忽得被掀了起來,朝隧道深處直飛出去。

  荊璜直挺挺地坐起來。他的臉上紅痕交錯,乍看像是滿面鮮血淋漓,把羅彬瀚嚇了一跳。然而等羅彬瀚再仔細分辨,才察覺那不過是些浮現在皮膚上的紅印。它們在荊璜臉上縱橫密布,猶如某種原始而怪異的羽狀刺青。

  「草,」羅彬瀚痛心地說,「好慘一熊孩子,都給錘成野蠻人了。」

  荊璜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紅印在他指下迅速地消退。

  他站起身,隧道深處里又傳來轆轆聲響。石碑氣勢萬鈞地朝著他再次滾來。

  「……你他媽沒完了是吧?」

  荊璜微微彎腰,用左手把石碑按在地上。那威不可擋的沉重凶物劇烈掙扎著,卻分毫無法掙脫禁錮它的手掌。

  「你跑啊?跑給我看看?」荊璜開始用腳踹它,「老子這隻機械臂的極限握力是八千鈞,你就是輛火車老子也給你拆咯!」

  石碑絲毫不懼他的淫威,依然奮勇拼搏頑抗。於是荊璜直接把它抓舉到空中,開始無比兇殘地向石壁上亂砸亂撞。那些留在牆上的血字很快就在他的暴行下毀壞殆盡。

  石屑與煙塵紛飛,把羅彬瀚看得直發呆。莫莫羅及時護住他往後退去。

  「玄虹先生好像抓狂了。」莫莫羅有些困擾地說,「雖然石碑先生對他的懲罰比較嚴厲,但那也是在履行垃圾分類檢查員的職責,如此對待一個盡職盡責的人,這種事一定是錯誤的!玄虹先生在您內心深處一定也是明白的吧,請快點回想起您的本心!」

  「放你媽的屁!再念老子連你一起打!」

  荊璜咆哮了一聲。他雙眼中躍動著彩虹般絢爛的烈火。隧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明亮如晝,空氣迅速地升溫。

  石碑仍在掙扎。它一邊試著從施暴者的手掌里掙脫反抗,一邊因恐懼而小幅度地顫抖。在羅彬瀚看去簡直像個有生命的活人。

  從隧道深處傳來一聲細響。

  那聲音清亮而婉轉,只是短促得令人不及反應。羅彬瀚不禁懷疑自己只是幻聽。

  但石碑突然不動了。它像個無生命的死物那樣老實地墜著,任憑荊璜對它怎麼拳打腳踢也毫不反抗。

  察覺到石碑的異常,荊璜眼中的焰影也迅速熄滅。他又憤怒地踹了石碑兩腳,然後才偏頭望向隧道深處。

  黑暗中斷斷續續地傳來細音。時而高亢,時而柔和,如一線細泉在石縫間跳躍。那是一種美麗如歌聲的鳥雀啼鳴。

  片刻之後,隧道彼方漫步走來一個陌生人。那是個看起來二十多歲,容貌極為俊秀的金髮男性。他穿著頗古典的淺色絲綢襯衣、黑色長褲與雙排扣禮服,胸前衣領上別著一串潔白的鈴蘭花。

  他停在荊璜的十步外,兩人彼此相望,誰也沒有意外的表情。

  荊璜把腳從石碑上挪開,若無其事地甩了甩手臂。

  「你這傢伙果然在這。好地方不去,天天跑到垃圾站來散步,真是個怪癖。」

  金髮青年平靜無波地望著他們。他的眼睛在幽暗中呈現出金屬似的鋼藍色。那明明與凱奧雷很相似,卻顯得格外透亮而寒冷。它們一點也不像人類的眼睛,而是深潛海下的冰山。

  說不清具體的理由,光是注視著這個人就令羅彬瀚感到渾身戰慄。

  「喂,盯著我幹嘛?」荊璜不耐煩地說,「不是早說過我還會回來的嗎?難道你覺得區區一個0206就能把我殺掉?」

  「我可沒有這麼想——雖說如此,你每次出現時好像都在破壞我的財產。是在藉故表達對我的不滿嗎?」

  金髮青年的聲音一如他本人,安穩,平淡,毫無波瀾,像是對眼前的混亂場面毫無感想。

  「……巧合而已。你別想那麼多。」

  荊璜低頭看了看石碑,然後若無其事地把它踢到一邊。

  石碑撞在牆上,發出砰然巨響。然而它毫無再對荊璜還手的意圖,只是悄然而謹慎地滾動著,退到金髮青年身後。

  金髮青年低下頭,淡然地看了它一眼。他什麼也沒說,石碑卻不斷朝後退去,頃刻消失在黑暗深處。

  目睹這一幕的荊璜似乎很無聊地甩甩手,往左前方走了兩步,恰巧擋在羅彬瀚與金髮青年中間。

  他沖對方伸出兩根手指,全身散發出凌人的氣勢。

  「餵伊登,眼下是多事之秋,閒話我也就不多敘了。今天找你有兩件事要辦,對你反正都是輕而易舉的。我現在趕時間,我們就快人快語速戰速決吧。」

  荊璜的語氣中透著莫名的決絕,簡直像是準備當場跟對方決鬥。

  被稱為伊登的金髮青年輕輕抬起眼。

  他仍然用平緩的調子說:「你的第一個目的是通往外域的秘境之門,這點毫無疑問。但我很意外你還會有第二個要求,不覺得自己太貪得無厭了嗎?」

  「你以為我想嗎?」荊璜陰沉地說,「路上出來點意外,我差點弄死一頭古龍的後裔。老東西要我找三頭被捉的幼龍放歸山野,這樣就算是賠罪了。」

  「真龍是不允許在市場裡販賣的。」

  「明面上不允許,暗地裡肯定有吧?給我一個龍巢的地址,我去買三頭龍放了就是。」

  「你是打算購買,還是說直接闖進別人的門裡搶劫呢?以你的性格和觀念,真的會願意向捕龍的人付錢嗎?」

  荊璜沒有回答。於是伊登搖了搖頭:「我是規則的制定者,不會允許任何例外存在。既然你不能提出讓我滿意的條件,那麼龍巢的地址我是不會透露的。如果你打算強來的話,正好無遠域那邊也在和我聯繫……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如此從容而冷淡地訴說著,既不兇惡也不強勢。荊璜卻像是十分厭惡地偏過了頭。

  「我路上搞了點東西,就全部都給你當買路費了。」他不耐煩地說。

  伊登很輕微地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那看起來像是種含蓄的諷刺。

  「把銷贓說成贈送,真不愧是有一半血統的你呢。但是這樣也沒用。你提了兩個要求,即便我接受你給出的賄賂,最多也只會幫你滿足一個而已。」

  伊登靜靜地摸著胸前的鈴蘭花,然後像是失去興趣般轉身走開。在他離去前,荊璜忽然回過頭,深深地望了羅彬瀚一眼。

  「喂,等等,」他說,「這件事還有再商量的餘地吧?」

  伊登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荊璜煩躁地抓起了頭髮。

  「上次來的時候這裡可沒有這麼多規矩……跟其他中立港一樣,你這座千門之城也出問題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