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生死一線

  第479章 生死一線

  肺部的灼痛和窒息催動著胖子拼了老命往前游。

  眼看就要浮出水面,一隻粗壯結實的巨大尾巴突然從背後砸過來,裹挾著巨浪一下將胖子撞飛出水,重重的摔落在冰面上之後,又因為慣性滑進了水裡。

  胖子接連遭到兩回重擊,要不是有背上的背包做緩衝,怕是五臟六腑幾乎都要給拍出來了。

  胖子暈暈乎乎掉進冰縫裡,半晌不見動彈,可那隻瑪泊寧姆並沒有就此放過他。

  瑪泊寧姆長長的尾巴一甩,獸頭繼續向著胖子身邊的冰板撞擊過去。

  瑪泊寧姆的獸頭從兩塊冰板的縫隙中間猛地躍起一頂,一下將兩塊直徑三四米的冰板撞得在水中豎立起來,像撲克卡牌那樣角對角卡住。

  胖子險而又險的夾在兩塊巨冰中間的空隙里,隨水波晃蕩,性命危在旦夕。

  上面立著的冰板本就搖搖欲墜,瑪泊寧姆似是在故意戲耍一般,又用腦袋輕輕在其中一塊冰板上一推。

  冰板轟然倒塌,重重的朝著下方的胖子拍砸下去,冰板周圍的水浪霎時濺起數十米高。

  瑪泊寧姆上半身歡快的躍出水面,發出悠長的一聲清嘯,隨後一頭扎進水裡去捕捉被拍在冰板下方的獵物。

  然而,奇怪的是它上下遊動了一大圈兒,都沒有發現那個活物的蹤跡,冰板下面只剩下了一隻散發著讓它無比厭惡的味道的背包。

  但令人詫異的是,瑪泊寧姆並沒有在意那個不知所蹤的獵物,反而徑直衝著背包游過去,一口叼住背包的帶子,同時喉嚨里發出一聲類似擊鼓般的沉悶叫聲,隨即便帶著背包向湖底更深處的黑暗深淵中游去。

  其他原本還浮在水面上的瑪泊寧姆在聽到那一聲後,也陸續停止撞翻冰板的舉動,接連發出幾聲類似的吼叫聲後,便緊追在第一頭離開的瑪泊寧姆身後遠去。

  待到湖面上恢復平靜時,太陽已經完全掉到了雪峰後面,天邊只剩下一條微微泛光的霞帶。

  湖水裡有一處地方泛起波瀾,張杌尋攬著胖子從一塊冰板後方冒出頭來,胖子仍舊暈乎著沒有反應。

  原來在冰板被瑪泊寧姆撞翻砸下來之前,張杌尋就已經早早的守在了水下,危急關頭游上去將胖子扯離了兩塊冰板崩裂砸落的範圍。

  冰面之上同樣危險,他索性便帶著胖子藏身到了一處小山丘樣的冰蓋後面。

  幸運的是那時候瑪泊寧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背包上,胖子的背包里大半都是雷管和槍彈,張杌尋為減重將它從胖子背上摘下來丟棄在了水裡。

  雖然不知瑪泊寧姆為何只盯著那隻背包,但這也僥倖讓他們躲過一劫。

  張杌尋帶著胖子快速游到吳邪趴著的那塊冰板跟前。

  吳邪頭上之前在水裡撞破了好大個口子,流了不少血,這會兒都被凍得凝固在了臉上。

  方才瑪泊寧姆也差點一尾巴掀翻他所在的這塊冰板,他只能抓著冰面上凸起的冰棱才勉強堅持住沒讓自己也掉下去。

  待風浪平歇,回過神來時身上的濕衣服已經被凍成一坨冰殼子沾在了冰面上,他自己幾乎也要被凍暈過去。

  看到張杌尋兩人衣領上的夜光標發著螢光往這邊游過來,吳邪急忙把衣服使勁兒從冰面上扯下來,哆嗦著爬起來跪趴到冰面邊緣,壓低聲音喊道:「你們怎麼樣?都沒事兒吧?」

  張杌尋沒有吭聲,攬著胖子的腋下將他拖到冰板跟前。

  吳邪趕緊伸手幫忙,兩人連托帶拽,總算把被濕棉衣包裹成一團的沉重胖子弄了上去。

  吳邪又將張杌尋也拽上來,剛要跟他說話,張杌尋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冰面上,耳朵里有血流出來。

  「……」吳邪渾身的血液急停,腦子「嗡」的一聲響了。

  「木魚!」

  他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抱住張杌尋的腦袋去試他的鼻息,沒有,凍得僵硬的跟石頭一樣的手根本感覺不到呼出的氣流。

  他又抖著手去摸頸側的脈搏,沒有溫度,也感覺不到跳動。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木魚只是昏過去了,一定不會有事!

  一定是他的手溫度太低,導致皮膚的感覺敏感度都跟著降低,所以才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

  可之前木魚吐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吳邪的心裡越發恐慌起來。

  瑪泊寧姆發出那種震盪波迭加著超低次聲波的吼叫時,張杌尋將吳邪和胖子護在身下,首當其衝抗住了最強的一波衝擊。

  雷聲在如此近的距離炸響本就會導致耳鳴,更嚴重甚至會使鼓膜穿孔。

  而後續迭加的超低頻聲波的震動更是會對人體產生共振效果,讓人的肌肉產生震動麻痹,吳邪掉進水裡一開始無法動彈就是這個原因。

  次聲波帶動胸腔腹腔同時共振,人體會四肢震顫、休克暈厥,更嚴重時甚至所有有空腔的內臟都會被刺激出血,所產生的傷害完全是致命的!

  吳邪無法接受木魚在自己眼前出事,他根本不敢,也不願意去設想那個可能。

  木魚已經「死」過一次了,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吳邪的腦袋開始發暈,周圍的空間似乎也開始旋轉起來,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醒。

  木魚不會死,他不會讓木魚死的!

  吳邪的眼神堅毅起來,他把手塞到嘴邊使勁哈氣,兩隻手不停互相揉搓,搓得十根指頭好像刀扎一樣疼的時候,終於感覺到指頭有了一絲微薄的暖意。

  他立即將雙手捂在張杌尋的脖子裡,感覺到指尖的皮膚一突一突的鼓動著,他分不清這是自己的血液在流,還是木魚的頸動脈在搏動。

  眼下只有最後一個辦法,吳邪扯開張杌尋身上已經逐漸開始凍硬的衝鋒衣,將手從領口探進貼著皮膚去摸他的心跳。

  胸膛下,隔著皮膚和骨骼,那一絲微弱的跳動告訴他這不是錯覺,木魚還活著——

  太好了,木魚真的還活著!

  吳邪鼻子一酸,肩膀垮下來,模糊的水霧擋住了他的視線。

  「媽的,嚇死老子了。」

  他這會兒真的是又高興,又難過,笑完了一看眼下所在的場景,立馬又想哭了。

  冰面上光禿禿的,放眼望去一丁點雪都沒有,沒法兒用雪給他們搓擦身體。

  他們的裝備也在剛才全部被衝進了水裡,這會兒水面上已經烏漆嘛黑的什麼也看不見,根本無從去找。

  今晚要是找不到火源,他們三個都得凍死在這冰湖上。

  「木魚,木魚?」吳邪拍了拍張杌尋的臉,沒叫醒人。

  為避免他被凍僵,吳邪只好又給他把濕衣服裹上,把人抱在懷裡暖著,然後又去拍一旁的胖子。

  胖子不知道是發燒了,還是護體神膘發揮了作用才抗凍一點,臉上這會兒還有溫度。

  吳邪兩巴掌甩上去,沒能將胖子弄醒,但眼下已經沒有時間耽擱了,他必須得想辦法生起一堆火來。

  怎麼辦?要是在白天,他還能取一塊冰當凸面鏡用太陽照著點燃曬乾的衣服當火堆,但現在是晚上,頭頂只有半彎清清冷冷的月亮。

  吳邪急得四下環顧,周圍一片漆黑,湖面上已經開始起霧,不一會兒他就好像被霧裡無形的觸手蒙住眼睛成了瞎子,眼眶瞪得發酸也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轉眼的功夫,霧氣已經濃得仿佛從煙囪里冒出來的白煙。

  等會兒,煙!

  吳邪靈機一動,他忽然想起胖子這個老煙槍一定會隨身帶著打火機和煙,為了避免被雪弄潮濕,他一定會將煙和火機用防水的油紙包起來。

  想到這個,吳邪急忙在胖子衣服上摸索,摸到他胸口那裡團著一團硬的,趕緊取出來一看,頓時激動得眼淚差點兒掉出來。

  胖子這傢伙不僅藏了煙,油紙包里還包著好幾片晾乾的人參片。

  他急忙拿起人參片掰開張杌尋的嘴巴餵進去,給胖子也塞了一片。

  隨後將油紙撕開,用一部分紙纏起幾根煙,弄成一個簡易的小火把,然後用打火機點著。

  火苗亮起的瞬間,他心裡的希望也跟著燃了起來。

  吳邪沒指望著用這點火取暖,他主要是為了照明,然後尋找冰板附近遺失的背包。

  他們的背包材質都是防水的,能夠像救生衣一樣自發在水裡漂起來,只要找到了背包,拿到裡面的物資他們就有救了。

  手裡的火光亮起來不一會兒,吳邪突然發現不遠處的霧裡似乎隱約也有一星點亮光。

  會是張海杏他們嗎?

  心裡正疑惑著,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三聲清脆的呼哨,兩短一長,這是他們提前約定好的匯合信號,張海杏他們也還活著。

  吳邪欣喜若狂,急忙也吹了三聲呼哨,三聲都非常短促,表示他這邊的情況現在非常非常非常的危急,十萬火急。

  發完信號沒幾分鐘,黑蒙蒙的霧氣中突然有什麼東西嗖的一聲往這邊飛過來,吳邪心感不妙,迅速縮頭往旁邊一滾。

  砰的一聲,一團大大的黑東西重重砸在他剛才的位置上,呼起的風直接將吳邪手裡的小火把吹滅了。

  吳邪趕忙重新點起火苗,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他自己的背包,頓時老淚縱橫。

  蒼天有眼,倒霉了這麼多次,倒霉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一次讓他不是徹底的傻叉,老天爺終於留了一手。

  這一刻張海杏的形象在他心裡變得無比高大恢弘,若非條件不允許,他恨不得當場把張海杏擺到桌案上,給她老人家燒香火點蠟燭供起來。

  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拋開,吳邪趕忙拉開拉鏈去取無煙爐,結果發現裡面的爐子不見了,估計是被張海杏他們用了,倒是燃料還剩下不少,食物也剩下一半兒。

  吳邪雙手合十往張師太,哦不,是往張姑娘那邊虔誠的拜了拜,阿彌陀佛。

  終於點起了火堆,吳邪趕緊支起帳篷,扒去張杌尋兩人的濕衣服,將兩人挪到帳篷里用毯子和加厚睡袋嚴嚴實實裹起來,然後又把兩根登山杖釘在火堆邊,拴了一根繩子將濕衣服掛在火堆上面烤著。

  火堆上架著的鐵盆里水燒開了,吳邪往裡面丟了些紅糖薑片讓煮著,背包里有一套乾衣服,他趕緊給自己換上,圍著火堆來回活動了一會兒,冰涼的四肢總算漸漸回溫。

  用呼哨聲回復了張海杏那邊的詢問,吳邪用罐頭盒舀了兩碗薑湯端進帳篷里,小心餵給兩人。

  胖子的情況比張杌尋好些,餵了熱湯後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捂著胸口哼哼唧唧喊疼,吳邪往他睡袋裡塞了個熱水袋,他便又安分睡著了。

  張杌尋的臉色卻始終慘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從雪雕破碎成雪渣,身體逐漸暖起來後,他體內重傷造成的淤血也開始往外流,大團大團的黑血嘔出來,看得吳邪心驚肉跳。

  吳邪只學過最基礎的急救,這還要得益於黑瞎子那段時間在冰凍的地下暗河裡對他的訓練,他深刻懷疑黑瞎子那傢伙是不是真的能掐會算,早就料到他會有今日一劫,所以提前教給他這些。

  到了後半夜,張杌尋依舊昏迷著,不過耳朵和鼻子裡往外流血的情況有好轉,也不吐血了,就是整個人渾身燙得好像烤爐一樣,臉上的紋身都燒了出來,卻一直蜷縮著不停打寒顫。

  吳邪給他打了抗生素和退燒針也不頂用,又把退燒的膠囊粉末兌在薑湯里餵給他。

  可惜沒用,藥湯太苦了張杌尋根本不張嘴,硬灌進去也會吐出來,再餵他還會把腦袋藏起來。

  吳邪急得乾瞪眼,又拿他實在沒轍,總不能打一頓吧。

  吳邪最怕的是張杌尋燒得這麼嚴重,會燒成肺炎,這裡海拔這麼高,氧氣稀薄,要是最後引起肺氣腫可就麻煩了,到時候一系列心肺腦併發症跟著出現,可是會要人命的。

  他把能用的消炎針劑都給張杌尋用上,又是餵水又是物理降溫,還得顧著胖子那邊的情況,忙的腳打後腦勺。

  不過慶幸的是,外面霧氣雖濃,但並沒有出現什麼嚇人的慘叫和危險。

  看著帳篷外柔和的火光,吳邪緊繃的神經總算能稍微放鬆一點。

  諸位寶子們稻米節快樂,山湖共語念無盡,明月清風又一程,書外人未肯停筆,書中人不曾停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