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長沙而來。」吳窮下意識的跟他說了實話。
只見這老和尚蒼老得已經叫人分不出年齡來,臉上胳膊上的皮就跟那老樹的皮一樣,但深深凹下去的雙眼卻仍舊炯炯有神,透著一種他人說沒有慈悲。
老和尚帶吳窮出了佛殿,奔向右側廂房裡去。
這邊的廂房遠比佛殿破敗,佛殿好歹因為用料極佳而保留了些當年的輝煌氣象,而廂房則多少透著些慘不忍睹,讓吳窮想到了電視劇里乞丐扎堆住的那種破廟。
老和尚有目的的穿過走廊,停步於一個房門都沒有的小房間裡。
這房間看起來都不能算一個正常的廂房,他比廂房要小,而且還更簡陋,應該是當初修廟時,建完廂房後發現還多了一點,就給修成了這個掃把間大小的房子了。
事實上,這間房沒有掃把間大,但步履匆匆的老和尚卻只認這間房。
老和尚雖然蒼老得讓人感覺一陣風都能帶走他,但他的身體卻比想像中的硬朗,步伐速度比吳窮絲毫不差。
吳窮在他身後,沒有看到他什麼表情,但吳窮有種感覺,那就是他現在處於迴光返照的時候。
迴光返照是真的存在的,有時候一些重病紙人平日裡走個路都費勁,上廁所都沒力氣走到廁所里,但是突然之間會有一天獲得更大的力氣,身體健康一天。
在此之後,就是生命真正的終點了。
果然,待老和尚進入房間,吃力的盤坐在當年放床的位置之後,力氣也就用得差不多了。
他微弱的呼吸了幾下,然後問道:「請問施主是為何而來?」
吳窮蹲下,琢磨著該怎麼和他說話。
小聲他容易聽不見,大聲又覺得不尊重。
他儘量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跟他說道:「我想知道,隼的故事。請問您能回答我嗎?」
老和尚幅度極小的點了點腦袋,和他緩緩的講道:
「隼,象徵著勇敢,無畏。它們翱翔於天空之中,睥睨萬物,那是一種仿佛天地在他們眼中都太過於渺小的感覺。」
「可是,萬物生靈終有死去之時,當年英勇無畏的強者,也會有飛不動的一天。」
「任何飛至那麼高的生物,都不能接受自己逐漸衰老。試問一句,許多人見過猛獸的強大,又有幾個人目睹了猛獸之老,之死呢?」
「隼的尊嚴極強,記憶力極高,它在老去時,不會日復一日的衰弱,慢慢無法捕食而餓死,它會根據自己的記憶力,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不吃,也不喝,而是選擇在自己還沒有徹底老去的時候,在這個狀態中死去,它何其的驕傲啊。」
老和尚說起這個故事時,眼中透著些神往,「這裡,也是我所出生的地方,我從有記憶開始,第一個記住的地方就是這裡,我也即將去供奉佛祖了,在此之前,我回來了,滄海桑田啊。」
「有始有終,此為因果,善。」
老和尚說完這句話之後,雙手合十雙目微閉不再講話,吳窮只好退出這個寺廟。
恐怕吳窮走後不過二三天,老和尚就會圓寂,但看他那番樣子,估計早已看破了生死。
吳窮給阿寧打了通電話。
「所以你是說隼實際上是一種精神上的象徵?象徵著不屈服於任何存在的勇敢,甚至不為時間屈服?」
阿寧聽後總覺得不應該是這麼簡單。
她頓了幾下後猜測道:「會不會是她想說,回到原點?」
原點?
這個吳窮倒還真沒想到過。
他讓阿寧等一等,他好好琢磨琢磨。
發現秀秀藏的線索時,秀秀的路才走了一半而已,應該是還沒有出事的時候,這個時間段為什麼要讓他們回原點呢?
而且就他們查到的有關於秀秀的行程來講,秀秀基本沒走過回頭路,更別提回原點了,那裡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線索呢?
秀秀所謂的原點,並不是北京,而是她來到西藏後的第一個地方,布拉達宮。
絕大部分去西藏遊玩的人都會奔著那裡去的,她去到那裡顯得最為正常合理。
「不管怎麼說,先跟解雨臣說一聲。」阿寧見他久不回復,尋思著估計是想不通,就開口道:「我跟他沒什麼話題可聊,你去說吧。」
吳窮也覺得應該找小花商量商量,他對秀秀特別了解,無論多抽象的密碼他都能明白。
「原點?」
小花聽了阿寧的分析之後也覺得重點是原點。
他突然之間有了一種猜想:「或許,秀秀根本沒有去她買票的地方,兩個地方都是幌子。」
「她要走的也許是回頭路,當時她應該就已經有這種打算了,後面的路都是障眼法。」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有什麼理由來解釋了。」
小花這邊也沒找到和隼有關的傳說,現在吳窮找到的這個傳說是唯一的線索。
至於王盟那二貨查到的……阿寧看了一眼之後直接內部否決了。
「你個蠢貨,去官方的文化館去查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阿寧拿食指推了下王盟的腦袋罵道:「這種地界嚴謹度為先,有一點不確定的都不會往裡寫,裡面的內容往往不是全部,只保留可信度高的那一部分。」
王盟哪想得到這些,低下頭不敢說什麼。
他尋思著之前看自己老闆找線索挺容易的啊,沒想到輪他自己上陣,第一次就敗北了。
而吳窮小花的電話交談,也已經有了定論。
「秀秀走到一半,就發現了異常,但她裝作無事發生,繼續前行,既然要做戲就做全套,這是秀秀的風格。」
吳窮推測道:「所以說後面的路線完全是錯的,純粹是忽悠人的?」
小花十分嚴謹的搖頭道:「不,未必。這只是一種猜測。」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之前定好的路線該去還是得去。
吳窮點點頭,「那我一個人去布拉達宮,阿寧王盟繼續按原路線走,兩頭並進。」
這是他們現在能想到的最妥善的安排了,沒有其他辦法。
「好,你要小心。」
「放心吧,一個人來人往的景點,沒人會傻到在那裡動手的。」
許久之後,吳窮必須承認他當時大意了。
打死他也沒想到貳京膽子居然這麼大,真敢在那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