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掌馭,裂海玄鯨(中)

  天上?

  那學子微微一怔,黎淵也循其所指望去,卻見夜幕當空,四輪明月高懸於空,星辰點點。☜✌ 6❾ˢ𝐇Ǘ𝕩.ᑕ𝑜𝐦 ♠♔

  這算是什麼問題?

  黎淵微微皺眉,他感覺這次與之前那次有些不同,但又沒看出哪裡不同來。

  「大月、星辰。」

  那學子撓了撓頭,似乎早已習慣了老夫子的詢問,一板一眼的回答著。

  「你認為,大月、星辰是什麼?」

  老夫子又問。

  「三光者,陰陽之精也,大日光輝自生,故稱太陽,月乃陰氣所化,其光源自太陽,故稱太陰。」

  那學子恭聲回答。

  師徒兩人問答時,學堂內已是空了下來,其他學子似乎對老夫子開小灶的行為沒有任何的意見。

  「太陰、太陽。」

  黎淵瞥了那少年一眼,這是很標準的回答。

  這些年來,他看書很多,對於三光也有些了解,日月星為三光,這是這年頭世人對於天體的認知。

  即,萬物皆為氣所化,一切光芒來自於氣機流轉,濁氣下沉為大地,清氣上升為日月星辰。

  簡單粗暴,樸實無華。

  老夫子不置可否,又問:

  「太陽何在?」

  學子回答:「陰盛而陽衰,月起而日落,這是陰陽循環之理。」

  「這便是你的回答嗎?」

  老夫子不置可否,見學子疑惑的眼神,搖搖頭,踱步於窗前,遙望星月,神色微妙: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們腳下的大地,也是大月,亦或者,星辰?」

  「?!」

  那學子抬頭,黎淵也看了過來,兩人皆有些驚訝。

  好傢夥?

  黎淵這下來了精神,上下打量著這老夫子,這一打量,他心中頓覺凝重。

  之前,他分明看到這老夫子對於真氣的掌控入微,可如此近距離觀看,他發現這老夫子身上,竟沒有半點武功的痕跡。

  「這,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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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學子有些瞠目。

  「或許呢?」

  老夫子笑了笑,沒再詢問,而是道:

  「你可知,你為何學不得武?」

  「啊?他們都說弟子根骨極差……夫子您莫非有辦法?」

  那學子搖搖頭,臉上卻不免湧上幾分喜色來,顯然無甚城府。

  「老夫曾聽說,你出生時有赤光相隨,滿屋皆亮?」

  老夫子又問。

  那學子撓頭:「這,這是母親所說,弟子著實不知……」

  赤光相隨?

  師徒倆一問一答,黎淵心底卻閃過狐疑,這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

  「伱的根骨,其實很好,或者說,極好。」

  黎淵湊的很近,可以感覺到這位老夫子明顯有很多隱瞞。

  「啊?」

  那學子一怔。

  「什麼是天賦?什麼又是根骨?」

  老夫子自問自答:「老夫認為,形體即根骨,人有千種,形體萬萬,這是人之稟賦,也就是,精氣神於外的映現!」

  「根骨之優劣,在於身具之形,下等根骨,往往只有殘形、中等根骨,或為一形,上等根骨,多為二形……」

  老夫子好為人師,解釋起根骨來。

  「再往上,六為小龍、九為龍、十三大龍,此外,諸形又有凡、靈之分……」

  那學子聽的津津有味,黎淵卻有些百無聊賴,類似的話,他聽過多次了,但下一剎,他臉色就有了變化。

  「你,不同於大多數人,你,是奇葩。」

  老夫子臉上閃過一絲異樣,旋即收斂:

  「你,生來受日神之庇護,無凡、靈之形,卻生具天地之形,且是亘古少有的,日形!」

  日形?!

  那學子錯愕迷茫。

  黎淵卻是死死盯著他,心裡翻起滔天大浪:

  「大運太祖龐文龍?!」

  這老夫子說的話,與大運太祖本紀中記載的,委實太相似了!

  「可這,怎麼可能?」

  這次聆聽的天音,居然來自於一千多年前?!

  黎淵陷入震驚之中。

  師徒兩人則一問一答,說著話。

  「身具天地之形,這是你學武不成的原因,也是你最大的造化。」

  黎淵回過神時,那老夫子淡淡開口:

  「我傳你一法,你依此修行,日日苦修,五十年後,或可化日為形,神功大成!」

  全對上了!

  黎淵只覺牙都有些酸,他居然真的聽到了來自於一千多年前的聲音?!

  那老夫子掏出一本秘籍:

  「此法,名拜神。」

  拜神法?!

  咔嚓!

  黎淵心中的震驚方才閃過,眼前的學堂、場景已經龜裂開來,好似摔碎的銅鏡。

  「淦!」

  看著近在咫尺的秘籍,黎淵著實有些鬱悶,但那龐文龍死死攥著,顯然沒有打開的意思,而是躬身退走。

  『你倒是翻開看看啊!』

  黎淵嘆氣,這方場景已徹底破碎下來。

  最後一剎,他只看到那老夫子負手而立,遙望夜幕明月,眼底湧現出令他心悸的光芒:

  「八方廟……」

  ……

  嗡!

  屋內,黎淵猛然睜開眼,窗台上小虎崽子受驚也似,渾身毛髮倒豎起來:

  「嗚?」

  黎淵神色恍惚,他感應著木籙,耳畔也響起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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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運立國之前,太祖龐文龍求學天下,曾得仙神指點,得學拜神法……】

  【自稱『龍星』的老者時時仰望星空,懷疑天上不止有日月星辰,或許腳下,也有……】

  【他在追尋『八方廟』,卻不知,那處不可知之地再現身時,已是一千五百年後……】

  【相傳,萬法源自八方廟……】

  ……

  這一次聆聽的天音比之第一次還要複雜,黎淵強撐了一會兒,眼皮就耷拉了下來,一秒入睡。

  「嗚?」

  小虎崽子悄然來到床頭,看著熟睡的黎淵,陷入了沉思之中。

  ……

  第二天一早,黎淵從睡夢中醒來,只覺頭疼欲裂,像是大醉後又熬了三天三夜,太陽穴『突突』亂跳。

  「龐文龍、龍星、八方廟……」

  黎淵忙吞服了一枚存神小還丹,盤膝打坐,好一會兒方才緩過來,昨夜所見所聞在心中浮現。

  他爬了起來,取出紙筆將昨夜所見記道聆音簿上。

  「掌音籙居然能聆聽到一千多年前的聲音?」

  這比見到龐文龍更讓黎淵震驚的多,他回想數次,確信沒有遺漏之後,才在心中分析昨日所見。

  太祖本紀中有記載,太祖龐文龍少時入前朝太學求學,因根骨很差而不被師長待見,

  幸得仙神指點,回返明坡靜修五十年,後在天下動盪之時方才出山,那時,已經七十多歲了。

  「……還有拜神法,這全都對的上了。」

  黎淵對龐文龍記憶猶新,不止是他那駭人聽聞的戰績,也是因為此人活的夠久,史書上記載,

  這位太祖熬死了自己八代子孫……

  「還有那八方廟,萬法源自八方廟,這口氣可大的很了,能讓『仙神』追尋的東西,又是什麼?」

  前人遺蹟?

  仙人洞府?

  總不能是史前文明吧?

  「八方廟,八方塔,這要是沒什麼關係,打死我都不信。摘星樓莫不是也在追尋這八方廟?」

  黎淵浮想聯翩,難掩躁動,他突然覺得這世界的水比想像的還要深。

  好一會兒,存神小還丹的藥力消化開,黎淵精神恢復些,這才爬起來,照常打了幾套樁功。

  左右應了辛文華的極品秋水劍都打出來了,他壓根不想出門,只等劉錚送來最後的一批鐵錘。

  「對了,掌音籙還沒晉升。」

  黎淵想起了正事,心念一動,轟鳴再現。

  未多久,他揉了揉太陽穴,稍稍感應,掌音籙已然晉升三階:

  【三階掌音籙】

  【可聆聽天音數:兩年半一次(可用)】

  【已開啟:聆音籙(三階)】

  【聆聽三階之音兩百次,即可晉升四階】

  「兩年半,嗯,冷卻重置了。」

  黎淵心下點頭,他現在對於聆聽天音的興趣突然高漲起來。

  不過他此時狀態不是很好,自然不想動用這次機會。

  「三階掌音籙,理論上,一階香火可以發揮最早三階的效果。」

  長舒一口氣,黎淵盤膝靜坐,服丹點靈香,恢復消耗的精神。

  「呼!」

  許久之後,黎淵眼皮抬起,微微皺眉,起身出門。

  幾乎是他剛打開院門,滿臉虬髯如稻草也似的林聽風就到了門口。

  「林舵主。」

  黎淵拱手。

  「我聽說黎師弟昨日打出了一口極品秋水劍?」

  林聽風都沒進門,似乎早已憋了許久。

  「只淬了火,還差後續的打磨。」

  黎淵點點頭,邀他進屋。

  「了不起。」

  林聽風頗為動容。

  龍虎寺內不乏天才,如龍行烈這樣的絕世天才,他當年也是親眼見證了的,但鑄兵奇才,他著實是頭一次見。

  他不是沒想過黎淵能打出極品名器,可第一把就成功打出來,這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了。

  「僥倖而已。」

  黎道爺很謙遜,心情也很好。

  他不記仇,但好幾次拜訪林聽風被拒之門外,他可還沒忘呢。

  「神兵谷不愧是我衡山道鑄兵大宗,果然有獨到之處。」

  林聽風唏噓不已,他沒有停留,只是邀黎淵之後去舵里交流心得,就起身告辭,前後都沒進門一步。

  「也對,龍虎寺雖然有過神匠,但多半是從江湖上招攬來的,本身的鑄兵術並不算頂尖。」

  黎淵琢磨著,他覺得自己可能高估了純罡舵的鑄兵水平。

  規模大,流水線產量高,並不代表著上限也高,起碼,沒有神兵谷來的高。

  「這是好事。」

  想通此節,黎道爺心中有些計較。

  身為大龍門主親傳弟子,祖師爺承認的宗門新秀,他可沒有木秀於林的危險,起碼鑄兵術上不會有。

  『嗯……只要不超過龍大師兄。』

  黎淵一轉念,還沒回院子,已經有不少人向著他這裡來了,他掃了一眼,其中可不乏舵主級人物。

  「恭喜黎師弟(師叔)鑄就極品名器!」

  「黎師弟,為兄欲打一口極品名劍,諸般鐵料自備,願出萬兩黃金!」

  「萬兩黃金外,我願再出兩枚玉身丹!」

  ……

  風雪未散,黎淵院前門庭若市,來拜訪的,求兵刃絡繹不絕,打造出極品名器的轟動比黎淵預料的還要大一些。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這裡的價格偏低一些。

  黎淵一一回應著,各種訂單,無論是上品名器還是極品名器,照單全收。

  他要價不高,一來,龍虎寺能打極品名器的不止他一個,二來,以舊換新還在繼續。

  來他這裡打造兵刃的,舊兵器,他是要折價買下來的。

  好一會兒,黎淵才將來訪眾人送走,正欲回屋時,瞧見了王玄應,後者躬身:

  「黎師叔,楚堂主邀您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