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一池秘藥鍊金身

  第211章 一池秘藥鍊金身

  夜半時分。

  明月高懸。

  陳玉樓捏著一隻酒盞,隨意靠在亭欄上,不時仰頭灌上一口。

  身側石桌上留著兩隻玉盒。

  隱隱還透著一絲淡淡的芝草香味。

  一連煉化兩隻寶藥,丹田中枯竭的靈力,這才重新變得充盈。

  此刻他神色間,也沒了之前的蒼白。

  除了他外,霧靄流動中,隱隱還能見到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比起他的雍容不迫,那兩位就要隨意太多。

  崑崙盤腿坐在地上。

  單手拎著酒壺。

  平靜中難掩霸道。

  至於花瑪拐,則是蹲在古亭旁邊的青石上,並未飲酒,只是笑呵呵的看著兩人。

  中午接風宴上。

  被楊方那小子一杯接著一杯,不知道灌了多少。

  這睡了一下午,腦子還是昏昏沉沉。

  「拐子,這趟長沙城之行還算順利吧?」

  「還行。」

  「攏共九百七十六件明器,其中一百五十七件入了湘陰城兩間鋪子,三百二十六件入了岳陽道,四百六十一件入長沙城下轄三州一府。」

  「剩下三十二件歸入搬金樓。」

  白天見面時,看到掌柜的眼神,他就知道必然會有詢問。

  所以,即便灌了不少酒,他還是拼命保持頭腦清醒。

  此刻陳玉樓一問。

  花瑪拐當即如數家珍,一樁一件毫無差漏的回應道。

  「不錯。」

  陳玉樓眼神里滿是讚賞。

  單憑這一點,花瑪拐在陳家莊和常勝山就有著無可替代的位置。

  「對了,掌柜的,這趟過去,上次托老九叔和三木叔查的事也有下落了。」

  「怎麼說?」

  聽到這話,陳玉樓心頭不禁一動。

  「整個長沙倒斗行內,並無名號佛爺的人物,另外您所說的吳、李、霍、解幾家,其中李姓倒有,但名姓對不上。」

  「另外,三木叔又親自帶人去了趟向郊外的侗寨,確實如掌柜的所言產礦,由土司把控,但三木叔買通人進了洞內,卻並未發現有大斗存在的痕跡。」

  「行,我知道了。」

  聽著花瑪拐的敘述。

  陳玉樓最後一點疑惑也煙消雲散。

  仰頭將杯盞中剩餘仰頭一口飲盡,隨意一拋,酒盞就如一片落葉划過夜空,穩穩噹噹的落在了石桌上。

  「崑崙呢。」

  「這趟感覺如何?」

  白天湖邊那場廝殺,陳玉樓其實就已經看出不少。

  雖然他用的仍舊是五虎斷門槍,但輾轉騰挪,一招一式中卻明顯是融入了其他武學。

  「沈師傅說七星橫練功有五重境界。」

  「入門、貫通、老練、入神以及歸真。」

  「如今我也就堪堪入門,貫通為止。」

  見掌柜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崑崙立刻坐直身形,眸光湛湛,沉聲回道。

  雖然沈師傅一直說他天賦過人,一日能當他人十天苦修之功,但他自己卻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手給我。」

  聽到這話。

  陳玉樓點點頭。

  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道。

  而崑崙雖然詫異,卻沒有半點遲疑,徑直將手伸了過去。

  手指搭落,一縷靈氣隨之渡入,直奔崑崙丹田而去。

  猶如遼闊海域的丹田之中。

  分明飄蕩著一縷縷細微卻異常純粹的靈氣。

  「果然……」

  陳玉樓吐了口氣,緩緩收回手指。

  白天時,在觀雲樓上俯瞰那場廝殺,他就覺得古怪。

  之後又聽聞沈老頭出身峨眉山彭道宗。

  他心中驚疑更是達到了頂點。

  如今親眼所見後,他才終於確認無誤。

  「你小子,這也算是誤打誤撞了。」

  「掌柜的,什麼情況?」

  見他目露驚喜,還被蒙在鼓裡的花瑪拐,不禁一臉急切地問道。

  「之前他不是不願修行麼?」

  「這七星橫練功,分明就不是尋常武功,而是道家真傳。」

  陳玉樓搖搖頭。

  只是離開十多天,再見時,崑崙竟然已經凝練出一縷靈氣。

  要知道,之前勸他修行玄道服氣築基功,他還一百個不願意,覺得整日打坐閉關,吐納呼吸,沒什麼意思。

  如今所修的這門橫練功。

  卻分明就是道家呼吸法和煉體橫斷功的完美融合。

  彭道宗。

  聽名字的話,應當就是傳說中那位歲八百的彭祖。

  想來也只有那一位,才能做得到了。

  至少修行這麼久,陳玉樓完全想不到,如何才能在武道與修道之間尋到一個平衡,然而讓兩者彼此契合。

  「道家真傳?」

  聽到這幾個字。

  花瑪拐一下愣住。

  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

  畢竟那天頭一次登門拜訪時,他就在其中。

  沈老頭說的清清楚楚,彭道宗有內外之分,橫練功只能算是俗世功夫。

  和眼下掌柜的所言完全不同。

  這到底誰說的是真?

  「錯不了。」

  陳玉樓笑著點了點頭。

  本以為那枚流汞朱丹沒了用武之地,如今看來,卻是他想多了。

  哪裡無用。

  分明就是恰到好處。

  「這麼算的話……豈不是只剩下我一個了?」

  怔怔的聽著,花瑪拐忽然一拍額頭,心頭罕見的生出一股危機感。

  鷓鴣哨、花靈、老洋人、紅姑娘、袁洪,如今連不願修行的崑崙也闖入了其中。

  獨獨只有他一人。

  花瑪拐哪能不心生焦慮?

  「你以為?」

  陳玉樓挑了挑眉,「這幾天收收心,莊子裡雜事交給其他人打理,你先調好狀態,儘早將那枚金丹服下,然後嘗試修行築基功。」

  聞言,花瑪拐重重點了點頭。

  隨後更是一咬牙。

  「不行,掌柜的,我現在就得回去。」

  「周先生說了,練武修行如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聽到這話。

  陳玉樓與崑崙不禁相視一笑。

  這小子向來對武道都沒什麼興致。

  要不是之前數月,他們前往滇南倒斗,將他一人留在莊內,太過無聊才會接觸到練武,以他的性格能躺著就絕不會去吃那份苦頭。

  更別說眼下如此火急火燎,急於修行的情形。

  「去吧,最好能在李掌柜來之前,我還能替你看護一二。」

  「好嘞。」

  花瑪拐再不遲疑。

  起身告辭,迅速轉身離去。

  一直到他人消失在夜色中,陳玉樓也從圍欄上一躍而起,沖崑崙招呼了聲。

  「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

  身影也漫步消失在霧氣中。

  不多時。

  後院再度歸於寂靜。

  只有樹梢上一縷金芒明暗不定。

  梳理過一身翎羽,羅浮先是看了眼主人和崑崙消失的方向,直到目送兩人進入觀雲樓,它才收回目光,而後又掃了眼中庭林院。

  那裡一道妖氣,正以一種玄之又玄的節奏呼吸不定。

  赫然就是袁洪所在。

  感受著它身上氣息一點點壯大,羅浮神色間卻並無太多變化,反而覺得無趣又枯燥。

  所以只看了一眼。

  便收起心思,雙翅一展,幾乎沒有半點破風聲,如同一團流火徑直撞入樹下那座假山洞窟之中,一路進入洞底巢穴。

  抖了抖身軀,閉上眼開始假寐。

  隨著它漸漸進入沉眠。

  身外仿佛燃起了一蓬火焰,自行遊走周身。

  一身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攀升。

  「鳳種龍屬,不愧是天地眷顧,修行起來未免也太過簡單。」

  房間內。

  盤膝坐在床榻上的袁洪。

  緩緩睜開眼,又長吐了一口濁氣。

  似乎察覺到了那道破空而至,落在自己身上,又轉瞬收回的目光,它忍不住也隨之望去。

  對它而言。

  羅浮身上的氣息,就如茫茫夜空中的一輪大日。

  五行生剋、血脈壓制,讓它根本不敢直視。

  想到羅浮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修行速度卻是快如閃電,它就忍不住一臉無奈。

  人有根骨之分。

  妖則是血脈之別。

  「不過,我也不差……」

  袁洪自言自語著,下意識低頭看去,只見它胸口處數道烏金光芒微微閃爍,分明就是煉化出的山魈之骨。

  足足有五六塊。

  從那天受到陳玉樓點撥後,它便再不曾出門一步,每日除了吃飯休息,近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煉化山魈骨上。

  按照它自己的估量。

  只要能夠突破二十塊,血脈便能融合一成。

  一旦破百,氣息轉換,與山魈無異。

  而到了周身骨頭被盡數煉化的那一步。

  便是真正的脫胎換骨。

  袁洪有野心,但同時對自己又有著足夠的認知。

  畢竟本就是山中一頭野猴子。

  不是主人送了一場天大的造化,說不定再過幾年,都會化作一堆虧枯骨。

  至於龍屬鳳種,它不敢想。

  「十五塊,快了。」

  低聲喃喃了一句。

  袁洪收起心思,繼續盤膝而坐,催動玄道築基功,一點點吐納修行。

  另一邊。

  陳玉樓帶著崑崙,一路進入地下石窟。

  不過。

  卻並未在書房修行地停留。

  而是一路折身推開了牆上一扇石門。

  當年修建此處,按照老掌柜最初的預想,是打算在陳家莊下修建一處藏兵洞。

  不過,最終還是無疾而終。

  但即便如此。

  這座地下石窟的規模,仍舊大的難以想像。

  此刻,隨著陳玉樓推開石門,視線一下被霧氣瀰漫,水聲潺潺,那其中分明是一口洞中水池。

  用一塊巨大的山石雕刻而成。

  足足能夠容納數人。

  從莊外山中接引來的地下泉水,自水池上方流來,維持終年不枯。

  除此之外,又鋪設地龍,眼下分明就是已經燃起了火,水池中沸騰不止。

  瀰漫的霧氣中,還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藥香氣息。

  「從今天起,每日早晚兩次。」

  「記住,藥浴時一定全力催動橫練功,這一池可都是寶藥,外面人打破頭都搶不到的好東西。」

  陳玉樓負手站在門外。

  沖崑崙努了努嘴,輕笑道。

  聞言,崑崙立刻明悟過來,半月前去往長沙城時,掌柜的曾與他說過,等回來送他一場大造化。

  想來就是如此。

  「是,掌柜的,崑崙定不辜負期望。」

  雙手抱拳,崑崙眸光沉凝,一臉認真的道。

  「行了,去吧,以你的根骨,最多半個月時間,應該就能徹底洗髓伐骨了。」

  本來準備抬步入內的崑崙,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形忽然停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麼想問的?」

  「掌柜的……白天不是跟楊魁首說要去無苦寺一趟,那這藥浴?」

  「你小子就別惦記了,給我安心在家裡修行,藥浴三天一換,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就在外面書架上。」

  一看他神色。

  陳玉樓就知道這小子什麼心思。

  當即將他那點念頭扼殺。

  不過是去一趟無苦寺,又不是外出倒斗。

  聽出他語氣里的嚴肅,崑崙這才點點頭,不再多言,徑直脫去上衣,露出一副驚人的身子骨,在四周燈火映照下,肌膚猶如鐵水澆築,泛著幽幽的光澤。

  沒有急著入池。

  崑崙先是運轉七星橫練功。

  將一身氣息催動到機制,這才一步步淌入水中。

  本應該清澈見底的泉水。

  此刻竟是呈現出血一樣的猩紅。

  讓人望之生寒。

  轟隆——

  一入水中。

  崑崙立刻察覺到,一股磅礴如潮的藥力洶湧而來。

  整個人仿佛不是浸水,而是置身在一座巨大的烘爐當中。

  劇烈的灼燒感,讓他渾身瞬間變得通紅,但這還不是全部,隨之而來的是劇痛,就像是無數把刀子在筋骨上刮過。

  饒是他鋼筋鐵骨,一時間也差點無法撐過去。

  額頭上青筋迅速暴起,豆大的冷汗大顆滾落,渾身都在顫動。

  「忍住了。」

  「意沉丹田,心無旁騖,全力運功。」

  感受著崑崙的痛苦,陳玉樓卻表現出了近乎於無情的冷漠。

  聞言。

  崑崙一聲低喝。

  咬牙強行撐住。

  同時,雙腳踏開身形如弓,除了腦袋,整個人盡數沒入水中,按照七星橫練功的心法口訣,一步步開始修煉。

  漸漸的。

  他臉色歸於平靜,仿佛已經完全適應了那股劇痛。

  一招一式,心神盡數沉浸在修行中。

  「好小子,走的不愧是霸道路。」

  石門外。

  看著渾身白霧滾滾,渾身氣血幾乎要炸開的崑崙,陳玉樓皺著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轉而替代的是一抹濃濃的讚賞之色。

  這一池藥浴,是他親手調製。

  所以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它的可怕。

  與其說是秘藥,還不如說是一爐岩漿。

  換做常人,怕是連進去的膽量都沒有,更別說借著藥浴洗髓練功。

  但不得不說。

  這一爐大藥效果確實驚人,沒枉費他不計成本的投入。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

  他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到,崑崙身上的氣息在不斷凝實,肌膚筋骨則是來回淬鍊。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塊鐵胚。

  而那一池大藥,則是鐵匠手中的大錘。

  等到千錘百鍊過後,自然能夠熔煉出世間頭一等的真金。

  看了片刻,等他漸入佳境,陳玉樓也順勢收起心思,轉身回到歸墟鼎外的空地上,席地而坐,瞬息入定。

  兩人一內一外。

  各自踏入修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