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南征北戰

  整個冬季宛城氣氛一直很緊張,開春的時候稍微鬆快了一些,因為病怏怏的王少將終於痊癒了。

  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差點沒讓人認出來,整個人老了十歲不止,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模樣。

  聽說他風寒入體,咳得厲害,從中藥轉到西藥,只能壓制,不能根治。很多治療咳嗽的藥物都含有麻痹神經的成分,長期服用止咳藥會造成身體對藥物的嚴重依賴,偶爾精神過度振奮、偶爾萎靡不振,也會影響睡眠、情緒、自控力等等。程度嚴重時會產生幻覺和妄想,導致行為失控。

  它過於隱蔽,無知無覺間就徹底腐朽了一具健壯的身體。

  最冷的早春已經過了,陽光暖融融的,愛美的小姐、太太已換上了春裝,入眼皆是一片鮮亮,嫩綠、嫩黃、嫩粉,或是旗袍、或是襖裙、或是西洋連衣裙……

  蘇寶玲比先前清瘦了一些,一身黑色細呢大衣,攙著厚衣病容的王少將,兩人依偎在一起,有種老夫少妻的感覺。

  司青顏遠遠看見她,蘇寶玲卻低頭避開了他的眼神。

  很疏離,有些避之不及的味道。

  王少將則把蘇寶玲攬在懷裡,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個吻,以示主權,然後沖司青顏挑釁一笑。哼,什麼阿姐阿弟,還不是一個男人對漂亮女人的覬覦嗎?

  司青顏低頭忍笑。

  王少將都快被蘇寶玲養死了,還這麼作,越作死得越快……想來也不是一個聰明人,這麼想,倒也不太擔心蘇寶玲了。

  北方的日軍越來越多,雖然中間還隔著東北,但後方並不能提供多少支援,司青衡坐立難安,只要有空閒,都在軍營里練兵。

  武器廠從青巷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司青顏平時沒在學校上課的時候,都在那裡研究核彈。其實以如今這個條件,核彈研究出來了也沒法給大局帶來巨大的變化。這個國家太大了,又因為軍閥割據,淪為一盤散沙。

  南京政府隱約有一統全國的趨勢,二黨聯合起來,北上攻打那些割據的軍閥。嚴格來說,司青衡也算後者之一,但他早早投向了南京政府,不管私下如何,表面上依然歸屬南京。

  南方一道徵召,司青衡不得不帶兵參與北伐,還是先鋒部隊……即使知道南京政府有消耗他的兵力的意思,司青衡也沒法拒絕。

  雖然這事有諸多壞處,但也能檢驗這兩年練兵的效果。要是把這批新軍帶起來了,就是只屬於他的親信……

  不管怎麼樣,總要想一個聊以慰藉的藉口。

  出征前,司青顏趁夜摸進司青衡的房間,讓他脫掉衣服。

  司青衡表情很複雜,破天荒的有些防備……

  「你要做什麼?」

  他沒有脫衣服。

  「信不信我?」司青顏晃了晃手中的瓷盒。

  「那是什麼?」司青衡聞到了一絲血腥氣。

  「顏料。」

  「刺在身上能遇難呈祥、逢戰必勝。」瓷盒裡是一顆磨碎的檀珠、上好的藥材,以及司青顏的指尖血。每一種材料都蘊涵著微弱的靈氣,刺在人身上能強身健體,調理氣機。如果刺成特殊的圖騰,還有特別的效果。

  「你……也會信這個?」司青衡有些不可思議。

  他一直覺得現在的司青顏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因為他司青顏編出了哲學教材,曾經用教材里的理論槓倒了學校里的所有老師、學生,成功讓學校多了一門哲學必修課。有時候司青衡覺得這門課很沒用,但如果學這個東西能讓人不信鬼神、用腦子思考,也還不錯。

  總覺得一本正經的科研狂魔說要刺青有些詭異啊……

  「快把衣服脫了,再磨蹭顏料就幹了。」

  要不是怕驚動別人,司青顏都想直接撕掉司青衡身上的衣服。這幾年承蒙他多番照顧,戰場上刀劍無眼,槍炮兇猛,司青顏只能想些別的辦法來加大司青衡的存活率。

  「你打算給我刺個什麼?」司青衡很無奈。

  但司青顏特意摸過來說這個,他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絲暖流。

  至少這個弟弟在擔憂他的安危。

  雖然……這算什麼事啊……半夜刺青?

  司青衡想罵都不知道該罵些什麼詞。

  「大將岳飛臨行前,他的母親在他背後刺上四個字,你知道是哪四個字嗎?」司青顏問道。

  「戰無不勝?」司青衡偏偏沒聽過這個故事,只能順著司青顏的話頭去思考。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是精忠報國。」司青顏取出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扎在司青衡背上。

  司青衡猝不及防被針扎中,差點喊出來,轉頭翻了個白眼。

  弟弟就是專門來克他的。

  以前那個是,現在這個也是。

  「你一個男的,也怕痛?」司青顏皺眉,有些鄙夷。

  「我男的就不能怕痛?」司青衡感覺很不公平。

  「不,你現在應該面無表情,眼神隱忍。」司青顏覺得司青衡這個反應很不對。你不是外人面前的鐵血冷酷司少帥嗎?

  針一紮,你翻白眼,像什麼樣子!

  「屁。」司青衡口吐粗鄙之語,挽起袖子,憂心忡忡。

  「要不把蠟燭點燃?你要給我刺個什麼?」

  司青衡很怕哪天在部下面前脫衣服,背後露出一個不倫不類的玩意兒,被人背地裡笑話。

  「保證比精忠報國更霸氣。」司青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一針又一針扎在司青衡背上。針頭上沾著司青顏特地調配出的顏料,是一種深沉的殷紅,像凝固的鮮血。

  那其中確實有血,都來自司青顏,後來有些不夠,他又扎破手指擠了一些出來。血本來不能用來刺青,但司青顏將體內的靈氣逼到指尖,任其融在血里,這血便有了種種特殊。

  「到底是什麼?我都讓你刺了,你先告訴我,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司青衡非常好奇。

  「嗯……再給你講個故事。」司青顏想了想,緩緩道:

  「也是一位將軍,他也有一位母親。」

  司青顏還沒講完,就聽見司青衡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你到底在暗示什麼?」

  「我不是你母親,放心吧。」司青顏這一針下去,力道稍重,扎深一點,免得司青衡想七想八。

  司青衡痛得吸了口涼氣,不再多言。

  「他母親給他講了岳飛和精忠報國的故事……」

  司青顏講到這裡,果不其然,司青衡表情又開始奇怪起來,但這次司青衡忍住了,沒多話。

  「然後他脫了衣服,讓他母親刺字。」

  司青衡表情更加怪異。

  司青顏無視了司青衡欲言又止的臉,繼續講:

  「聽說那四個字可以使他在每場戰鬥中活下來,效果十分神異。」

  「是哪四個字?精忠報國?」司青衡問道。

  「不……是好漢饒命。」司青顏嘴角勾起一個和善的弧度。

  「你別嚇我……」司青衡表情陡然變得苦澀起來。

  「沒。」

  司青顏刺完最後的一筆,看著司青衡背後的墨血麒麟,很是滿意。

  這麒麟紅得發黑,獅頭虎眼,麋身龍鱗,踏雲而行,極尊貴,堂皇大氣中隱隱藏了些凶戾,幾乎要脫身飛出,乘雲而起。

  麒麟是歲星散開而生成,主祥瑞,是好運的象徵。而且也是王獸,唯有傑出之人才能承起這個圖案,受圖騰庇佑。司青衡雖然手段不算仁善,但他心中自有一桿秤,隱隱有些王者風度,很適合紋麒麟。

  司青衡使勁偏著脖子往後瞄,瞥見雲紋,鬆了口氣。

  還以為司青顏會紋個「好漢饒命」,擔心了半天。

  「沒想到你還有門手藝,以後沒錢了,可以靠這個養活自己。」司青衡隨口稱讚道。

  「不隨便紋。」司青顏收起空空的瓷盒,叮囑幾句,讓他近來飲食注意一些,這兩天先別泡澡等等,司青衡一一複述,司青顏才放心離開。

  「很怕我死?」司青衡突然問道。

  「還行。」司青顏悄然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嘴硬。」司青衡冷笑一聲,摸著火辣辣的後背,只能趴著,竟也安心睡著了。

  司青衡那一路大軍銳不可當,如一把利刃,一連破開好幾個軍閥的地盤,一時間又礙了不少人的眼。沖在最前面雖然傷亡率高,但搶到東西的機會也大,有些被安排來鍍金、撈好處的二代就沒搶過司青衡,只能在背地裡罵他餓死鬼投胎,兩面三刀、人中奸賊。

  司青衡本質上是個軍閥,早在幾年前就毫不猶豫背離了組織,倒向南京政府。近來在北伐過程中,又對以往相談甚歡的各系司令、元帥舉起屠刀,完全不念舊日情分,但也和南京政府的嫡系勢力並不親熱。

  或許是因為他頭還不夠低。沒擺出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唯命是從生死不論的忠誠模樣。在家人面前怎麼掉底子都行,在外,司青衡背後像有根鐵脊樑似的,怎麼也屈不下來。

  這一戰從七月打到次年冬天,司青衡回來的時候,宛城又下了一場大雪。

  殷長安已經會走路了。他長得更像殷思婷一些,眉目清秀,是個安靜的小孩子,非常乖巧。由於種種原因,他一直被養在重兵守衛的殷宅內,深居淺出,幾乎沒出過門。

  即使司青衡允許殷思婷出去放放風,她也不敢離開殷府,更不敢帶殷長安出去。只有溫驚鴻過來的時候,她才會稍微輕鬆一些。每次溫驚鴻過來,都是殷長安最高興的時候,雖然不能出府,但「舅舅」會給他帶好吃的,好玩的,還會講很多好聽的故事。

  至於不能出府的理由……

  司青衡在前線作戰,得罪的人太多了。萬一他的家眷出門被人暗殺,這誰擔當得起?就算是溫驚鴻也不敢帶殷思婷出府門半步,更別說殷長安。

  司青衡沒在殷宅呆多久,本來打算只逗留片刻就走,沒想到從房門後揪出一個穿著厚厚棉襖的小球。

  「爹!爹!」

  殷長安抱住司青衡的靴子,一點都不怕他。

  司青衡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以往和殷大少爺也算有深仇大恨,現在他的兒子喊我叫爹,這豈不是認賊作父?

  還是說殷思婷一直教孩子喊爹?

  沒多久,殷思婷一臉驚慌的過來請罪,把殷長安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去看司青衡的表情。

  以往司青衡冷漠、陰翳,喜怒無常,但大致能猜到他的做法,現在卻令人看不透了。

  他就那樣坐在大交椅上,雙手扣在一起,似乎在想什麼重要的事,根本沒把視線落在她們母子身上。

  一年多沒見,他好像變了很多。

  深不見底,令人發自內心顫慄。

  聽說他在北伐戰場上一路得勝,威勢不凡,南京政府那邊還有高門貴女想與他結親。

  一想到這裡,殷思婷就有些害怕。她是不是該「病逝」了,那長安該怎麼辦呢?他那么小,又不是司青衡的孩子,如果沒有母親,他活不了多久的。

  「先把孩子抱到一邊去。」

  司青衡下令道。

  殷思婷仰頭看著司青衡,幾近祈求。

  「爹!」殷長安仰著頭,圓滾滾的眼睛討好地看著司青衡。

  所有人都說,他爹是司少帥,是一個打壞蛋的大英雄!

  「誰教你這樣喊的?」司青衡有些好奇。

  「……是舅舅。」殷長安雖然年紀小,但口齒清晰,是個聰明孩子。

  司青衡想了半天,這孩子哪來的舅舅,難道是已經死去的殷大少託夢嗎?還是死去的殷二少託夢?

  殷思婷顫巍巍道:

  「是溫公子。」

  司青衡低咳幾聲,藉此掩飾自己笑出聲的衝動。

  噢,差點忘了這位弟妹是殷思婷的表姐,勉強能當殷長安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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