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海往東,數十萬里,便是陸地,此時一座萬丈雪山之中,正有一個山洞,洞外常年被雪覆蓋,洞內反而乾燥而漆黑。→
此時,洞中忽地爆起一陣亮光,接著空間劇動、扭曲,在亮光之中,便見到一道臃腫的身影從空間中出現。
剛出現便跌倒在地上,又一分為二,趁著開始淡下去的光亮,便發現臃腫是因為剛才那人懷中抱著一人,此時跌倒之下,自然無力抱住。
不過幾息時間,山洞又陷入黑暗之中。
而洞外常年不變的風雪依舊呼嘯著,將一片又一片,大塊大塊的雪,堆積在這高山。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易恆感覺又經歷兩世。
上世車禍發生瞬間,只來得及想想父母。
這世經歷無數生死,最終登上修仙界之巔,但最後還是被蟲族追殺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而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生死兄弟自爆身亡,自己賭著運氣啟動傳送陣。
待傳送陣真的傳送那一刻,他感到胸口一痛,那蟲族的獠牙似乎穿過胸口。
但瞬間天旋地轉,整個人像是被撕裂開一樣,就連紫府內的靈魂小人都被撕裂,隨即便毫無知覺,直到現在,才有些意識。
「這是死了麼?黃泉路上也如此漆黑?」他緩緩睜開眼,第一感覺便是黑,而後便覺得渾身欲裂碎般的疼痛。
剛想查看傷勢,腦海中更是如撕裂破碎一般,再次昏迷過去。
三天之後,紫府內,八卦盤開始慢慢轉動,從八卦盤上釋放出點點灰色光芒,照射到小人身上。
那小人不再是盤坐在紫府內,此時,身體如虛影一般,倒在地上,整個身體消散要消散,沒有任何動作。
待那灰色光芒照射到他身上時,他便如同乾渴已久的沙漠,快速地吸收著灰色光芒。
隨著時間推移,虛幻般的身體吸收一縷一縷魂力,漸漸變實,首先是頭部,一張酷似易恆的臉漸漸清晰。
輕輕睜開小眼,待看清身體其他部位,如同虛影一般,臉上變得難看,小嘴一癟,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待發現八卦盤中傳來一縷縷魂力時,又立即欣喜之極,開始念起口訣,那傳來的魂力便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一年之後,易恆再次睜開雙眼,仿佛上次昏迷之前腦海里傳來撕裂般的痛苦還在一樣,猛地用手捂住頭部,牙齒緊咬。
待發現那種根本忍受不住的疼痛,已經消失之後,才微微鬆口氣,這時,所有感知才又回到身上。
被逼走投無路的絕望,如今換得劫後餘生的狂喜,已是言語無法形容。
第一個感受便是靈氣之濃郁,如同在密室中一般,無須刻意運轉功法,便不斷往身體內涌去,滋潤身體。
感受到此,便心安下來,除去傳說中的中州大陸,還有何處能有如此濃郁的靈氣?
這說明傳送已經成功,此地,定然是中州大陸。
第二個感受便是胸口好悶,像是什麼壓在胸口一般,伸手朝胸口摸去,入手之處,是人的頭髮。
忽地想起,當時自己是抱著仇希尹一起傳送,如今自然也一起傳送過來。→
黑暗之中,用手順著頭髮撫摸去,正如從前相互溫存一般,但後來裂縫漸生,誤會漸深,又哪裡有相互依偎的機會?
甚至到最後,她已經不願見到自己,不願跟自己多說一句話。
此時的短暫溫存,倒也讓他感到心安之極。
但忽地感到不對,她又怎會改變如此之大?從不願說話到與自己依偎?
運轉靈液,雙目便散發出精光,這裡黑暗在他眼裡,便如同白晝一般。
來不及觀察這裡是何處,朝胸口看去,她頭髮散亂鋪在胸口之上,像是睡著又像是昏迷。
伸出雙手,慢慢將他頭髮理順,扒開。
緩緩起身,右手摟著她,再低頭看去。
白紙一般的臉色,雙目緊閉,似乎在承受什麼痛苦一般,眉頭緊緊皺起,但又似乎毫無知覺,癱在自己身上。
左手緩慢地朝她頸部摸去,待感受到跳動的經脈,這才鬆了口氣。
但隨即,臉色猛地劇變,因為這跳動的脈搏,竟然很是虛弱,更為嚴重的是,斷斷續續,似乎隨時終止。
將她扶起,雙手從背心處注入靈液,終是鬆口氣。
她身體機能尚在,丹田還能緩緩吸收靈液,呼吸雖是微弱,但一時半刻卻也難傷性命。
這時放鬆下來,才打量四周。
這洞與那密室差得不多,方圓兩三丈而已。
地面之上是一個外圓內八方形的陣法,大約丈許,很是熟悉的陣法,正如密室那陣法一般,已經擺弄七千多萬次,由不得他不熟悉。
沿著陣法往外,一條路數十丈左右,朝外延伸,盡頭似乎有門戶。
「中州大陸,易門,中州大陸,易門。」他口中喃喃自語。
也許推開那道門戶,便能看見中州大陸的易門,那是何等龐大的門派,隨意派個人過去,那小島便立刻得救。
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輕輕將仇希尹放在陣法之上,此時便再也壓制不住,猛地起身,想朝那門戶走去。
但剛有動作,便立即感到左腿上疼痛無比,低頭看去,大腿根部一個手臂粗的大洞出現在眼前。
立即想起這是那蟲族兩次將獠牙射穿此處,昏迷如此長時間沒有特意治療,只憑身體自動療養,此時血肉已經漸漸糜爛。
看著像要斷掉的左腿,哀嚎一聲,立即運轉靈液將大洞周圍爛肉清理掉,還好,經脈受損不多,憑他築基大圓滿的修為倒也無礙。
只是這一大個洞,總不能變出一塊肉來填上,只能等慢慢長出來。
將身上已經爛朽的道袍脫下,從儲物袋中拿出兩件道服,這樣的道服為防一時之需,倒也準備不少。
一件撕成布條,將左腿根部纏得嚴嚴實實,這下,看不到腿部這恐怖的洞,心裡自然要好過一些。
至於疼痛,他還會害怕這點疼痛?
穿上道服之後,再次看向那門戶,「中州大陸,易門,中州大陸,易門,我來了。」
勉強起身,強撐著身體,左腳一定是不敢落地了,只有用右腳一蹦一跳,拖著左腳慢慢朝前跳去。
口中越念越急切,心裡激動之情實在難以壓制。
推開此門,定然能見到易門中人,金丹期、元嬰期,哈哈,隨便一個人,從這裡傳送過去,便能將那小島之上的二階蟲族獵殺。
「易門,易門。」那門戶越來越近,心裡便越來越焦急,跳動的腳步就越來越快。
終於,終於到了,猛地一推,入手之處不像是門戶,冰冷但不是很堅硬。
「哐」一聲,光線射進眼眸,張嘴大喊道:「易,啊,不。」
他只覺前方門戶猛地倒去,身體便朝前沖,但看到的竟然不是什麼易門,而是漫天雪白之色。
而他身下,只看到茫茫一片,看不見底。
遽然不妨之下,身體猛地掉落下去,如常人一般大叫起來。
一聲大叫,將常年山上的積雪震動,慢慢滑落,耳里便聽見「碩碩」聲音,隨即有積雪開始滑落。
而此時他已經掉落數十丈,才反應過來,運轉靈液,將身體穩住在空中。
但剛穩住,上方便有積雪落下,打在他身上,「雪崩」兩個字便出現在他腦海。
抬眼望去,上方不知還有多高,積雪不知多少,而此時積雪大塊大塊開始滑落。
心裡一急,立即朝洞口飛去,落下的積雪也不敢避讓,多拖一息時間,恐怕便會葬身於此雪崩之下。
儘管無數積雪落下打在頭上,生痛無比,但他仍是冒雪朝上衝去。
本來數十丈,不過瞬息時間,但此時在積雪沖打之下,竟然花了四五息。
射進洞裡,心裡一陣後怕,此時耳里才傳來震天動地的聲音,如山般積雪開始滑落下,部分濺進來的雪塊,打在他身上,讓他不斷後退。
退了數丈,才靠著山壁微微喘息,壓制住心中恐懼。
這積雪不知多少年,如今一垮塌下來,恐怕就連他如此修為,在此雪崩之中,都難以活命。
只是,這易門在哪裡?
面色鐵青的他,哀嚎一聲,不是說好中州大陸麼?不是說好易門麼?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個時辰過去,外面的聲音漸漸減弱,但洞內被那濺進的雪塊,都堆積丈多深,將洞口深深掩埋。
拖著左腳回到陣法之上,盤腿坐起,又將仇希尹抱起靠在胸口,暗自思索,以後該怎麼辦?
對了,還有毛毛鷹,想到這裡,立即將靈寵袋拿出,將毛毛鷹放出。
毛毛鷹一出來,便大叫道:「老大,快跑。」顯然它以為還是在那密室之中。
「咦,怎麼那巨大蟲子呢?」見易恆不說話,它回頭看看,不見那蟲族。
「這裡是哪裡?」當看清周圍樣子之後,它才發現並不是那密室,這才驚奇地問道。
「先去把那裡積雪推出去,你便知道了。」易恆懶得給它解釋。
「好噠。」毛毛鷹未經歷過磨難,一直在他庇護下成長,此時雖是一階後期,但其實心智不高。
一階後期修士壽元兩百多年,而它才幾十年,自然如小孩一般幼稚。
易恆聽見它回答這「好噠」,不由苦中發笑,想來它定然比自己還要好奇。
見它急忙將積雪扒開,他便收回目光,檢查自身。
受傷最重的便是左大腿根部,如今根本無法使出力氣,不得幾月半年,那大洞之肉定然難以長全。
至於其他傷勢,已經基本痊癒,真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
自目睹曾玉書與軒轅彩雪二人相擁自爆,雖不知那時他倆心裡如何想,但觀其臉上並無痛苦,並無畏懼之色。
相反二人是相擁而笑,是欣喜之意,這等生死相依相隨之情,又何嘗不是每個人所求?
自己與師弟超越親兄弟的感情,那種情況之下哪怕想要捨命相救而不能,對自己來說,何嘗不是極大痛苦?
但師弟望著自己的方向,臉上只有欣慰,而無抱怨,只有幸福,而不後悔,摟著軒轅彩雪同時自爆而去。
「若這修仙路上艱險,師弟願以命相陪。」他做到他所承諾的一切。
生怕自己自爆先走在他前面,故而不再等待,消散而去。
那一瞬間,自己心境便得以升華,只在那一刻,自己便進入築基大圓滿。
而在此地,他感覺靈魂似乎不再壓抑,與在小島上相比,竟然感覺輕鬆之極。
難道這便是小島之上不能晉級金丹的原因?
他有種預感,只要靈氣足夠,並且有晉級金丹期功法,他便可以試著結丹晉級。
但可惜,靈氣雖濃郁,但還不足矣結丹,更兼沒有金丹期功法,此時自然不能嘗試。
故而最多能發出築基大圓滿威力,但在左腿影響之下,恐怕還發揮不到七八成實力。
微微嘆息,便開始檢查仇希尹傷勢。
身上輕傷已經痊癒,說明昏迷以來,自身靈液仍是本來運轉,生命暫時無憂。
倒是沒有什麼重傷,只是道服破爛而已。
將她外面道服脫下,換上自己嶄新的道服,便顯得極為寬大。
不知為何,她始終處於昏迷狀態,沒有半分清醒的趨勢,從傷勢恢復情況來看,傳送到此處昏迷時間,定然已非一二日,但為何還是昏迷不醒?
她受傷昏迷只是最後被那二階蟲族從後背一擊,但剛才查看後背,並無嚴重傷勢。
說明那一擊並不是造成昏迷原因,而昏迷定是驚嚇過度,忽地看到自己又驚喜交加而昏迷。
按理,她應該先醒才是。
忽地,想到自己第一次醒來,腦海中如撕裂般的刺痛,是從何而來?
「傳~送~陣?」嘴裡艱難之極地吐出三個字,若非傳送陣會傷人靈魂,自己豈會有那種劇痛?
若是如此,那她本身便在昏迷之中,靈魂想來也要稍遜自己一籌,受到的傷害豈非更大?
怪不得總是醒不過來,想來定然是靈魂受傷之故,等靈魂痊癒,自然便會醒來。
只不知靈魂是否會自己痊癒,更不知這靈魂要如何醫治?
若是一直不醒,豈非成了植物人?
一束淡弱的光亮射進洞裡,想來定然是毛毛鷹已經打通通道所致。
果然,腦海中響起它的聲音,「老大,外面好大的雪,我先去看看。」
「去查看四處是否有人跡,小心謹慎,不可大叫。」他心裡正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做,有毛毛鷹先去探明情況更好。
陌生的地方,自然要小心謹慎,這裡雖不知是不是中州大陸,也難免有危險。
「唳~唳~唳。」一聲接一聲激揚鷹唳在洞外響起,他不由面露苦笑之色。
想來毛毛鷹只聽到前面半句話,便已飛出洞外,至於後面什么小心謹慎、不可大叫,對它來說,是不存在的。
隨即嘴角一揚,想來馬上便會讓它知道,什麼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後果。
果然,憋得太久的毛毛鷹,忽地放出,心情之激動不在當時他推開洞口積雪之下。
全力唳叫之下,恐怕方圓百里盡皆震動,無數積雪紛紛滑落,而此處位於群山之中,不知多少年積雪在山上,剛才雖有一次雪崩,但現在卻又再次崩發。
他耳里傳來積雪滑落的聲音,開始並不覺得嚴重,直到毛毛鷹被方圓百里積雪滑落驚嚇,再次大叫之後。
百里之內雪崩再次開始。
驚天動地、震耳欲聾都不為過,哪怕他在此山洞之中,都感覺心在顫抖。
「老,老大,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毛毛鷹盤旋在群山之腰,看見到處一片白茫茫,無數積雪紛紛滾落,越積越大,越積越多,便很是害怕。
「往上空飛,去看看有無人跡,不要大叫。」
「好,好的。」毛毛鷹此時想要回洞,已是不能,不得不從山腰迎雪而上。
一邊聽著它不斷疼痛低叫聲,一邊共享它眼中的事物,卻也不擔心,想來最多吃點苦頭而已。
只要不是直接被雪卷進雪崩之中,憑它的修為,只是狼狽一些。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卻出現毛毛鷹所看到的一切。
三百里之內,儘是高山,而他所在的這座卻是最高最大,此時,方圓百里,積雪滑落而下,變得茫茫一片白色,別說人跡,連野獸動物都很少見到。
隨著毛毛鷹不斷升空,視野不斷增大,四百里之內,還是白色群山,根本毫無人跡。
待毛毛鷹迎著翻滾下山的積雪直衝到山頂之後,他忽地感覺到毛毛鷹的心情。
那是如此心曠神愉,如此豪氣萬丈。
鷹眼之中,整個山脈茫茫無邊,無數座皚皚雪山冰峰,在陽光照射之下,散發出刺眼銀光。
天空之中不斷飛舞著連天大雪,毛毛鷹感受著此景,再也壓制不住。
「唳~唳~唳。」奮力抖掉身上的積雪,不管剛才被砸得生痛,忘我地唳叫起來。
雙翅猛煽,身形便直衝雲霄。
這天空才是它的施展的地方,它本就屬於高空。
易恆收回靈識,不再與它共享,任由它飛翔,鷹擊長空,便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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