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兩件大事

  勾有為左手抬起欲梳下巴鬍鬚時,抓了空,不由想起何悲秋,更是想起右眼眶上的一拳,雖然此時青紫已消,但當時的疼痛仍在,也只有暗自搖頭。

  毫不掩飾修為地踏進一家酒樓,此時,全城金丹期修士不在,元嬰以上修士常年不出,築基大圓滿修士難得霸占各大酒樓好位置。

  這遠瑞府最為有名的浩然酒樓更是熱鬧。

  勾有為坐在三樓靠窗座位,眼神漫無目的地看著下方街道之上人來人往,靈液稍稍運轉,靈識順著牆沿,慢慢向上、向下漫延而去。

  「各位道友,不是張某在此互吹亂傳,你等不曾見過那陣勢,真是千年難得一見。」

  樓下幾個修士難得相遇,更是難得清閒,一道沙啞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到底何種陣勢讓張道友如此震驚?」

  「不錯,張道友經歷之豐在此城中都有名之極,又會有何種陣勢沒有見過?」

  「不錯,不錯。」「就是,就是。」

  六七個修士在一旁一陣猛夸,「滋」一聲,那張姓修士很是滿意,一口將杯中靈米酒飲盡,如凡人一般發出一道響聲,不知是美酒令他滿意,還是眾人之言令他滿意。

  「上古大能身隕秘境開啟在即,西南大陸八州,六十四府三百八十四城金丹期修士盡皆聚集,張某路過那裡,見此壯觀,若非確實有事,定然也會見證此事。」

  「道友莫非說的是位於西方慶州與西北陽州的身隕秘境?」

  「不錯,傳聞千年一次,一生一次的秘境,呵呵,張某不才,已經將要事處理完畢,從明日起,閉關結丹,想來在秘境開啟之前,定能結丹成功。」

  「到時必去湊湊此熱鬧,若是能從秘境中帶出數件珍寶,今後便無須如此奔波勞苦。」

  張姓修士借著酒勁,大放豪言。

  眾人心裡暗自鄙視,結丹若是如此容易,那又豈會有那麼多人將境界壓在此處?

  不就是想多打磨根基,以期一次成功。

  再說,哪怕匆匆結丹而去,那身隕秘境裡又豈會到處是寶?如此多的金丹期修士,能留著性命出來便算不錯。

  「憑張道友之能,想來此事雖難,也極有可能成功,只不知那金丹修士到底多少?」一修士壓抑住好奇,先吹捧一句,見張姓修士面色露出欣喜,才趕緊問道。

  「千萬以上自然是有的,在等待期間,有看不對眼的已經互相廝殺,鬥法過招,尚未進去,便已身死道消者比比皆是。」

  「嘶。」一陣倒吸冷氣之聲,千萬金丹期修士,這是何等概念。

  還得排除很多正在路上的,很多已經進入其他秘境的,很多不屑此事閉關修煉的。

  能去的都去了,也許不一定會全部進入,但起碼一生遇此盛事,又恰逢金丹修為,自然也會去觀望一番。

  「要從如此多金丹修士中脫穎而出,混得一些機緣珍寶,張某感覺機會不大,難度甚高,但張某憑著這些年打拼的經驗,還是有機會的。」

  張姓修士抬起酒杯一飲而盡,站起身來,大吼道:「各位道友,張某現在便去閉關,一年之後,結丹出來,立即趕去秘境,告辭。」

  說完靈液運轉,剛才的酒勁便消散無蹤,頭腦立即清醒,不由暗自後悔。

  但此時海口已夸,不得不故作精神,也不敢回頭看眾人臉色,只顧衝下樓去。→

  「張道友這是認真的?」

  「應該是吧。」

  「唉,若是機緣如此易求,那這修路又豈會如此狹窄難行?」

  勾有為聽到這裡,便不管樓下幾人唉聲嘆氣,因為,樓上終於出現他要聽的信息。

  「各位,聽說最近有兩件大事。」一修士壓低聲音說道。

  「其一是金丹期聚集身隕秘境,尚未進去,每日便死傷上萬,此事算是大事,但另有一件,郭某便不知了。」

  另一修士瞬間接話,似乎不想讓人小看於他。

  「這事黃某略有耳聞,好像是靈米城之事,但具體信息便不知曉。」第三個修士也趕緊說道。

  「呵呵,不錯,正是靈米城之事,我有個熟識道友正好在靈米城,剛才傳訊給我,若此事為真,那恐怕值得我等期待。」

  「說來聽聽。」「到底何事?」

  那人再次壓低聲音說道:「靈米城三十多修士圍殺一修士,盡皆築基大圓滿。」

  「切,這是何大事?」

  「就是,估計此人應該惹怒某個家族或是組織,只是為一人出動三十多修士,是否大題小做?」

  其他兩人很是不以為然。

  「呵呵,就知道你倆定會如此反應,但問題是,圍住之後,廝殺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這也太過誇張了吧?」

  「就是,三十多修士同時出手,恐怕金丹期修士都瞬間能滅,何況築基?」

  那人也不著急,等他二人說完,才又說道:「若非如此,又豈會算是大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那修士恐怕化為肉沫一般了吧,但也屬實力強勁之極。」

  「此等修士,能與三十多修士拼殺一天一夜才被圍殺,也算是同階無敵的存在啊。」

  勾有為雙手漸漸捏緊,此時,街道上喧鬧的人群,樓下無數修士飲酒之聲,包括他自己全部消失不見。

  整個世界,便剩下上方三個修士的談話。

  「若是我等,面對三十修士圍殺,自然毫無反抗之力,但。」

  「但什麼?」「難道?」

  勾有為用僅僅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艱難地自問道:「但什麼?」

  「但那人竟然沒有死。」

  「咔嚓」勾有為手中杯子被一捏而碎,化為粉末的木渣滓與靈米酒混雜在一起,將他臉上,新買的道服淋濕。

  「不可能。」

  「黃道友莫非欺我倆不知三十多築基大圓滿是何概念?」

  「哼,」那人很是不屑,「若非如此,又豈會是大事?那人不僅未死,還反殺十二修士,於辰時,重傷而逃。」

  樓上傳來酒杯掉落地上的聲音,想來此時兩人也是目瞪口呆,萬分難以置信之色。

  「不僅未死,還反殺十二修士,重傷而逃。」勾有為低聲念道,「哈哈哈,哈哈哈。」聲音由小變大,漸漸將三樓修士吸引過來。

  見到他滿面被酒水與木屑混雜物覆蓋,還以為他受到何種打擊,難以自拔。

  忽地,他笑聲立即停下,因為樓上又傳出低聲說話。

  「此人身有兩件法寶,更有威力巨大的功法神通,渾身如妖獸一般,尋常法器難以傷到,如今,靈米城更多修士前去圍觀,當然,那圍殺他的家族,也再次增添人手。」

  「這,這定然是哪個門派的天才弟子吧,那家族竟然真的敢動手?」

  「所以,他們會儘快將此人除掉,以挽回受損的顏面,更是去奪取法寶與功法神通。」

  「那此消息一旦散播出去,無數不要命的修士,豈不也聞風而動?」

  「所以,我等若是有什麼想法,須趕緊行動,圍殺之地在瑞寧山脈,此人重傷之身,沿瑞寧山脈自南向西北,莫不是奔著這裡而來?若是如此,我等。」

  勾有為一顆心不斷沉下,他當然知道易恆目的便是這裡,這城中不知何處,恐怕有他同伴還在昏迷之中。

  只是如此明顯的行跡,常人都能看得出,以他的智計,應該不會如此,除非,除非是重傷之下,再無思索的能力。

  又或者,此舉是想給自己一些提示。

  他陷入沉思,若不能好好把握住他的目標和動機,又怎能助他一臂之力?

  勾有為腦海中浮現出易恆的樣子,僅此一戰,不出明日,他的聲名便會傳遍整個遠瑞府。

  但連同遠瑞府在內的五大門派,二十一城,四五千萬修士,有誰會救他?

  他的門派,根本不在此大陸,自然並無門人師長,也無師兄弟,甚至連認識他的修士,恐怕都寥寥無幾。

  因此,數千萬修士中,凡是出城奔他而去的,只有一個目的,便是貪圖他身上法寶與功法。

  不過,頂級天才修士的猙獰面目已經顯現,此一去,又會有多少人喪命在他手中?而自己,能夠做些什麼?

  第一要務,他此時定然是想進入城裡,藉助傳送陣,但薛家根本不可能給他機會。

  可以想像,此時薛家除了元嬰期之上不屑出動,恐怕整個家族力量已經全部動用,將瑞寧山脈沿途所有城門全部埋伏。

  一旦他現身,必然又是圍殺之勢。

  這修仙界缺少的不是修士,而是機緣,只要有靈石,無數築基大圓滿修士恐怕心甘情願前去圍殺。

  因此,憑他的智計,雖然很想,但絕對不會進入任何一座城,哪怕那座城的城門看起來很安全。

  瑞寧山脈在靈米城那裡僅僅是起源,此山脈巍峨蜿蜒,將整個西南貢州、西方慶州、西北陽州隔斷在西南大陸板塊西方。

  沿著此山脈,所經過的城鎮之多,數不勝數。

  因此,他沿著此山脈逃竄確實也是不錯,但為何不一頭扎進妖獸森林?

  若是能從妖獸森林穿過,到達大陸東面更為繁華之地,再傳送到這面豈不更好?

  剛想到這裡,「啪」一聲,一巴掌打在臉上,暗罵自己愚蠢,穿越數十萬里的妖獸森林,恐怕化神期都不敢說此話。

  不是因為寬和大,而是因為妖獸森林中同樣有著五階、六階妖獸存在。

  他雙手抱著頭,思緒十分凌亂。

  一邊十分激動易恆還活著,絕對有成為絕頂天才的潛力,此戰已經顯示。

  當年李恨天在被追擊中反殺百人,也只是不斷遊走,單獨擊殺,若是被三十多人同時圍住,又豈能逃脫?

  若是他能在此追擊中不死,那第六個頂級天才便立即產生,能親眼見證頂級天才成長出現,豈會不激動?

  一邊又看不懂易恆所發出的信號,到底是要他如何配合?若不是要他配合,這儲物袋中為何有三千萬靈石?

  「果然是頂級天才,他的思緒,又豈是自己能猜到?」不過片刻時間,他便打消此猜測的念頭。

  或許自己所做所為都在他算計之中,那自己便憑自己的能力而做便是。

  一旦想清楚此點,他立即清晰起來。

  第一步,主動出擊,混淆視聽。

  既然這消息早晚都會被傳揚出去,那自己不如主動出擊,真真假假,讓所有準備去圍殺他的修士不能判別。

  有靈石在手,這倒是不難辦到。

  第二步,找靠山,若是出現頂級天才,連遠瑞府的明心劍派都不夠看,須得管轄一州之地的州級大門派,如西南貢州的鐵劍盟、西方慶州的隱世佛門。

  這兩個大門派分量足夠。

  只是隱世佛門中已有天才西金佛,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接受。

  那主要目標便是西北陽州的焚野煉屍世家,和西南貢州的鐵劍盟。

  只是如此大門派,憑自己豈可能進得去?還得從明心劍派開始。

  第三步。

  易恆此時自然不知勾有為拿著他留下的三千萬靈石,開始行動,此時他感覺精神萎靡和萬分疲倦,而他又只能穿梭與茫茫白雪之間,全力逃竄。

  那日被圍,當法寶之利被陣法遏制之後,他便失去最大的利器,不能瞬間突圍,陷入苦戰。

  而後三十多修士合圍之下,不得不死命抵擋,用出所有手段。

  那一天一夜的拼死之戰,他受到自修仙以來最重的傷,感受到最大的絕望。

  哪怕將八卦盤也祭出,靈魂刺頻繁使出,最終也只是斬殺十二修士之後倉皇而逃,連最為熟悉的摘取對方儲物袋都沒有顧得上。

  而正是那一天一夜的拼死之戰,終於讓他有成為頂級天才的潛質。

  頂級天才不僅修煉速度快,而且實力、手段、法寶、功法、勇氣必須樣樣具備。

  當然,他此時根本沒有頂級天才的覺悟,他此時只想好好大睡一覺。

  身上的外傷一天下來,已經不再滲出血水,這是煉體訣第四層的功勞。

  但止不住骨頭斷裂,身上被法器震傷,刺傷。

  此時他光著上身,身上到處是法器刺出的深洞,還好他利用八卦盤加持的巽字,速度無人能及,在那場打鬥之中,在三十多人的陣法之中,到處穿梭。

  除了不能衝出陣法之外,那些修士想要擊中他要害也很困難。

  只是拼殺甚久之後,靈魂之力便支撐不住。

  那時,他知道,再不能尋找逃出陣法的機會,就永遠將命留在那裡,正如他初到此處,將那五人擊殺在那裡一樣。

  好在一天一夜的捨命廝殺,對方自然也開始出現漏洞。

  那是天明之前,辰時前一刻,一個本來不應該的漏洞出現在他眼前。

  他絕不懷疑那是對方是故意,因為憑他靈魂之力如此強大,都已消耗差不多,何況對方?

  哪怕是一點小小的疏忽,哪怕申屠天大聲提醒,但在他眼前又哪裡還來得及?

  當時,巽字加持紫金飛劍,靈活一刺,便帶走一條性命,衝出陣法。

  本想徑直逃去,誰料身後之人竟然還想追殺,憤怒之下,殺心大起,而且一天一夜被圍殺的憋屈和絕望,讓他忘記一切。

  轉身,趁對方來不及布置陣法之前,數十個呼吸間,便帶走十一條性命。

  那時,天才剛剛蒙蒙亮,果然,黎明時,他的運氣出奇地好。

  但超負荷的激戰和一氣殺戮,讓他差點無法御劍飛行,差點從空中跌落下來。

  而對方本來已經被他殺得魂飛魄散,準備逃走。

  但申屠天一眼看出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大吼一聲率先追來,其他修士自然也極力追殺。

  他唯有塞進一把療傷藥和清靈丹,轉身便逃。

  這一逃便是兩個時辰,但此時其實距那血戰之處最多數百里。

  逃竄的他精疲力盡,追殺的修士何嘗不是?

  遠眺前方,連綿無際雪白一片的山脈,巍峨而蜿蜒。

  左邊便是無數城池,只要隨意混進一城,天下之大,任由他傳送。

  右邊是方圓數十萬里的妖獸森林,只要踏進其中,生死便不再由著自己。

  他能想到,申屠天豈會不能想到?

  因此左邊城池雖多,誘惑雖大,但他卻一個城池也不敢去。

  那唯有沿著在巍峨而蜿蜒的山脈,開始逃竄,也開始狙殺追來的修士。

  只要給自己喘息之機,就看這申屠天能否承受得住之後的損失。

  但唯一擔心的是,他承受不住之時,便是信息傳出去之時,在前方又會有多少修士阻殺自己?

  當年李恨天,化神期修為,一身實力遠超同階,更有功法《御魔真火訣》威力無窮。

  最後還是死在數百同階修士圍殺之中,哪怕他也能夠如同游擊一般反殺上百。

  勾有為啊勾有為,三千萬靈石留給你,你應該能看得懂吧?

  勾有為自然已經開始行動,一天之間,將整個遠瑞府二十個城池都跑一遍,哪怕他是築基大圓滿修士也大喊吃不消。

  只不過時間對於易恆來說,就是生命,他半息不敢停留。

  此時,再回到遠瑞府時,已是夜深人靜,他自然不會再住進凡人客棧。

  站在客棧三樓,望著早已安靜的遠瑞府,他知道,明天,由他親自運作的一場真真假假的信息大風暴,便要來臨。

  雖然很累,但此時一點睡意都沒有,一點修煉打坐的想法都沒有。

  能夠與西南大陸頂級天才一起,同謀此事,傳遍天下,是多麼激動?

  激動得連他自己的深仇大恨都已經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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