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銅鼎後,蘇老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去打麻將。
珍寶閣後面有個小院,裡頭新搭了一個灶台,鍋里在煮王老吉涼茶,水汽氤氳,上面在蒸司青顏畫的假畫。
想要什麼年代,就能蒸出什麼年代來。
判斷畫的真偽除了看筆力、刻章、墨,剩下的大半都落在紙上。拿王老吉蒸,不但能改變紙的顏色,還能改變紙的柔軟程度。有的薄而脆,有的稍微有些霉、蟲蛀。
剛開始兩人還不太熟悉,蒸廢了許多張字畫,後來慢慢掌握了關竅,越蒸越像。偶爾珍寶閣有客來,就從鍋里舀一壺涼茶招待,避免浪費。
在練習國畫的同時,司青顏學會了刻章。不管是哪個年代、哪位大家的章,他都能刻出一模一樣的。
蘇老闆天天忙這個,圍著灶台跑來跑去,整個人瘦了一圈,雖然精神了很多,卻顯出一些老態。等他重新出現在宛城其他老闆面前時,大家都有些錯愕。
沒想到蘇老闆受的打擊這麼大,都瘦得不像他了。
雖然離七夕還有一段時間,但殷司令近來身體越來越差,便把殷思婷與司青衡的大婚提前到七月初一。
司青顏也在受邀賓客當中。與上次作為蘇老闆弟子參加宴會不同,這次他作為司青衡的弟弟出席婚禮,比上回受到了更多關注。
不過溫驚鴻一直在與他說話,其他人想來客套也擠不上位置。
「鏡湖遊船,天水相連,這是宛城一絕,不知道你去過沒有,過幾日天氣稍微涼一些,我們再去玩,也好認識一些新朋友。」
溫驚鴻已經約了很多次,但司青顏一直以靜心讀書為藉口婉拒她的邀約,這回溫驚鴻本也沒抱太大希望。
「好。」司青顏正好想出門透透氣,答應下來。
「那時我再與你傳信,你可不能缺席。」
「一定會去。」
司青顏轉而又提起開辦女校的事。如果有溫驚鴻牽頭,事情會好辦很多。
「這個……我也覺得很好,不過我們倆肯定辦不成,還要找其他朋友一齊商議,關於校址、課程、招生等都要有個章程。」溫驚鴻之前也有過這個念頭,但是她並沒有多少知心好友,偶爾說起,其他人也是猶猶豫豫,閃爍其辭。
司青顏倒顯得很有決心,溫驚鴻難免因為他對這件事的態度而對他高看一眼。
「好。」司青顏開始思索資金的事。
假畫不能以珍寶閣的名頭流出去,這樣會給蘇老闆惹麻煩。不過蘇老闆門路很廣,能找到其他銷路,比如讓人偽裝成抽大煙抽得傾家蕩產的癮君子,還有那些從鄉下來碰運氣的農夫……
即使是這樣,蘇老闆都轉了幾手,寧可少賺一點錢,也要捂緊身份信息,七拐八彎下去,誰都不知道畫的真實來源。
當然,一次性也不能賣太多出去,市場吃不下。
假期快結束的時候,司青顏帳上已有八千銀元。與蘇老闆五五分成,這個收益雖然驚人,如果要維持一所學校的長期運轉,根本不夠。
如果有溫驚鴻介入,應該能引入其他資金。
這個時候的婚禮不同於以往那樣三媒六聘、極盡莊嚴,稍微簡化後融入了西方元素,新娘沒等在新房裡,拜堂後換了一身衣服,直接出來宴客。
司青衡今天沒穿軍裝,換了一件大紅色的喜服,胸口用金線繡了一條盤龍,處處都有暗色流紋,在燈下熠熠生輝。
殷小姐穿著一身華美的紅色嫁衣,頭上戴著金鳳冠,流蘇垂下,為她描繪著精緻妝容的臉添了些許莊重之色。
即使是新婚之日,這兩人依然沒什麼變化。
司青衡依然冷峻漠然,薄唇一絲弧度也無,似乎與這場婚禮沒什麼關係。
殷思婷表情甚至有些不正常,總覺得她下一刻就會哭出來,眼中根本沒有新婚的喜悅。
賓客們覺得氛圍很奇怪,便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祝福的話,送上賀禮之後各自與相熟的人低聲交談。或許是因為殷司令身體不太好,馬上就要辦喪事了。
他們倆這樣也算正常。
殷司令一死,附近幾個省的兵力都會落到司青衡手裡,如今雖然也由司青衡執掌,但缺了一個徹底歸屬的名頭。說不定等下回再辦宴會,送給司青衡的賀禮又要加深一層。
「感覺今天晚上有事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蘇老闆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便說身體抱恙,要提前離席。
「你先回去,我再等等。」司青顏也有些不放心。
「也行。」蘇老闆如今知道司青顏是司少帥的弟弟,不太擔心他,就率先離開了。
留在此處的人依然很多,有幾位年輕漂亮的少女邀請司青顏與她們跳舞,司青顏一一婉拒,之後溫驚鴻又去與她們跳舞,舞姿嫻熟,配合融洽,也沒讓幾位漂亮小姑娘閒著。
觥籌交錯,華服美人。
這裡差不多集中了宛城上流社會的大半人物。不少人在這裡談生意、合作等各種事項,司青顏慢慢退到邊角處,然後離開了大廳。
外面走動的人很少,每隔十米就有守衛。
「三少爺要去休息嗎?」
如今司青顏也算是半個殷家人,守衛都認識他,並沒有阻攔。
「隨意走走,醒醒酒。」即使婚禮氛圍很怪,在某些特定環節依然遵循傳統,比如敬酒。溫二、溫三瘋狂給司青衡敬酒,司青衡也不推拒,一杯一杯灌下去,眼睛都紅了。司青顏見他喝得太多,已有醉意,便代他喝了幾杯,之後接連不斷拼酒,一直把溫二、溫三喝倒才罷休。
司青顏如今用的身體酒量一般,能喝倒兩個人只不過是因為他一邊喝酒一邊借著檀珠里的靈力逼出酒氣……
普通人就算酒量再好也比不過開掛的選手。
「三少爺小心,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喊一聲就行了。」
「好。」
司青顏剛開始還提著一盞燈籠,後來嫌燈籠礙事又顯眼就隨便找了個地方放下,摸黑潛行。
殷府似乎經過了哪位風水先生指點,每一種配置,都是專門坑殷家的。也不知道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住在這裡的人戶主必然要綠雲罩頂,眾叛親離,纏綿病榻,苟延殘喘。
要是司青衡以後住在這裡,司青顏一定會讓他改一改府里的風水,當然,最好不要住在這裡……殷府銳氣太重,有礙子嗣,更傷親情。
「少帥,我們扶您去休息。」
不遠處,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攙扶著司青衡。
司青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悄悄跟在後面。
反正也無事,不如送他一回。
越往裡定點守衛的人越少,但有帶槍的巡邏兵,還算謹慎。但他們都沒有發現故意降低存在感的司青顏。只要稍稍藉助光線以及視覺盲區,就能在巡邏隊巡查的間隙里潛行。
「翠翠呢?」司青衡醉眼朦朧,問起殷三小姐的下落。
「小姐正在婚房等您。」
「送我過去。」司青衡聲音也帶了一些醉意。
「是。」
司青顏頓覺自己的行為有些猥瑣,但是這兩個侍女神色有些不對,像在強裝冷靜。
司青衡被攙到了婚房外,一路上相安無事。
推開房門後,映入眼帘的是殷思婷驚慌失措的臉。
「我先去洗漱。」
司青衡揉了揉眉心,撂下一句話,又轉身出去了。
殷思婷陡然鬆了口氣。
等司青衡離開後,溜到窗外的司青顏才感覺有些不對。
婚房內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一個是殷思婷,還有一個藏在床底下。
這是什麼操作?
躲在床底下聽壁角嗎?
殷思婷知道嗎?司青衡是不是頭上有點綠?
司青顏丟了一塊石頭,砸在窗戶上,殷思婷驚慌失措,又不敢喊人查看,反而主動遮掩,去樹影里尋找,看是誰丟了什麼東西。
司青顏趁機溜進房間,稍作挑選,無聲無息鑽進衣櫃。
要不是床底下也藏了一個人,他一定不會躲進來。反正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再多一個也不要緊。
殷思婷脫掉喜服後,腹部愈發明顯,宛城早已有殷三小姐奉子成婚的傳聞,司青顏覺得很可能是真的,所以今天晚上應該也不太可能出現尷尬局面。
如果床底下那個人想暗算司青衡,司青顏就衝出去把他制服,然後就好解釋了。如果床底下那個人單純是出自於某種愛好,或者與殷小姐有什麼關係,那司青顏就找機會溜出去,假裝無事發生過,然後再……悄悄暗示一下司青衡。
沒多久,司青衡攜著水汽進來,穿得很單薄,隱約能看見他線條流暢的肌體,即使不說話,存在感也極強。
「翠翠,你今天有些緊張。」似乎是因為洗了澡,他精神好了許多,連醉意都散去了一些,聲音聽起來溫潤清朗,不像是手握重權的軍.官,而像是某位高門大戶里的貴公子。
他如今不到三十,正是年歲最好的時候。容貌出眾,才華橫溢,是宛城絕大部分姑娘心中的絕佳對象。
今天拜堂時,殷思婷接收了許多艷羨的目光……然而她不想要這些。
她只想哥哥活過來……
一想到這裡,殷思婷握著茶壺的手一顫,差點把茶倒歪。
「…有嗎…或許是今天太累了…」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水位線似的,那一杯茶大概裝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殷思婷恰好停手。
「司哥哥,嫁給你也挺好,只要你不嫌棄我,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任你喜歡誰都可以,只要不落我的面子。」殷思婷語氣溫柔了許多,幾近卑微,為司青衡奉上了那杯茶。
「你要是能這麼想,是我的幸事。」司青衡接過茶杯,正要喝一口,突然聽見衣櫃中傳來異動。
「是不是有老鼠?」殷思婷一想到這裡,十分驚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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