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305:亂局之謀

  第306章 305:亂局之謀

  中州有一片山叫蛹山。

  這蛹山會有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山的形狀地貌,一座座山都像是立起來的蟲蛹一樣,山體還是褐紅色,像是生鏽了一樣,又像是沁滿了血。

  這些山中被開了一個個的洞,每一座山中都住著一些『人』。

  而在這一座座如蛹的山下,有一處集市一般的存在,集市之中販賣著各種各樣的東西,當然也有吃的,這裡的『人』都似人非人。

  其中有一座簡陋的酒樓,有一個女孩趴在那裡喝酒,這個女孩和這裡的人都不一樣,因為她看上去很乾淨,不像這裡其他的『人』,都散發著一股臭味,更不像其他的『人』身上總會有些不是人的樣子。

  只是沒有人敢小看她,更沒有人敢去招惹她,這是來自於大家的直覺。

  她像是喝醉了一樣,趴在桌上轉著酒壺。

  突然,她整個人在那裡劇烈的顫抖起來,眼睛上翻,露出白眼來,整個人都很快滑落到了桌子底下去,同時酒壺滾落在地,啪的一聲摔碎了,這聲音驚動了屋子裡唯一的酒保。

  酒保是一個老人,只是卻長著一臉的灰毛,像是一隻大馬猴,他彎著腰,手背上同樣的是稀疏的灰毛,他看著滑倒在地上的女孩,只是警惕的看著,並沒有靠近。

  蛹山之中怪事特別多,別人若是遇上了事千萬不要靠近,得等一陣子,等對方死透了再靠近,或者是對方又活過來。

  外面兩隻猴子正在和一隻狐狸打架,狐狸被圍在中間,邊上是一個個的『人』在起鬨叫喊著。

  外面極為熱鬧,裡面靜悄悄,那大馬猴一樣的酒保手裡拿著一個水瓢,愣愣的看著桌下全身顫抖扭曲的女孩。

  他在等著女孩死去的那一刻,然後將她拖回後面的屋子裡吃掉,他想吃這個女孩已經很久了。

  只是他並沒有等來他想要的結果,女孩身上的顫抖停止了,然後她爬了起來,而他感覺她的身上似有一股奇異的氣息在復甦。

  又似有東西在她的身體之中發芽了一樣。

  女孩開心的笑著,那酒保不由的問:「你笑什麼?」

  「因為我開心。」女孩的臉上有著一種純真之外的異樣。

  「是遇上什麼開心的事了?」酒保的眼神之中已經生出了恐懼,卻又仍然問道。

  「是因為我獲得了自由。」少女來到門邊,抬頭看著天空:「這世界,我來了,所有人都將記得我的名字——何幻真,幸會了呀!」

  說完,她的身影竟是在陽光之中快速的虛化,隨之消失的悄無聲息,那大馬猴一樣的人愣住了,他晃了晃腦袋,思索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是地上破碎的酒壺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整個過程卻只有他看到。

  ……

  大周王族的人來到了劍靈山,然後來到了周燕尋居住的那個小院,此時那小院已經是一片灰燼了。

  來者是一個老人,這老人一眼看上去是很老的樣子,一頭灰白的頭髮,頭髮盤起戴紅冠,但是呢,卻又臉色紅潤,膚如嬰兒,身上穿著一身朱紅色的袍服,腰間一根銀色的腰帶,腳下一雙紅色的登雲靴。

  他看著面前已經燒成了一片廢墟的承天殿,臉色很不好,單信芳就站在他身後,微微有些皺眉,他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是周王室之中,專門為王室處理各種事情的人,名叫朱全,他還有一個名字叫朱大監,他的生平事跡很隱秘,知道的人不多,即使是單信芳也沒有知道多少。

  而在人修榜的榜單上,他排名第二十七位,名聲大躁,然而他卻長年幽居於宮中,少有在山河之間走動,所以聽過他名字的人多,見過他人的卻少之又少。

  而這一次他卻到了劍靈山上。

  「七公主是誰殺的?」朱全聲音陰冷的問題。

  單信芳眉頭皺了起來,他聽出這語氣之中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大監這是何意?七公主雖是皇室之人,但是入我劍靈山的那一天起,她便已經是我劍靈山弟子,她受了『秘靈』蠱惑,致使整個劍靈山幾近覆滅……」

  「我問你,誰殺了七公主?」

  單信芳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朱全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單信芳其實也是六境中人,但是他卻在第九十八名,一直以來,他對於那人修榜既有相信,又抱有一定的懷疑。

  直到同在人修榜上排名二十三的樓近辰入劍靈山殺了周燕尋之後,他才知道同樣的六境之間差距之大。

  他自己也上過山,只落得了狼狽而逃,所以才會去邀請朋友來幫忙。

  此時,他被這個人修榜上排二十七的朱全打斷了話,並不留情面的喝問之後,他臉上發燙,一股怒意涌生,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自己必須忍。

  「七公主雖在劍靈山修行,但是天下人都知道,她是皇室的人,皇室的人你們也敢這樣將她殺了,這分明是不將大周皇室放在眼裡啊!」

  朱全轉過身來,一雙陰冷的眼睛看著單信芳,單信芳身上驟然發寒。

  單信芳倒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雖驚懼,卻也沒有亂了心神,以『絕神』之法,堅守自身的心念,又與袖中的靈劍溝通,隨時都要出劍。

  「劍靈山的劍雖有獨道之處,可惜那些以劍法聞名的幾位都死了,伱還差得遠了。」朱全冷冷的說道。

  「不知大監此來究竟是何意?」單信芳也生硬的問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七公主是被樓近辰殺了,大周皇室自然不會善罷干休,不過,我聽說,他在劍靈山留下了一門凝鍊劍丸的手稿,你把它交出來,再隨我去京城之中,只要皇上高興,沒準能夠免你一死!」朱全不緊不慢的說道。

  然而這話聽在單信芳的耳中,卻也像是在用冰冷的石磨碾壓他的心。

  「劍靈山在中州立派千年,未有大周便已經有劍靈山,大監如此逼迫,實乃欺人太甚。」單信芳說道:「難道你不怕中州各派的悠悠之口嗎?」

  「呵呵,你還真是一個廢物,難道你沒有想過,為什麼劍靈山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沒有人來幫助你們平了這山中的『秘靈之亂』嗎?千年大派,竟是沒有幾個真正的朋友,可悲,可憐。」

  單信芳心中一亂,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事,但是他不願意深想,只當是世態炎涼,別人見自己劍靈山已經虧敗,便不願意為一個虧敗的劍靈山出頭。

  難道這裡面真的還有更深的隱秘?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周燕尋入劍靈山,都是一場陰謀不成?」單信芳曾也聽過一些師長們的談話,其中就有議論能不能收周燕尋入劍靈山的事。

  其中有一個長老說,只要大家都在,一個周燕尋入劍靈山又算得了什麼呢。

  而那位說這話的長老,卻是在那一夜的動亂之中死去了。

  「這只能怪你們劍靈山太傲慢了,這就是傲慢的代價。」朱全的話未落,單信芳的心再一次的亂了,然而朱全的雙眼卻堆上了霜雪般的白。

  他雙眼裡的白蔓延到了眼外來,形成一圈霜花,竟像是鱗片一樣,詭異無比。

  虛空開始封凍,單信芳看到他的雙眼,一股冰寒在心中生出。

  然後他仿佛聽到了來自嚴寒深處的風,仿佛看到了一片冰雪大地的蒼茫,在那蒼茫的深處有人在喊道:「冬!」

  他聽到這『冬』字時,整個人便已經凍結住了,他袖子裡握劍的手已經被寒冰封凍住了,內外一起,剎那凍結,宛若一座雕塑。

  這時,有一個人快速的跑過來,跪在地上,說道:「拜見大監,單信芳就將樓近辰留下的凝鍊劍丸之術隨身帶著。」

  這個人不是別人,居然是單信芳的弟子單子優。

  「不錯,你以後就跟著我,好生侍奉著,自有你的修行前程。」朱全陰陰的笑著說道。

  「謝大監,弟子一定盡心侍奉。」單子優高興的拜著。

  這一幕,劍靈山上其他的一些人看到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在愣了一下神之後,一個個轉身就逃,朱全卻並沒有理會,只是從單信芳的身上拿出一個寶囊來,又說道:「你找一找他的劍,以後就歸你了。」

  單子優大喜道:「多謝大監的厚愛!」

  朱全的法念如冰水一樣的澆灌在那寶囊上面,寶囊不一會兒便已經被打開,他拿出一捲紙,上面卻是空白的。

  再將寶囊往外面一倒,掉下很多東西,卻沒有一樣是書寫了『凝鍊劍丸』之術的書卷。

  他臉色一變,說道:「沒有。」

  另外正從單信芳的手中奪下劍的單子優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他也有些慌了,說道:「怎麼會沒有呢,大監,我是親眼看到他將那手稿放入寶囊之中的啊!」

  朱全眼睛一眯,冷冷道:「不在這裡卻是事實,你說如果不在這裡會在哪裡?」

  「如果不在這裡,只會在白也劍那裡。」單子優說道。

  「白也劍在哪裡?」朱全追問道。

  「白也劍前天晚上下了山,不知去了哪裡,很有可能回了他隱居的家中。」單子優急切的說道。

  「是嘛,地址說出來,希望你能夠將功補過。」朱全的眼中閃過冷光。

  「小的絕不敢有半句虛言……」

  ……

  白也劍在樓近辰下山後的第二天,也下了山。

  只是下山之時,他去跟單信芳說了,本以為自己要廢一番唇舌來說服師叔,然而師叔單信芳卻在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答應了下來。

  並且還讓他帶著那一卷樓近辰寫的『凝鍊劍丸』的書稿一起下山。

  他驚訝的問為何,單信芳卻說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種慌亂的感覺。

  他心中的不安,是來自於自己的靈劍。

  劍靈山的劍之所以叫靈劍,其原因便是那些劍都會給劍主或多或少的帶來一些能力。

  比如他的劍能夠給他帶來一些警兆,也正是這種警兆,讓他避開了不少致命的危險。

  於是他問道:「師叔既然心中不安,何不與我一起下山?何必執著於重建山門?」

  「整個劍靈山就剩下我們幾個,我是最長者,我不站出來誰站出來?一直以來,我對於我們劍靈山的內亂,都有著更深的疑思,總覺得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挑撥著我們劍靈山,不僅是那『劍靈』的作用。」

  「我留下來,或許能夠接觸到一些內幕隱情,不過,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思慮過多,難免會生出妄想來,從而影響到了靈劍。」單信芳說道。

  當天夜裡白也劍帶著『凝鍊劍丸』的手稿下了山。

  他一路的朝著慶元府而去。

  慶元府算是一個大府,人口眾多,下轄六個縣,整個慶元府的地形就是一個盆地,這裡有一條河經過,雨水充沛,天氣濕熱,是一個產糧大府。

  慶元府的府城,楊梅壟路十七號。

  這一天突然來了一些人,迅速的將那房間裡的一對年輕的夫婦給控制了。

  一番審問之後,確定了這一對夫婦是新買的這一處的住處,問他們原本的主人去了哪裡,他們也不知道。

  這些人只得離去,沒多久,卻是有人來到了慶元府的南邊,靠近城牆壁的一座僻靜的小院外,黑暗之中,可以看到這小院裡有燈光。

  而這小院的院門上面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幾個帶著幾分行草的字——秋蟬書院。

  「秋蟬書院?聽過沒有?」黑暗裡有人問道。

  「秋蟬書院都沒有聽過嗎?東州的一個傳承久遠的大派。」有人嘲諷道。

  「東州的門派啊,東州那偏僻的地方,我哪裡會知道。」那一開始說話的人沒好氣的說道:「東州的人也到我們中州來攪三攪四了嗎?嫌命長了吧。」

  「興許是有些本事呢。」

  「確定那個白也劍的妻子都在這裡了嗎?」

  「你不信還是怎麼的?可以再去衙門裡問一問龜師爺啊。」

  「別,誰敢啊,龜師爺的占卜之術還是很準的,可以說龜師爺床上不行,但千萬不能說他占卜不准。」

  這時,黑暗之中傳來幾聲貓叫。

  「已經合圍了,開始行動。」這人說完之後,卻是發出幾聲活靈活現的狗吠聲。

  像是有狗貓在這一帶準備打架一樣。

  「上!」

  黑暗之中,東南西北都有人翻過院牆,當然也有沒有翻過去的人,他們守在外面,既做支援,也是做為防備裡面的人衝出來,好埋伏阻攔之用。

  院中。

  陳瑾坐在那裡看書,心中卻似突然有弦拔動了一下,身邊的燈火跳動,他立即將手中的書一卷,伸手在燈火上一抓,然後朝著外面揮扔,那團火光散為點點火焰,竟是朝著四面八方而去,如天女散花一樣。

  火光散入黑暗,瞬間將院子照的清清楚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