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洞穴酒館走出,黎淵一眼就瞧見了正在修改任務榜'的蛇臉老者。
他足下一點,越起十數米,一手抓著石碑邊緣,一手並起如刀,刮下大片石屑。「嗯?」
黎淵靠近幾步,發現這老者修改的赫然是谷主公羊羽的懸賞。
「刺殺公羊羽者,可任選千鈞洞四門秘傳武學,極品名器一口,黃金八萬兩、可任選一郡開宗立派……」
這麼大手筆?!
黎淵心頭一跳,已經猜測到,必然是神兵谷已然對千鈞洞動手了。
果然,修改了公羊羽之後,蛇臉老者一路向下,包括韓垂鈞在內,所有的神兵谷真傳長老的懸賞,一下拔高了幾倍都不止。
「刺殺黎淵者,賞黃金三千兩,名器三口,存神小還丹十顆……」
看到連自己的懸賞都拔高了這麼多,黎淵幾乎可以確定,千鈞洞必然吃了巨虧。呼!
當那蛇臉老者落地時,黎淵湊上前,捏著嗓音問道:
「蛇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神兵谷真傳長老的懸賞全部拔升?」「數日之前,於德昌府段大運河,公羊羽、韓垂鈞聯手伏殺千鈞洞,一戰,千鈞洞死傷慘重。」
蛇臉老者也沒隱瞞:「此事沒幾天就會傳遍惠州,乃至天下。」「神兵谷對千鈞洞動手了?」
黎淵佯作震驚。
「意料之中,何必驚詫?」
那蛇臉老者聲音沙啞:「千年來,這四大宗門時有廝殺,只是此次打的厲害些罷了。」「這些懸賞?」
黎淵看了一眼石碑。
千鈞洞下了血本,不止長老、真傳,甚至連內門弟子都有一大批。「隨意接取,縱然千鈞洞戰敗,也不敢拖欠我等的酬勞。」
蛇臉老者說話間,將腰間令牌摘下,向上一甩,赫然在公羊羽的懸賞處留下印記:「這般豐厚的酬勞,老夫都有些心動了。」
接住令牌,這老者轉身離去,仍是顫顫巍巍,動作卻是極快,幾個起伏已消失在地道之中。
「通脈大成,還是煉髒?」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黎淵面色凝重,這暴漲的懸賞必然會刺激大量的殺手刺殺神兵谷弟子。
「這些任務人人都可以接,就很麻煩……」
摘星樓的刺殺任務不是獨占的,這意味著,可能有許多殺手接下同一個任務。呼呼~
黎淵還沒離開,四周的地道內就傳出風聲,一個個帶著面具的殺手來到地窟之中。「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啊。」
黎淵餘光一掃,只這麼一會兒,地窟里已經匯聚了數十個殺手,包括了令狐百萬。這禿子偽裝的很好,連面具都換了一張,但腰間上品名器級彎刀卻瞞不過他的眼睛。「嗯,得記下這些殺手的兵器。」
黎淵本來要走了,這時就停了下來,也佯作要接取任務,繞著石碑轉圈。
憑藉著掌兵籙,一干殺手的兵刃內甲皆泛光芒,記下之後,只要遇到,他就能直接認出來。
「幸虧我記憶力好了不少。」
將來來往往上百個殺手的配兵記下,主要是身懷名器級以上兵器的大殺手記下,黎淵方才轉身離去。
···…… 「張師弟!」
剛回到內島,黎淵就聽得一聲驚呼,他猛然回頭,就見寒潭起波,有人提頭竄入潭水之中。
「有刺客殺張師弟!」
天剛亮,寒潭之上的小舟已有不少,聽得那怒吼聲,來往的內門弟子紛紛色變。「大膽!」
湖中聽到一聲輕斥,一人持劍殺入湖中,只見遠處水波翻湧,有兵器交擊之聲。嘩啦!
未多時,已有人竄出水面,一手持劍,一手提著一具黑衣蒙面人的屍體。「方師姐,是方師姐!」
四周的內門弟子認出來,那擊殺刺客的赫然是方雲秀。「方師姐的劍法倒是越發凌厲了。」
黎淵也撐著船湊了過去,他的眼力很好,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那縱橫劍光。比起不怎麼出山門的同門,方雲秀常年奔波在外,劍法中殺氣十足。
「此人,是府城捉刀人!」
小船上,方雲秀摘下那殺手面具,眉頭大皺:「敢來內島刺殺,他莫不是瘋了?」「多謝方師姐。」
小船上,一個臉色慘白的內門弟子躬身道謝,心有餘悸,眼神憤怒。
黎淵認得,這弟子名叫張玉客,入門十多年,雖不算精銳,可也早已是內壯有成。至於那黑衣人。
摘星樓的殺手眾多,不乏亡命之徒,此人只怕是想趁著消息還沒傳開,先殺幾個……「這畜生太狡猾了!我見魚漂一動,還以為有大魚上鉤,猛力一拉,差點被這畜生砍掉腦袋!」
張玉客臉色難看至極,要不是有同門在側,他差點就死了!「將此事通稟監察堂!」
方雲秀搜查屍體,最後都沒什麼發現,但她卻像是猜到了什麼。「是!」
有弟子應了一聲,提起那人屍體就想著內島而去。「方師姐!」黎淵這時才拱手。
「黎師弟,你怎麼也在?」
方雲秀應了一聲,眉頭頓時皺起:「跟我回島!」
她似乎猜到了什麼,但此時也無法確定,轉身向內島而去,黎淵撐船跟上。寒潭上船隻多了起來,不少內門弟子紛紛湧來,執法堂的弟子也來詢問。「啊!」
就在這時,又有慘叫傳來,這次,是從河岸另一側。
方雲秀面色一沉,湖面上已有不少執法弟子匆匆而去,黎淵也跟著方雲秀追了上去。外門碼頭上,一片血腥,數個外門弟子慘遭梟首。
「畜生!」
幾個執法弟子臉色難看。
那殺手至少都是內壯大成,被殺的兩個外門弟子才淬體大成而已,死的毫無還手之力,他們都來不及追趕。
「所有弟子,暫回住所!」
風中已匆匆而來,面色鐵青,先將受驚的外門弟子勸回住所,又將巡守弟子召集起來。
一時之間,外門一片風聲鶴唳。
方雲秀本想上去看看,但瞥了一眼黎淵,立馬回返,她心裡有些沉重。「那刺客只怕是摘星樓的殺手!」
兩艘小船靠攏緩行,方雲秀手腕一翻,掌心赫然多出一塊木質令牌,上畫虎頭。「摘星樓?」
黎淵也不由皺起眉頭。
刺殺不是比武,殺手刺殺,主打的就是個防不勝防,江湖上從不乏有名宿大俠死在刺殺下的傳聞。
真要是有積年殺手暗中刺殺,黎淵覺得自己睡覺都睡不安穩。
「摘星樓是江湖中最大的幾個殺手組織之一,行事肆無忌憚,曾刺殺過多位皇帝。」方雲秀眉頭緊鎖:「黎師弟,這幾天不要出島,等過幾天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她欲言又止,黎淵就果斷多了:「方師姐的意思是,師傅對千鈞洞下手了?」
「……嗯。」
方雲秀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快,點點頭:「我也只是猜測,做不得准。總之,這段時間暫時別出島,有什麼事,可以知會我一聲。」
很準了。
黎淵心中嘀咕了一聲,拱手道謝。他也確實沒有心思出島。
「一切,小心為上,如果韓老真動手了,這段時間只怕不會太平。」方雲秀心事重重,將黎淵送回內島,囑咐了幾句之後,匆匆回島。近段時間,她都不打算出島了。
「方師姐成長了許多啊。」
黎淵目送她遠去,壓下心中的雜念,思及自己的懸賞,他決定暫時搬離錘兵堂。那些殺手刺客的手比他都髒,保險起見,他甚至想要搬到赤融洞裡住。「嗯,我身上的丹藥足夠,如果掌馭三件赤龍魚皮甲,想來住在赤融洞都不成問題。」黎淵心裡有些緊迫,人總是要睡覺的,萬一睡著被人給上一刀……
只是想了想,一夜沒睡的黎淵都覺得自己有些睡不著。
接下來的三天,神兵谷內外島有二十六個弟子被刺殺,引得一片譁然。雖然風中已出手,將大多數殺手抓到格殺,卻還是讓諸多弟子惶恐不安。「亡命之徒!」
錘兵堂小院裡,幾個執法弟子人人捂鼻,黎淵臉黑的像是鍋底,背脊都有些發涼。他還是低估了這些專業殺手的底線。
被他錘殺的那個殺手,居然在茅房蟄伏一日之久,若非他看到了兵刃的光芒,怕是要被從下面來一劍……
「膽大包天!」
風中已驚怒而來:「黎淵呢?沒出事吧?」「弟子沒事。」
黎淵回應著,看到了風中已,以及其身後的幾個素未蒙面的老者。連神衛軍老卒都動用了?
黎淵心下微驚。
這些百戰不死的易形境老卒可是神兵谷真正意義上的底蘊,也是公羊羽敢出谷的依仗。
老卒都動用了,說明摘星樓的刺殺比他想像的都要劇烈。「沒事就好。」
風中已鬆了口氣:
「這兩位是老夫的師弟,從神衛軍退下後就在外門養老,接下來,由他們貼身保護你!
「多謝風長老!」
黎淵先拱手道謝,這才說起自己的打算。「你,你準備住到鑄兵谷地下?」
風中已有些錯愕,卻是滿臉贊同:「很好的主意,老夫怎麼沒想到?」囑咐了幾句後,風中已快步離開。
黎淵則是收拾了行囊,帶著兩個神色古怪的老卒,去了鑄兵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