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難得溝通

  易恆心裡暗嘆,只見老人的粗布衣服,已是遮不住腳和手,粗糙的面容,便可知他已經過多年的生活折磨。

  一雙渾濁的雙眼見到自己之後,雖然自己並未看向他,但他也立即躲閃過去,便知他定然對於衣著完好的人有著懼怕之心。

  雖然很是熟練地將蘆葦筏方向調轉,但撐竹竿之時,雙臂上直冒的青筋,便已表明,他已經垂垂老矣!

  這裡四處無人,那隊兵士離此又還遠,故而,無論如何,也得問問這老人家,這裡是哪裡?此時是何時?

  胡老漢見離岸邊越來越近,心裡正暗自竊喜,但忽地眼睛一花,他粗糙的右手鬆開竹竿,用力揉揉老眼,定睛朝前方看去。

  他渾身猛地一震,帶動腳下的蘆葦筏,將湖水震動得泛起無數白色水花。

  只見前方岸邊,那青衣男子正在用清澈透亮的眼睛盯著自己。

  他感覺朝右邊扭過看去,剛才那裡,又哪裡還有人影?

  心裡的恐慌從他渾身抖動便顯現無疑,只是此時蘆葦筏距離岸邊不過丈余,加之正在划行中,想要停下已是絕無可能。

  他雖然用力撐著竹竿,想要急速後退,但令他惶恐之極的是,蘆葦筏還是沖向岸邊。

  「撲。」一聲輕響,蘆葦筏輕輕觸及湖岸,倒是沒有將破舊的蘆葦筏撞成粉碎。

  他站在蘆葦筏上的身體受到慣性作用,不可避免地再次一震,向後仰去。

  但好歹是多年的湖中熟人、筏上老手,右腳向後踏出半步,「嘎吱」一聲,蘆葦筏向下微沉,他身體便瞬間穩住。

  抬頭看去,只見那青衣男子正笑吟吟地看著他,他瞳孔不由再次一縮。→

  「老丈,請了!」易恆朝他微微拱手,因為不知此處是何語言,也不知是何音調,所以故意說得話語模糊,音調不正。

  但料不到這老者竟然能夠聽得清楚,只見他濁眼中躲閃之意更是明顯,也不說話,只是用力將竹竿撐著岸邊,似乎要將蘆葦筏朝湖中划去。

  易恆心裡暗笑,微微運轉法力,那蘆葦筏便如同被一根無形繩子拉住一般,逕自在岸邊搖晃,又哪裡能夠朝後退去?

  老者雙臂青筋再次鼓出,粗糙而黑黝的臉上,漲成暗紅之色,皺紋紛紛伸展開,像是與全身一同使力一般。

  但他自辰時之前便已出門,又不曾有任何進食,如此全力施為又怎能持久?

  再加上年老體衰,本就沒有多少力氣,而這怪異的情景已是令他心頭恐慌不已。

  故而十多息後,老者便已放棄掙扎,將兩三丈竹竿朝湖中一拋,也不答話,也不敢看向易恆,蹲在蘆葦筏上,抱頭哽咽。

  易恆自然不是故意以法力欺負他,只是見他躲避自己,顯然有些故事,引起好奇。

  此時見他如此樣子,反倒有些尷尬。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那蘆葦筏便在兩人之間不斷搖晃。

  「老丈,我並無惡意,不知老丈為何如此?」

  蘆葦上的老者聽得清楚,哽咽聲漸弱,似乎在思索他這話的真假。

  見岸上的他並未其他動作,片刻之後,老者才悄悄偷望一眼。

  只見岸上的青衣男子目光清澈、面容堅毅,雖然身著奇異衣服,但也不像是有惡意之徒。→

  他遲疑著開口問道:「當,當真?」

  「自然當真!」老者這話結結巴巴,他只覺口音略微熟悉,但一時間,卻想不起到底是哪裡的口音。

  「老丈,不必驚慌,我只是有事相詢,並不會傷害於你!」

  蘆葦筏上的老者再次思索片刻,似乎見他善意,便也站起身來,只是還是不敢直面於他,微微側身,微微佝僂。

  「我,我所知不多,若是,若是不能。」

  「呵呵,老丈放心便是,不管如何,我問完便走,如何?」

  「你,你問!」

  這下,易恆聽得清楚,雖說還是有些結結巴巴,有些遲疑不定,但這口音,他卻終於在記憶中找到。

  忽地一想,便已清楚此地大致是何處。

  自己沿著黃河一路向東,此處,若是所料不差,應該是河南附近,再聽這老者口音,更是如此。

  沒有二三聲的音調,一四聲居多。

  他肯定之下,心裡卻又惶恐起來。

  河南無論在哪個時期,哪個朝代都是中州之地,人口眾多,但如今卻是人煙稀少,而且散亂聚集的模樣。

  這是到底什麼時代,這老者給出的答案,將會是什麼?

  「這裡可是河南?」

  老者眼裡明顯露出疑惑之色,反問道:「河南是哪裡?」

  易恆心裡慘笑一聲,這時候,又哪裡有河南這種稱呼?

  當下不再猜測,只管問道:「這裡是何處,是何朝代?」

  「這裡是由你,什麼朝代,便不知曉?」

  「由我?」易恆心裡驚奇不已,莫非這老者是一起下來的某個修士,竟然在這裡故意戲弄自己?

  法力微微運轉,目光中精芒一閃而過。

  這老者身上並無修士氣息,也無任何法力涌動,百分之百的是凡人無疑。

  當即放心,正要追問之時,卻見老者眼裡的惶恐之色越來越濃。

  似乎很是焦急的樣子,而回想起剛才自己問得有些急切,老者也越發恐慌,故而說得不清不楚。

  他便知心急是問不出什麼,故而眼睛一掃蘆葦筏上空空如也的魚簍,柔聲問道:「老丈今日並無收穫,這便要回家了麼?」

  老者身體本就微微側著,此時見他提起收穫,濁眼不由朝魚簍掃去,隨即低嘆一聲道:

  「今日本是最好的捕魚時機,我料得湖中無人,故而來得很早,本想唉!」

  「老丈家中之人,莫非已經斷糧,急著等魚下鍋?」

  他見打開老者話匣子,老者也漸漸放開戒備,心裡微喜,強忍著急切,順著他的話問道。

  誰知老者一聽他提起家中之人,猛地回頭,濁眼中再次露出懼怕之色,也不再開口。

  易恆微微一愣,不知到底哪裡讓這老者如此害怕。

  當下心裡一動,法力微放。

  十多丈外,湖水之中,一條手臂大小,兩尺長短的野魚如同被無形的鉤線拉著一般,急速朝蘆葦筏游來。

  只見那魚驚慌掙扎,但卻毫無作用,距離蘆葦筏尚有五尺之時,便像是魚腹下方有隻無形的手一般,將它猛地朝上推起。

  老者不知從他的話中,想起什麼事情,一時間並未回話,忽地濁眼一花,只見眼前湖水之中,一條大魚猛地沖湖裡躍起,朝他身上撲來。

  他震驚之下,本能地伸出雙手,正好接住撲來的大魚。

  大魚在他手中用力掙扎,他似乎看到魚眼中同樣露出震驚之色。

  但來不及多想,如此湖中跳出大魚,恰好落在他手中之事,已經讓他狂喜不已。

  」這,這,好大的魚。「

  易恆嘴角一挑,見那魚至少有一兩斤左右,鱗白帶著金屬光澤,紅尾,便知是一條鯉魚。

  傳聞,黃河中的鯉魚特別膾炙人口,不知是真是假,他暗自嘆息。

  」哈哈,想不到,本來以為空手而回,會無顏面對即將到來的聖人,如今得此魚,想來也足以讓眾人驚訝了!哈哈!「

  老者手忙腳亂地將鯉魚放進魚簍之中,暢快大笑,似乎已經忘記旁邊還有他的存在。

  濁眼之中,一道清淚流出,划過因為大笑而扯平的皺紋,消失在更多的皺紋深處。

  易恆想不到他清早出門打漁,不是為了自己,竟然是要送人,而那即將到來的聖人又會是誰?

  他心裡越發好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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