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神行沒羽箭

  第376章 神行沒羽箭

  蕭然的腦中各種尖叫聲不斷,再一次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特別的精神病院裡。他不禁對這些所謂的神器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警惕,回想這一年多的變化,很難說自己是不是已經遭遇了某些不可逆轉的損傷。

  但他看看胸前的蓍九霙吊墜,還是多少有些不舍。此時他感覺自己就像《指環王》里的咕嚕,至尊魔戒遲早毀了他,他卻抱著「我的寶貝」難以割捨,最終走向萬劫不復。

  想到魔戒,他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默默嘀咕道:「這些東西……會不會也有自己的訴求,只要訴求滿足了,也就不會害人了?」

  老夫人轉過頭,像看精神病一樣看著蕭然,末了也嘆了口氣道:「鄧伯也說過類似的話,這種有靈氣的物件,必然帶著自己的欲望和目的。或許,如果……能滿足它們的要求,和它們做交易也未可知。可這終究是個推測,再靈的寶物也就是個死物,人怎麼能知道它們的想法?除非……」

  說到這裡,老夫人突然冷哼一聲,好像想到了什麼可笑到讓她不屑的事。

  蕭然頗為疑惑,問道:「除非什麼?」

  老夫人搖搖頭,說:「難得有你這樣的人來拜訪,讓我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話一下子說的太多了,腦子都開始胡思亂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蕭然覺得老太太總是藏著什麼重要的信息,便虔誠謙遜的笑道:「還請老夫人明示一下晚輩,或許我能想到什麼法子,讓鄧伯也不至於那麼痛苦……」

  老夫人嘆了口氣,悠悠道:「我和鄧伯討論過很多次,最後的結論,就是除非它們會說話,不然人怎麼可能知道它們的訴求,然後和它們做交易呢……」

  蕭然心裡轟然一下,原來結論如此簡單。對於別人來說不可能的事,在他這裡卻是再簡單不過的本事。既然他能聽見這些東西說話,那麼……

  「老蕭,說實話,我以前為了讓戴著我的人服從命令,確實幹過不少控人心智、害人身心的事,那也是沒有辦法。我不這麼折騰,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想幹什麼?可自從遇到了你,我這千年如夢,就好像一朝夢醒。你以為我真的那麼怕吃臭東西?那是為了給你我一個台階,畢竟找個奴隸容易,找個……知己……太難了。我從沒幫誰長生過,但對你我可是竭盡全力了,我是真的……想讓你活得久一點,多戴著我一點……」

  蓍九霙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麼多的肺腑之言,讓蕭然感動之餘,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或許蓍九霙也知道,這些話再不說出來,蕭然可能真的要把它丟下了。

  這是鎖魂定靈珠也開口道:「巴彥,在你之前,只有姑墨王子是我的主人,我陪他在墓里躺了千年之久,以為自己再也出不去了。可碰到了尊貴的巴彥您,是您帶我滅精絕、救人命,讓我這個註定在墳中的死物成就了不敢想像的大業。無論巴彥怎麼決定,我都會像在雄鷹面前俯首的麻雀一般,接受您的命令……」

  相比蓍九霙,鎖魂定靈珠所說的話帶著幾分悲壯。他對蕭然的影響最小,不過是做了幾個噩夢,但卻在關鍵時候幫他保住了徐二的命。把他丟下,蕭然確實是於心不忍。

  「這個……善人,我不及他們道行深厚,不過百年經歷。但善人從沒像其他人那樣只是把我當個擺件,您真的帶我出去鎮邪驅魔、超度亡靈,這是我在道觀里想都不敢想的。我知道您現在心裡疑慮,但禍福相依、陰陽相濟、五行生剋、生死循環,這是世間不變的道理。吾輩是給您添了不少麻煩,但善人心善人正,也讓吾輩改變了許多,悟懂了不少大道至理。就拿那個瘋刀來說,以前就知道個殺人喝血,可在您手裡可淨幹了斬妖除魔的善事,道行長得比誰都快……請善人三思!」

  陰陽鏡不愧是陰陽鏡,一開口就是說一半藏一半,借著說關山刀,暗示自己和其他神器對蕭然的頗多貢獻。可他說的沒錯,或許神器和持神器的人,本就是這種互相成就的關係。雖然這一年多他變化很多,但他也改變了這些神器千百年來的際遇,或許即便有一天這些神器到了別人手裡,也不會再像之前那般任性胡來,這不就是因為他的影響嗎?

  見他猶豫不決,鎖魂定靈珠又一次開口了:「巴彥,我明白您的顧慮。以前姑墨王子酷愛行獵,豢養了不少獵鷹獵犬。他熟知每一隻鷹犬的習性和口味,所以這些鷹犬在他的調教下都無比馴服,而且捕獵能力是整個西域最強的……」

  蓍九霙插嘴道:「你想說你是鷹還是狗?」

  鎖魂定靈珠說:「對於尊貴的巴彥來說,我們就是鷹犬。巴彥對我們很好,我們也會為了巴彥行善舉、守本分,在場的這些神器,沒有我們這樣好的命運。」

  蓍九霙聽罷,只好嚅囁道:「鷹犬……鷹犬……好吧。」

  「我們是朋友……」

  蕭然悄聲暗答,經過這一番思索,他想明白了自己該做怎樣的決定。這一句「朋友」,引得這幾個神器全都感激涕零。

  蕭然轉頭對老夫人說:「老夫人,我想好了,我有辦法和這些東西和平共處,所以暫時還是把他們留在身邊。」

  老夫人挑了一下眉,但好像並不意外。她想了想提醒道:「別的還好說,這把刀……」

  蕭然點點頭說:「六爺的刀,我也會妥善保管。可如果您想讓他作為九門的念想,我也可以交給您……」

  老夫人連連搖頭,說:「我就是擔心這把刀會害了你,什么九門不九門,過去的事了,新社會不要再提了。畢竟是你花錢買的,你想好了就自己留著吧。」

  其實從蕭然知道了老夫人的身份,再到鄧伯提及這是六爺的刀,蕭然就知道了這把刀的上一任主人是誰。至於那個把刀帶出來的「家賊」,蕭然心裡也有了一個答案,只是還不太確定。倒是老夫人一再迴避自己的過往,開口「小同志」,閉口「新社會」,看來當初有些事對她打擊不小。

  既然蕭然決定把神器繼續留在身邊,老夫人也不強求,便吩咐保鏢鎖門出去。經過這個展廳門口的角落時,蕭然感覺耳邊突然有一角很清淨,沒有呼號嘶吼,而是有人在輕哼著小曲。

  「香肩半裸雪~那個朱唇呵香風;……」

  聲聲艷詞不堪入目,哼唱的聲音輕佻且懶洋洋,好像一個常年流連於花街柳巷的少年郎。

  蕭然好奇的朝牆邊望過去,見一個石墩上放著一柄彈弓,彈弓把手上雕刻著花紋,還在把手末端用亮銀裹著一層包邊,一個頭插紅花、身紋花繡的遊俠形象浮現在了蕭然腦中。

  他走過去拿起彈弓,吹了吹皮筋上的土,順勢拉了拉。這皮筋不像普通的皮筋,好像隨著他的想法,皮筋的鬆緊度都會有變化一般。

  此時那聲音不再哼唱艷曲,而是漫不經心地說:

  蕭然心裡頓時如一陣膈應,趕緊鬆了手,暗問道:「你是什麼來路?」

  那柄彈弓聽他這麼一問,突然來了精神:「你!你!你……你能聽見我說話!稀奇!真是稀奇……哥哥我是神行沒羽箭,玩夠了就把哥哥放下,我曲兒還沒唱完呢,又得重新來……」

  蕭然也甚是好奇,問道:「別個都哭著喊著讓我帶他們出去,你怎麼還要讓我把你放下?」

  「切……少把哥哥我跟他們放一起比,他們就想著出去禍害人,哥哥可是從大宋起就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還打過遼賊金狗呢。可惜這年頭國泰民安,當朝律例也不讓我這樣的派用場了……你打聽夠了嗎?別壞哥哥雅興,快把我放下……」

  蕭然越發好奇:「你說你是神行沒羽箭?怎麼個神行法?」

  神行沒羽箭不耐煩道:「還沒完沒了了……能隨人心意改變鬆緊,。哥哥這身子和當年的養由基之弓脫胎於同一根竹,能幫你百發百中……」

  這把彈弓讓蕭然想到初見徐二時的場景,同樣是吊兒郎當,同樣是百發百中,讓他好像見到了老朋友一般。

  他在地上撿起個石子,瞄著遠處的磚打了過去。可沒想到那根龍筋竟然軟硬變化不斷,一鬆手石子歪歪扭扭砸到他腳上。

  「沒有好酒好菜,沒有漂亮姑娘,就想讓我效力?你當哥哥是賤奴啊?玩夠了快把哥哥放下……」

  蕭然頓時來了脾氣,暗暗臭罵道:「你個老兵魯子、腌臢潑才,爺爺我今天非得帶你走!」

  他不顧神行沒羽箭的反對叫罵,恭敬地問老夫人:「老夫人,這個能不能賣給我……」

  老夫人已經走上了台階,轉頭看了看,笑道:「這就是個沒準頭的小孩子玩意兒,別說這個,這裡的東西你要不怕死都可以帶走,談不上賣……」

  蕭然大喜,趕緊謝過了老夫人,把神行沒羽箭揣進了懷了暗戳戳說:「聽見了吧兵魯子?你就是個不值錢的賤貨……」

  「為什麼是他?!」

  「帶我走啊!」

  身後如百鬼哭嚎般,不甘地聲音不斷重複著。隨著機關閉合,四柱床落下,那些聲音終於又陷入沉寂。

  蕭然搭車先回到了老夫人公館,畢竟他的車還停在那附近。下車後,蕭然叮囑老夫人:「鄧伯那裡,我想到一個辦法,興許能緩解他的痛苦。每天找新鮮的仔雞、仔鴨,或者小豬的血,澆在他背上那根透骨釘上,可能有效……」

  老夫人定了定,點頭道謝,便轉身朝公館走去。看著寒風中那頗有些蕭瑟的背影,以及未來老夫人的人生結局,蕭然心裡百般唏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