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恆面露惶恐之色,心裡焦急萬分,懷中的蘇妖妖也緊緊抓住他,似乎想替他分擔壓力。
他腦海中急速思索,但瞬息間又哪裡能夠尋到對策?無奈之下,只得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荒謬,真是荒謬。」
鴻鈞見他只顧大笑,嘴裡一直重複著「荒謬」,卻說不出什麼理由,故而他也不動怒,嘴角一挑,雙眼帶著笑意打量著他。
易恆雖在大笑,但心裡急速思索。
此時見到鴻鈞眼裡的並不是笑意,而是貪婪,是欲望,是得意。
詞窮之下,他唯有爆喝一聲:「道友可笑之極,這只是你一廂情願而已,投胎轉世,你可曾親眼見到?」
「哈哈,問得好,我雖不曾親眼所見,但你不也未曾見過?又怎知不存在?」
「這麼說,如此荒謬之事,道友竟然已經篤定?」
「不然怎麼解釋你我如此之像,靈魂里傳來的感覺如此親切?」
易恆瞬間啞然。
爭辯與否其實並不重要,能否爭得勝負也並不重要,最終的結果一定相同。
但說服自己卻是很重要。
對於他這種修士來說,若是行事之時不說服自己,便會在心裡產生對自己的懷疑。
以後突破之時,心境不穩,心魔便會趁機而入。
但此時,連他都已經相信,自己就是他靈魂投胎所生,又如何能夠說服自己?
他眼裡漸漸現出絕望之色。
難道自己從出生到死亡,從穿越歷經磨難,踏上修煉之路,更是經歷無數生死,最後,竟然是別人的靈魂轉世?
不甘心,他心裡唯一的念頭便是不甘心。
蘇妖妖在他懷裡更是不知所措,簌簌發抖,滿面倉皇之色。
此時輪到鴻鈞低聲發笑,似乎在嘲笑他之前的九死一生艱辛修煉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他卻無法顧及蘇妖妖與鴻鈞的低笑,此時努力尋找此事的一切漏洞和轉機。
投胎轉世之說雖是縹緲,但到了這裡,見到地獄中一切,便已經能夠肯定,這並非傳說。
也許當年正是他的靈魂從被這旋渦所吸,穿越過時間空間,在萬年之後,投胎轉世成了自己。
而自己以為是無意間得到的八卦盤,現在看來也並不是無意,而是冥冥中早已註定。
那八卦盤既然是他的法寶,又豈會不沾染他的靈魂氣息?
而自己靈魂也是他的,故而看到八卦盤之時,便覺熟悉親切,才會將之買下。
而後,自己車禍身死,那八卦盤更是裹著自己的靈魂,穿越時空,去到小島之上,踏入修仙界。
現在,他將這一切挑明,便是要收回屬於他的東西?
這八卦盤,這半隻造化玉碟,更為重要的是,要將他的靈魂收回?
「不~~!」他大吼道,「道友當年不過剩下螢火點靈魂,同樣丹田已廢,為何還能活得萬年之久?不僅修為盡復,甚至更上一層,由此可見,你,根本是在撒謊!」
「哈哈,哪裡撒謊?你是不打算歸還屬於我的東西?」
「哼!螢火點靈魂,怎能在此活得下來,修煉得如此強大?」
「呵呵,這就不用你操心,道友,你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的,如今歸還於我,這難道不應該?」
鴻鈞面上現出的一絲難堪雖是一閃而逝,但也被他迅速抓住。
「一提到靈魂修復,他為何會有一絲難堪?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而又盡力掩飾,莫非。」他心裡急速思量。
鴻鈞不等他思索,和善道:「道友不必驚慌,我只是收回我的東西,至於你的性命,甚至你懷中之人,我半點不沾,還會指點你如何獲取地獄之花,治療你倆丹田之傷。」
「當真?地獄之花還剩下?」他下意識反問一句,思路瞬間又被打斷。
蘇妖妖也抬起頭來,但眼神里卻露出難以抉擇之色,在此種情況下,到底該怎麼辦?
「自然是真的,你看,我缺什麼?在這裡萬年之久,多的是寂寞孤獨,缺的是外面的人間,而那地獄之花當年我不過用了一瓣,便將我丹田之傷治好,要你倆傷勢自然不在話下。」
「師,師兄不可信!」
蘇妖妖話語剛出口,鴻鈞與他的目光瞬間盯在她臉上,將她嚇得嬌軀微微抖動。
但此時她顧不上害怕,只是看著易恆低聲道:「直覺告訴我,他在撒謊!」
她一邊低聲說話,一邊用雙手用力抓緊他腰間,尖銳的指甲連著指尖深深刺進他傷口之中,想用肉體帶去的痛苦,讓他冷靜下來。
「哼!難道我會騙你不成?那地獄之花便在旋渦中央,無根無葉,以虛空為地,以地獄為孤魂為養料,生長不知多少萬年,又豈會只有一片花瓣?」
鴻鈞冷哼一聲,滿臉不屑之色。
從腰間傳來的疼痛,確實讓易恆略微冷靜,將他的東西還給他,除了靈魂,似乎也無不可。
他心裡不斷思量,這絕對是他兩世為人以來,所做的最大一筆交易。
若是真,造化玉碟、八卦盤全部歸還給他,自己與蘇妖妖則得地獄之花,治療好丹田之傷,從今以後繼續修煉,長生不死。
而那造化玉碟,僅僅半隻,雖然神鹿很是看重,但如何用,有什麼功效,一點都不清楚,捨棄,似乎也不心痛。
只是紫府中混沌邊緣漂浮著的八卦盤,是何等級法寶不知道,但它代表的意義卻很清楚。
而且這八卦盤不知救了自己多少次性命,雖說修為漸高,使用的頻率不多,但真要拱手讓人,卻也如要割捨心頭之肉一般。
但對於性命來說,對於長生來說,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捨棄也無不可。
「道友當真只想出去?」
「真的很想出去。」鴻鈞面露狂喜之色,但瞬間又變得痛苦難言的樣子,「自從那八卦盤丟失,這陣法便無法打開,而你能從外面進來,足以說明八卦盤,就在你身上!」
易恆默然。
他早已猜到鴻鈞會想到這一點。
恐怕自己剛進入這裡,他便已肯定八卦盤便在自己身上,後來的一番言語,不過是想讓自己主動承認罷了。
而最後,顯然他成功了,自己連否認的機會都沒有,不得不默認轉世投胎之言。
「況且,我靈魂已經感受到它的存在,不容道友否認,當年我雖是螢火點靈魂,但萬年來,早已修為大進,比當初不知強了多少倍,額,我只想要八卦盤,只想出去。」
也許是激動,也許是能夠衝出此困境,鴻鈞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雖然只是尋常的一點點停頓,聽起來像是激動所致,但易恆雙眼一亮,似乎抓到一絲反駁的機會。
他當下不及思索,生怕這機會轉瞬即逝,故而面露佩服之色道:「道友能忍受萬年孤獨,實在讓易某佩服之極!」
「哈哈,萬年啊,若非實在出不去,誰會願意如此?好在此地特殊,只是靈魂能夠感受時間流逝,對於肉體,卻不受限制,故而。」
「故而道友便不斷吞噬靈魂,壯大自身?」易恆雙眼一冷,猛地問道。
鴻鈞得意的眼光忽地閃爍,面露驚慌之色,但瞬間便已恢復如初,面對他的質問,也不正面回答,岔開話題道:「道友不必多問,要知丹田之傷,若不趕緊治療,後果。」
「後果我自會負責,但道友此等吞噬靈魂壯大自身之舉,卻與魔族無疑,易某恐怕難以相信道友之言。」
「你,哼,既然如此,那也不妨告訴你。」鴻鈞面色微微漲紅,當年為護住此處不被魔族霸占,不惜與之搏命。
而現在,竟被他說成與魔族無疑,瞬息間,難堪便去,換成怒氣衝天,吼道:
「萬年來,若非此間不時進來純淨毫無意識的靈魂,我又豈能活到今日?難道我為護住此地瀕臨死亡,吞噬些無意識的靈魂,也不行?」
易恆心裡微微一松,只要他承認便好,心裡暗道:「行,當然行,換作是自己也必然會這樣做,但如今,呵呵。」
他面對怒氣衝天的鴻鈞,反倒開始鎮定下來,讓懷裡的蘇妖妖感到莫名其妙。
只聽他大聲說道:「行與不行,道友心裡自知,你是此處天地所生,該當護住此處生靈,如今,呵呵,這無須我多指責,但如此一來,我卻不能將八卦盤給你!」
「為何?」
「道友已經不是當年的道友,我又豈會是你?」
「你是何意?」
「當年的道友不過螢火點靈魂,相對於如今,不足為道,故而,可以說道友自吞噬靈魂之日起,便已不再是你自己,已經變為他人,那我,又豈會是你?」
「你,強詞奪理,強詞奪理之極!」
鴻鈞咆哮一聲,但氣勢竟然微微一頓,不知如何反駁。
「哈哈,我既已不是你,那我身上之物,自然也不會是你的,歸還之說,道友想都別想,若是道友要出去,那便請讓開,待我採得地獄花,治好傷勢,再帶你一起出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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