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酒駕，車禍，懷了孩子的老婆，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全程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沈暮，就算是離得有些遠，也聞到了那男子身上的血腥之氣和酒氣，因此他口中不由喃喃出聲。
「應該是那男的在外面喝了通宵酒，回家之後又開車送老婆上班，酒駕加上疲勞駕駛，不出事才怪呢！」
葉嵐按沈暮所說的幾個信息分析，已是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同時對那個男人投去了一抹深深的鄙夷。
這老婆懷著孕，你竟然還要出去通宵喝酒，而且不顧安全酒駕，這種男人難道還不是渣男嗎？
不過作為外人，沈暮和葉嵐雖然都有所推測，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多管閒事。
說到底這是別人的家事，清官都難斷。
而原本要離開的二人，這個時候卻是生出了一絲好奇。
他們都想要看看，這急診科的醫生們，到底能不能將那懷了孩子的女人救回來？
「口鼻溢血，應該是內臟受傷！」
「呼吸困難，胸腔積血，準備穿刺！」
張濟和杜醫生都是經驗極為豐富的急診醫生，這個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給出了自己的診斷。
旁邊的護士們，也是輕車熟路地準備著各種工具。
「等等，你們要幹什麼？」
當那男子看到張濟拿著一個大針筒，還有一根長針，朝著她老婆身上紮下去的時候，忽然變得有些激動。
那大針筒看著就嚇人，這要是往人身上扎，那還不得把身體扎出一個窟窿啊？
「先生，你夫人因為內臟受傷，造成胸腔積血，形成了氣胸，已經呼吸困難了，若不及時將積血吸出來，會有生命危險的！」
對此張濟也很有經驗了，因此簡單給男子解釋了一下。
這樣的解釋，誰都能聽得明白，這才讓男子放開了抓住張濟的手。
「救她，一定要救她，我的孩子還在她肚子裡呢！」
放開手的男子喃喃出聲，讓得不少人都皺了皺眉。
這男人，到底是想要救自己老婆的命呢，還是只想救孩子的命？
而另外一些人心頭則是有些擔憂，看這男人的狀態，如果最終大人孩子都沒有救回來的話，恐怕還會有一些不可預料的麻煩。
張濟甩了甩腦袋，將那些念頭甩出腦海，然後手中的針筒，便是扎進了傷者的上腹部，抽出一大筒殷紅的積血。
「呼……」
當眾人聽到那傷者吐出一口長氣的時候，他們盡都大大鬆了口氣，只要病人重新呼吸，那就有救回來的希望。
嘀嘀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剛剛推到病人旁邊，連接上病人的監測儀，卻是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音，仿佛響徹在急診大廳每個人的心頭腦海。
「糟了，是室顫，準備除顫儀！」
杜醫生臉色大變，抬頭看了一眼監測儀之後，便是大叫出聲，同時再次讓那男人身形狠狠一抖。
「怎麼了？怎麼了？」
男人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甚至想要撲到床前看一看究竟，還好被張濟一把拉住。
「醫生在準備除顫，所有人離床！」
張濟的口氣有些嚴厲，那可是電擊，真要觸碰到了，可是極其危險的事。
這樣的口氣，也暫時震懾住了那男子。
「先生，你要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你夫人……和孩子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子身體的顫抖，張濟回過頭來再次安慰了一句。
但這一刻男子根本沒有什麼反應，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病床。
「150焦耳！」
「180焦耳！」
「200焦耳！」
「250焦耳！」
「……」
安靜的爭論科中，一時之間只有杜醫生的喝聲，還有除顫儀電擊在傷者身上的聲音，讓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滴……
然而十多分鐘過去了，除顫儀的電擊量也不斷加大，病床上的病人卻是一直都沒有反應。
監測儀上的心跳，也沒有再出現過變化。
當除顫儀的電擊量加到300焦耳，繼續試了一次之後，杜醫生已經是臉現頹然，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除顫儀。
旁邊的護士也知道無力回天，伸出手去，關上了除顫儀，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怎麼停了？醫生，你們怎麼停了，繼續啊，救我老婆和孩子啊！」
在這安靜的氣氛之中，滿身是血的男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麼。
見得他一個箭步跨上前去，抓住了杜醫生的領子，有些聲嘶力竭。
「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你……節哀吧！」
杜醫生身在急診科，也見慣了形形色色的病人家屬。
這個時候很能理解男子的心情，所以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反而是溫和地安慰了一句。
「不，我不相信，你們不能放棄，趕緊救人啊！」
男子有些不能接受這事實，揪著杜醫生的領子就要住病床上按，口中吼道：「不就是抽了點血，電了幾下嗎？你們哪裡盡力了？」
聽得男子的這話，所有人都是皺起了眉頭，這樣的話說出來就有些過分了吧？
醫生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什麼病人都能救得活？
你老婆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五臟受傷，兩位醫生剛才的舉動，也全都是符合搶救標準的。
「先生，你冷靜一點！」
杜醫生被男子扯了一個踉蹌，心情也有些煩躁，抬起手來打開了對方的雙手，口氣也變得嚴厲了幾分。
「我老婆沒了，你讓我怎麼冷靜？」
男子吼了一句，然後似乎是想起來一些什麼，又抓住杜醫生的手臂，急切道：「大人死了，孩子還活著，醫生，你們救救我兒子，我求你們了！」
顯然這男子已經失去了理智，所有醫生和護士們，看著死者那平坦的肚子，都是臉現惆悵地搖了搖頭。
這死者的小腹還沒有顯懷，很明顯腹中的胎兒可能還不到三個月。
在這樣的情況下母體死亡，怎麼可能還活得下來？
「這位先生，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孩子……也保不住了！」
張濟忍不住接口出聲，這種失態的病人家屬他見得太多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必須得跟他們說出實情，有時候斷絕希望，才是一種徹底的解脫。
「你說什麼？孩子……孩子也沒了？」
就在張濟話音落下之後，那男子突然好像被觸碰到了某根神經，其臉上的絕望神色，也突然之間變得瘋狂了起來。
「是，你夫人受傷太重了，孩子在母體內還沒成形，你……節哀吧！」
張濟不得不再次解釋一句，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說出「節哀」二字了。
這代表的意義，讓那個男子眼中的瘋狂，終於達到了極致。
「節哀節哀，你們這些庸醫，就知道讓我節哀，我節你M的哀啊！」
男子突然之間就失控了，甚至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見得他惡狠狠朝著張濟撲了過去，還順手拿了一把旁邊器械盤內的手術刀。
剛才因為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護士要將所有的情況都想到，很可能就會在這急診大廳的病床上直接手術。
沒想到這個病人家屬竟然如此瘋狂，當他速度奇快按住張濟之後，手中鋒利的手術刀，赫然是架在了張濟的脖子之上。
「是你！就是你，剛才拿個針筒在我老婆身上扎來扎去，是你扎死了我的孩子！」
這個男人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對自己的老婆或許沒有感情，可老婆肚子裡卻是懷了他的孩子，而且很可能是個兒子。
若非如此，這男子也不會在外面嗨了一個通宵之後，拖著疲憊的身體，還會送老婆上班了。
他看重的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老婆肚子裡的兒子。
至少在懷胎十月之中，他還是要努力表現一下的。
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瘋狂之下的男子，自然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覺得就是面前這個醫生，用剛才的針筒，扎死了自己的兒子，那就必須得償命。
所有護士都被男子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哪怕是在魚龍混雜的急診科，也很少發生這樣的事情。
「先生，先生，你冷靜一點，你聽我們解釋！」
杜醫生倒是比較沉得住氣，眼看那男人手中的手術刀，已經抵在了張濟的頸動脈上，他就覺得事態極為嚴重。
那是一個不慎，或者說一個手抖，就能要了張濟性命的危險時刻啊。
手術刀有多鋒利，那是所有在場之人都知之甚深。
此刻那男子又是在瘋狂的狀態之下，會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人能預料。
「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時候也驚動了急診中心的主任，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白大褂快速從辦公室內跑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差點直接嚇癱。
這位已經是急診科的老主任了，再過一年就要退休。
沒想到臨到退休之前，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還真有些承受不起。
若今天真的在急診中心出現一起惡性殺人事件，恐怕他這個急診中心的主任，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主任，要不報警吧！」
急診科的護士長快步走到主任身邊，將剛才發生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之後，便是提出了一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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