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道爺可不是大氣的人
嗚嗚~
夜風吹拂。
觀星台下十分靜謐,數百人圍著空地卻沒有絲毫的雜音,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於黃龍子身上。
有人期待、有人懷疑、有人冷眼旁觀。
「老朱的運氣也太好了。」
人群中,萬權聽到了身旁傳來的冷哼聲,餘光掃過,那是個滿頭銀髮的老者,他撥開一干皇室子弟,走到人前。
能在此處圍觀的,無不是大運貴胄,但見得這老者如此蠻橫也沒人敢吭聲,便是萬權,也不著痕跡避開。
這老者,名喚龐烈血,皇室嫡血,論及輩分,是當今皇帝的伯父,也是皇室的幾尊天罡級宗師之一。
『心有怨言啊。』
萬權與一旁的皇子龐川對視一眼,心下瞭然。
於朝廷而言,籌備小祭根本無需費事,真麻煩的,是選人。
進入八方廟可延壽的消息傳開後,有人懷疑自然也有人信,尤其是那些年歲奇大的宗師們,更不在乎可能遇到的危險。
龐烈血就是其中之一。
「伯父怎也來了?」
見得龐烈血,乾帝心下皺眉,卻也只能笑著招呼。
「陛下!」
龐烈血拱手行禮,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祭台下的披甲大漢。
此人名為朱升之,是大運禁衛四大統領之一,多年前已入天罡,兼修神級橫練『不敗真罡』以及拜血肉筋骨四金剛法,是乾帝精挑細選出來的。
心知他有所不滿,但乾帝也沒說話,也靜靜看著。
「可以開始了。」
片刻之後,祭台上黃龍子微轉大傘,向著乾帝點了點頭,後者打眼一掃,圍觀之人已紛紛後撤到百丈之外。
「朱統領,準備一二吧。」
黃龍子轉過身來。
「嗯。」
朱升之向著乾帝一拜:
「陛下,臣去了。」
「一路小心。」
乾帝頷首:「待你凱旋,寡人為你設宴!」
「謝陛下!」
朱升之起身,吞下一枚暗紅色大丹,繼而身上如墨的甲冑猶如活物般蠕動,將他籠罩在內,除卻內甲、半甲之外,又披上了神級甲冑。
同時,他沉腰坐胯,渾厚的真氣外放,猶如一口古銅色銅鐘將其罩在其中。
「……朱統領小心些。」
黃龍子眼角一抽,旋即收斂心思。
他踏步而行,空中誦念著起源神文,不多時,他屈指一點,祭台下的十口蘊香鼎已轟然炸開。
嗡~
十道濃郁的香火沖天而起,又如受感召一般匯聚於祭台上,並隨著黃龍子的動作流轉變換諸形。
最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沖天而起。
當!
大日金麟鍾劇烈震顫,實質般的鐘波層層擴散,又與那香火交匯於半空之中。
嗡~
香火與鍾波碰撞交織,一道道光影也隨之變換不定,隱隱間,可以看到於墨海中沉浮的古廟。
『毒龍學府不愧聖地之名,這儀式,著實不凡……』
萬逐流負手而立,也沒理會心中響起的聲音,只是凝神注視著。
「八方廟!」
圍觀的人群中傳出聲聲低吼。
萬權掃過,赫然是一個個行將就木的老者,此刻仰天望著,神情激動,恨不得立刻衝上去。
「屏息凝神!」
這時,黃龍子發出一聲大喝,他手持巨傘登空而起,身形一轉間,鍾波與香火交織而成的霧氣就如瀑布般垂流而下,
將如臨大敵的朱升之籠罩在內!
下一剎,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朱升之無風而動,猶如一片落葉般騰空而起,並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開大日監天鏡!」
乾帝沉聲開口。
一旁伺候的王盡跨步向前,一道道金光自他的袖袍中激射而出,化作四口閃爍豪光的銅鏡,於空中交匯。
只聽『嗡』的一聲,四面銅鏡合而為一,並於香火繚繞之間,映射出諸般光影來。
幽境之中,朱升之跨步而行,那香火與鍾波匯聚而成的雲霧以極速在他身前遊走,為他指引著方向。
……
……
嗚嗚~
八方廟洞天,大月高懸,群星閃耀。
山道第九級,黎淵徐推樁功,對抗著那來無所不在的巨大壓迫,他的動作緩慢,可筋骨的震顫卻是無比劇烈。
以他如今的體魄,竟都有些鎖不住周身毛孔,汗氣如霧氣般在他周身蒸騰著。
「一級到九級,壓力層層迭加,但並未質變,於我而言,是絕佳的煉體之地!」
黎淵閉著眼,徐推樁功。
體內,他的氣血真氣流轉無比之劇烈,傳遞到筋骨臟器之上,就更為劇烈了,白玉也似的骨架發出『咔咔』磨擦。
「掌馭,雷獸靈丸。」
幾乎是黎淵一念動,他的心頭就好似有狼嚎之音炸響,恍惚間,又看到了那頭立於巨岳神峰上縱聲長嘯,接引星光打熬體魄的幼年獒犬。
「星獒!」
黎淵動作不變,仍徐推龍虎大樁。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龍虎大丹徹底開裂,殘存的藥力滾滾擴散,沒入四肢百骸之中。
星獒之體的改易仍是十分劇烈,但換血大成後,他的體魄遠比之前要強大太多,哪怕如此劇烈的形體改易,也生生承受了下來。
「打鐵還需自身硬,沒有千形之體,想要容納星獒之體著實困難,但現在,倒勉強可以了。」
黎淵能聽到臟腑筋骨的震盪磨擦之音,卻恍若未覺,一次次推動樁功,承受著形體改易的痛苦。
這個過程遠比之前要快太多了。
在八方廟氣機的壓迫之下,黎淵甚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形體以極快的速度變化著。
一形、十形……
待得殘存的藥力徹底消耗完時,赫然已平增了近二百形之多。
距離他天賦再次蛻變,也只差那麼一點。
「吼!」
待黎淵緩緩收勢時,他體內竟傳出了狼嚎之聲,他腰間的小母龍本就震驚於他筋骨顫動的劇烈程度。
聽得這狼嚎聲,駭的跌到地上:
「你,你,又在竊取什麼血脈體質?!」
「……」
黎淵瞥了她一眼,自察覺到自己也懷有部分蜃龍的特徵後,這小母龍就懷疑他有什麼竊取他族血脈體質的手段。
沒理她,黎淵長出一口氣,鬆開緊鎖的毛孔,濃烈的汗氣滾滾擴散,又被夜風吹散。
「舒服!」
立於台階上,黎淵舒緩筋骨,山道十級以下的氣機壓迫,他已能承受住了,且能借其打熬體魄。
唯一不好的是,丹藥消耗過快。
「十級後壓力會不會暴增?」
黎淵抬頭,十級台階上也矗立著一塊石碑,相距他不過丈許之地,但卻硬是看不到其上的文字內容。
「明天試試。」
黎淵緩步走下台階,筋骨改易的疲憊感不是藥力可以抵消的,需要有舒緩的時間。
同理,參悟那『八方圖』的精神疲憊,也只能通過睡覺或者觀想來緩解。
「泥丸宮大開後,應該能支撐更久吧?這圖,怎麼算參悟?」
捏了捏微微腫脹的眉心,黎淵盤膝而坐,觀想著裂海玄鯨圖,用以舒緩精神上的疲憊,也琢磨著那副八方圖。
登山越高,那副圖卷就越是清晰,但幾次下來,他並沒參悟到任何東西。
「呼!」
「吸!」
悠長的呼吸聲中,小母龍如小蛇般從黎淵腰間滑下來,她不肯放棄,小心翼翼的爬到了第一級台階上。
令她心中酸楚的是,她還是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入寶山,空手而出,我,我……』
只是想想,小母龍就懊惱的想要撞牆,恨死了那個將她煉成長鞭的混帳東西。
「我可是蜃龍王血後裔!」
她憋悶的扭來扭曲,卻是想要大叫都沒辦法。
突然,她聽到一聲顫鳴,猛然回返擋在黎淵身前,可旋即她已察覺不對,那異響並不是來自於遠山,而是身後。
「這是?」
小母龍回頭時,黎淵也睜開了眼,他手腕一翻,取出那枚令牌來,只掃了一眼,他臉色就變了。
令牌顫鳴,傳遞的波動只有一個意思。
那就是,有人以元火為祭,要跟著他進來,且八方廟並未拒絕……
「朝廷的動作這麼快?借我入廟……八方廟沒拒絕,看來這香火真是好東西,八方廟都拒絕不了,不過……」
黎淵咬牙,但他早已經由聆音預料到了,卻也沒太驚慌,而是凝神感知這塊令牌。
嗡~
只心念一轉,黎淵就覺視線陡然拔高,一個恍神間,已看到了幽境之中,向著八方廟狂奔而來的披甲人。
這披甲壯漢被香火籠罩著,狂奔向八方廟。
「這是宗師,即便不如當年的聶老道,估摸也差不多?」
黎淵『唰』的一聲站起,將蜃龍之帶纏在腰間,快步重回了來時的那個通道里。
「朝廷很可能以秘法跟隨檢測……」
幽暗的通道之中,黎淵小心避開東二十三,跨行間已換了一身行頭,戴上面具,並取出了一口玄鯨斗錘。
「想借著道爺進來……」
無形的門戶之前,黎淵緩緩捏緊掌中重錘,諸般掌馭一一加持於身。
蓄勢,等待。
……
「八方廟!」
幽境之中,朱升之跨步而來,而幾乎是他來到廟前的同時,那一扇廟門緩緩開了一線!
「成了!」
觀星台下的大運君臣無不站起身來。
「好!」
眼見朱升之一步鑽入門中,乾帝忍不住撫掌大笑,可下一剎,一聲自銅鏡中傳出的悶響卻讓他的面色一僵。
踏入廟內都不到一剎的朱升之甲冑破碎,胸膛塌陷,咳血倒飛出廟門之外時,又被一隻自廟門內探出的手掌抓住了腦門!
「咔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