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閣外戒備仍是頗為森嚴，不時還有弟子巡邏，一如以往。

  若非凝神也感知不到兵刃的光芒，黎淵都要被騙過去。

  「看來內門已經準備好了……」

  黎淵心下微凜，這倒是側面印證自己的猜測了，沒有公羊羽的手令，誰能搬空神兵閣？

  心下轉著念頭，黎淵行色如常，快步走過，來到了藏書樓。

  藏書樓外，草木已青，向陽處的棋台前，兩個坐鎮藏書樓的老者還在下棋。

  「王老，劉老，這麼早就開始下棋了？」

  黎淵打了個招呼。

  「小黎啊，許久不見，你這氣血倒是越發好了。」

  執白的老者名叫劉宗藏，年歲更大些，鬚髮花白，聲音溫和，回應黎淵。

  「雷長老催的急，這些天都在鑄兵谷。」

  黎淵湊了過來。

  「鑄兵谷，嗯，挺好，挺好。」

  劉宗藏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黎淵：

  「又來借書？嗯，不妨多借一些，過幾天，藏書樓要修葺，可就借不了嘍。」

  「藏書樓要修葺？」

  黎淵拱手道謝：「多謝劉老提醒。」

  修葺，怕是要搬空吧？

  黎淵心中瞭然，與兩人聊了一會兒，就進了藏書樓，內樓。

  內樓的諸般根本圖黎淵瞭然於心，也沒耽擱時間，將之前借來的送回原位，從之前就挑好的根本圖中挑選了四本。

  靈猿棍法、靈猴雙刀、凶虎刀法，以及一本中乘的，兼具雙形的『靈狐劍法』。

  「靈獸根骨改易耗時更久，這四本估摸夠我半年用了……」

  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其他根本圖，黎淵下樓登記，轉身離開。

  回鑄兵谷的路上，他繞道去找了劉錚、王佩瑤，讓兩人隱晦告知岳雲晉、吳明近段時間不要下山。

  有他的照拂，幾人都在內島為鑄兵谷弟子們搬運鐵料，等閒也不會下山。

  隨意交談了幾句，他又去了劍兵堂，還沒上山就碰到了下山的方雲秀。

  「方師姐又要下山？」

  黎淵看了一眼她的行囊，方雲秀和大多數內門弟子一樣，常年奔波在外，少有空閒的。

  「嗯，府城外的聚集地似乎有流寇混入，死了不少人。」

  方雲秀很是幹練的打扮，只有一個簡單的行囊以及一柄劍，英姿颯爽。

  「師姐易形不久，應該多少沉澱些時日，任務什麼時候接不是接？」

  黎淵委婉的勸了一句，也知道不可能勸得住。

  谷內因刺殺最為動盪的那些天，方雲秀都是最活躍的幾人之一，真正的拼命三娘。

  「死戰一場，勝過三年苦修，我沒你這天賦待遇，常年閉關可成不了真傳。」

  前後一年多而已，方雲秀成長了不少，黎淵在她身上看到了枯月長老的影子。

  比起在高柳時，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煞氣。

  「師姐小心些。」

  黎淵心下微嘆，也只能目送她遠去。

  大多數內門弟子，甚至大多數江湖客，常年奔波才是常態。

  他這樣的，才是少數。

  黎淵又去錘兵堂轉悠了一圈，沒見高罡，問了才知道他一早也下山去了。

  「趕在一天下山？」

  黎淵心下微動，又問了不少人的去向，發現島內一干內門精銳，加之一些護法、長老居然都在今天下山。

  公羊羽真回來了？

  還是邪神教有什麼動作了？

  「就真不能消停啊。」

  黎淵隱隱能感覺到風雨欲來的氣息，心下不免嘆氣。

  他只想好好的練武打鐵……

  黎淵在島上轉悠了一大圈，晌午後尋了處飯堂吃飯，這才回了鑄兵谷。

  聽著鍛造場『叮叮噹噹』的打鐵聲，心中方才安定不少。

  「老雷沒下山。」

  黎淵鬆了口氣，回赤融洞前，他去見了雷驚川。

  「沒什麼。」

  雷驚川一頭短髮，還帶著硬闖赤融洞的陣痛，聽到黎淵問起，輕描淡寫的搪塞過去：

  「只是山下聚集地里來了一夥流寇，不是什麼大事。」

  才怪！

  黎淵多敏銳？

  大多數時候，五步靈蛇皮腰帶他都帶著，這麼近的距離，可以清晰感知到老雷的心跳加速。

  但他也沒追問，問老雷要來『地道圖』，默記了幾遍加深一下記憶，才回返赤融洞。

  「要出事啊。」

  看了一眼赤融地道方向，玄色光芒在他眼底湧現，黎淵深吸一口氣，

  他更換上五把鍛造錘加持自己，加快鍛造赤龍魚皮甲的速度。

  他打造兵甲的速度本就比其他人快些，火力全開下，又過了三天，打造出了第一件赤龍魚皮甲。

  「受限於材質，成不了上品名器。」

  黎淵感覺自己鑄兵術的造詣更深了，前後不過十天，就打造了一件名器級內甲。

  當然，對於正常的鑄兵師而言，之後還有打磨、塑性、浸泡等等步驟。

  黎淵自然不在意這個，他要的只是掌馭效果，美觀、舒適度、耐磨之類他完全不考慮。

  都沒仔細看就收到灰色石台上，繼續開始第二件魚皮內甲的打造。

  「呼！」

  結束了一天的打造，黎淵鬆了口氣，稍微緩了一會兒，起身打了幾套兵體勢，

  繼而開始改易根骨。

  「靈猿棍法根本圖！」

  黎淵挑選根本圖也是有講究的，這四本根本圖所需的兵刃，大多數他之前已借著『以舊換新』的名義，從其他內門弟子那裡換來了。

  小部分，則被他截留下來，留到了最後修復。

  比如這卷靈猿根本圖所需的兩根棍子……

  「呼！」

  吞下幾枚增血丹，黎淵徐推重錘，長柄重錘與棍法相似度頗高，他熟悉起來也最快。

  沒一會，已進入了狀態。

  而隨著藥力發作，酸麻刺痛再度涌了上來，黎淵輕車熟路的走入赤融地道，

  以痛壓癢。

  類似的事他幹了很多次，早就熟悉了。

  片刻後，黎淵泡在寒潭水缸里，大口喘著粗氣，開始搬運稀薄的氣血，嘗試著貫通氣血大循環的最後一步。

  一絲絲，一縷縷……

  ……

  ……

  平江大運河滾滾東去，一艘艘商船隨之而來。

  大河之畔的一處聚集地外，方雲秀眉頭大皺，那空地的樹上只掛著一具屍體，

  但她聞到的血腥氣卻遠遠不止於此。

  「高師兄。」

  她看了一眼高罡，後者點點頭，向密林而去，方雲秀則走向聚集地中。

  「人呢？」

  方雲秀的臉色難看起來。

  蟄龍府城外的聚集地，以這處最小，但再小，也有戶上千的大村子。

  即便晌午人少，也不至於這麼安靜，加之這濃烈無比的血腥氣……

  「畜生！」

  沿著長街走到村中時，方雲秀掌中的長劍都在震顫，驚怒已極。

  她的眼前，赫然是一座足有二三十丈方圓的深坑，而此刻，深坑中儘是屍體。

  深坑之外，則是一方血色祭壇，上書三個大字：

  「千靈祭！」

  ……

  ……

  一連串的消息，或多或少讓黎淵心裡有些緊迫，一向是居安思危性子的黎道爺爆發出驚人的能耐。

  第二件魚皮內甲，他居然只用了七天就打出來，這速度快的他自己都驚異。

  不過第三件，黎淵就很慎重了。

  以他如今的鑄兵術造詣，打造上品名器也有失敗的可能。

  「真痛啊！」

  水缸里，黎淵渾身乏力，眼前泛黑，強打精神，才勉力調運起氣血來。

  嗡！

  他微微閉眼，五步靈蛇腰帶加持自身，可以模模糊糊的感應到氣血大循環的輪廓。

  氣血交織成網，遍布四肢軀幹，其中，以腰腹最亮，後頸最淺，脖子上則一片漆黑。

  乍一看，像是個無頭人。

  「不將頭包裹在內，就算不上真正的氣血大循環，這是漏洞。」

  黎淵雖然目前沒覺得不妥，但總覺得這一步必然要走，就像他養出內勁之前整合氣血大循環。

  而且，氣血循環是內勁循環的基礎，越完善的循環，就能容納更多的內勁。

  嗡！

  多少次的嘗試，黎淵早已很是熟絡，沿著那條他探出來的血氣路線，緩慢搬運氣血。

  溫溫熱熱的氣息在他頭上散開，黎淵微微眯眼，只覺十分放乏，要不是他自制力強大，立馬就能睡過去。

  一絲絲、一縷縷……

  黎淵一點點的搬運血氣，漸漸地，他膽子大了些，開始增加氣血。

  嗡~

  也不知過了多久，黎淵心頭一震，他閉著眼，卻看到了光。

  那光像是從腦海之中亮起，微微紅，卻很耀眼。

  就像是無窮黑暗之中，有一顆星辰亮起。

  他凝神感知下，方才看到，那是個完整的人體大循環，雖然脖頸以上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但仍是大循環！

  「成功了！」

  黎淵加快了自己搬運血氣的速度，直到感覺到微微刺痛，才穩定下來。

  唰！

  黎淵睜開眼，攥起長柄錘，輕推兵體勢。

  組成完整氣血大循環的那一刻，他只覺自己像是瞬間圓融了起來，氣血運轉似乎真箇與呼吸聯在了一起。

  「呼吸法上身！」

  黎淵沒有控制自己的呼吸，但氣血運轉之間，隨著他的動作，他呼吸自然變化。

  猿六、虎威、青蛇、兵九形……

  每一個動作，每一種不同發力時的呼吸變化，似乎隨著氣血大循環成就，而真正變成了本能！

  「這才是真正的內壯大成！」

  重錘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黎淵眸光亮的嚇人。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達到了行走坐臥皆是功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