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真下意識找聲音來源,只見潘子在一處岩壁的後面,黑暗中,大家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了一處黑影。
吳天真立馬就要過去,被胖子攔了一下。
潘子還在那邊繼續問:「小三爺,有煙嗎?」
「你瘋了,這個情況還要煙,不怕肺燒穿了。」吳天真反問,可身體卻不由得向潘子的方向傾斜。
蘇洵抱著張麒麟,在聽到潘子聲音的那一刻,心頭一沉。
他想起在過往的九十九次里,他都是在這個地方丟了性命。
因為不忍心霍老太太和潘子,還有那些無辜的人慘死,更不滿意故事的結局變成這樣。
無一例外,他都在這片青銅鈴鐺陣里選擇犧牲自己,因為只有用他的血,啟動這陣中的祭壇。
這個世界才會重置,恢復到他穿過來的那天。
這樣,霍老太不會死,吳三爺不會死,潘子也不會死。
「小三爺,你怎麼那麼不靠譜,倒是給我點上啊。」
潘子的聲音拉回了蘇洵的思緒,他低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張麒麟。
張麒麟似乎知道他要做什麼,虛弱地抬起手抓住他的胳膊。
只這一下,蘇洵便紅了眼眶。
他知道,一旦世界重置,他又會忘了張麒麟,忘了吳天真和胖子,忘了這世界的每一個人。
然後重新開始,直到再次來到這裡,恢復記憶,然後毫無防備地面臨著兩難的抉擇。
可他沒有任何辦法,就算是一次次循環,一次次遺忘,一次次食言,他也只能繼續下去。
蘇洵不甘心,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他記得第九十次恢復記憶時,自己對張麒麟發了脾氣。
他質問對方為什麼有記憶,卻不提醒一下他,才導致他每次都這麼被動。
他記得當時張麒麟虛弱的告訴自己,早在第七十次穿越時,地心就已經下達了,關閉地心與人類通道的指令。
可他遲遲沒動手,一直到現在,代價就是他喪失了部分力量,以至於無法干預這場循環。
所以循環就這麼一直持續著,直到蘇洵第一百次穿越。
蘇洵看著眼前的張麒麟,眼中滿是絕望。
他無奈的對張麒麟說:「經歷了一百次,才發現在這裡,依舊只有這一個辦法,真難啊,看來我們只能下次再見了。」
蘇洵閉上了眼,他再次選擇了啟動祭壇。
可是這一次,蘇洵覺得他的心很痛。
一想到要忘記張麒麟,他的心好像刀割一般,但他也不想眼睜睜看著,潘子死在自己面前。
蘇洵咬牙暗暗發誓,下次,下次他一定要想到解決辦法。
「潘子,嗚嗚,別放棄,我一定救你出來,嗚嗚嗚。」
吳天真邊用手刨岩壁邊大哭,他不肯放棄潘子,任憑雙手磨出了血。
潘子向胖子要了把傢伙,不停地安撫吳天真,勸他放手。
可吳天真聽後情緒更激動,他滿臉淚痕地衝著蘇洵大叫:「蘇洵,求你,想辦法救救他。」
聽到吳天真哭得聲嘶力竭,蘇洵只覺得胸口堵了團棉花。
胖子見狀,急忙去拉吳天真的胳膊,「天真,你冷靜點,我知道潘子這樣,他難受你也難受。可你讓蘇洵怎麼辦?他能有什麼辦法?咱們就聽潘子的吧。」
吳天真搖頭說什麼也不同意,只是雙手不停地刨石壁。
蘇洵看著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懷裡的張麒麟,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
他將張麒麟放下,輕輕地扶著他靠著牆面,伸手對著張麒麟說:「哥,鈴鐺給我吧。」
張麒麟眼中滿是不舍,但他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枚,印有張家標識的六角鈴鐺。
蘇洵彎腰拿過來,眼神堅定地對張麒麟說:「再來一次,我一定能改變這個結局。哥,這次我一定不會把你們忘了。」
說著他將六角鈴鐺掛在了眼前的絲線上,就要掏出瑞士軍刀劃開自己的手腕。
「慢著。」
張麒麟見蘇洵動手,用虛弱的語氣阻止道。
他聲音很小,要不是蘇洵耳力好就錯過了。
蘇洵越過絲線,蹲在張麒麟面前問:「怎麼了?」
張麒麟臉色蒼白,強撐著對蘇洵說:「沒,沒有下一次了,的心已經下了最後通牒。所以,所以,咳咳咳。」
張麒麟話沒說完,但蘇洵知道,他不想讓自己啟動祭壇,因為這次他不會再來了。
蘇洵扭頭瞅了眼岩壁前的吳天真和胖子,又轉頭看了看面前的張麒麟。
一時間陷入了兩難中,他捨不得張麒麟,但他知道張麒麟最終要回到他的世界。
哪裡不會有蘇洵這個人,與其讓張麒麟帶著記憶懷念,不如和所有人斷乾淨。
想到這兒,蘇洵決定啟動祭台,反正張麒麟現在忘不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會忘記。
蘇洵拿起匕首抵在手腕上,手掌向下用力。
「住手!」
突然,牆內閃出一個黑影,一把抓住了蘇洵的手。
他聲音不小,另一側的吳天真和胖子聽到動靜,立即也朝這邊看來。
只見兩個張麒麟,一個站在蘇洵面前,另一個則是倚在隧道的牆邊。
胖子大驚:「我去,這怎麼回事?兩個小哥?」
吳天真抹了把臉,也跟著站起身子,震驚地望著蘇洵這邊。
蘇洵此刻被張麒麟扣住手腕,他抬眼看了下對方,「怎麼?捨得出來了?」
張麒麟面露不悅,沉聲質問道:「你真是瘋了,竟然聽那個假貨的慫恿。」
蘇洵抬眸,眼中帶著些漫不經心,「你怎麼知道他是假貨?」
說完掃了眼另一個張麒麟,見對方暈過去了,他收回視線,語氣平淡的說:「誰真誰假,我心裡有數。」
眼前的張麒麟一聽見蘇洵的話,臉色立馬變得陰沉。
他雙手十分用力地抓著蘇洵,怒喝道:「你好好想想,是誰帶你來這裡的?又是誰帶著你回家的?
是我,你竟然因為我離開這麼點時間,就把我認作別人,你還有心嗎?」
張麒麟的聲音在隧道里迴響,看得在場所有人,包括潘子都愣了。
但蘇洵依舊不為所動,依舊握著軍刀,打算割開他的血管。
張麒麟看得眼睛都紅了,他壓低暴怒的聲音,陰惻惻地問:「蘇洵,你真的要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人,犧牲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