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哈哈哈...」
驀地,陳玉樓低笑了兩聲。
接著嘴角逐漸擴大,笑聲也逐漸放肆。
最後,變成了暢懷大笑。
眾人被他的笑聲從神遊中扯了回來,皺著眉頭,不知他突然發什麼瘋。
漸漸地,被笑聲所感染。
各自想起一路的經歷,嘴角不自主地上揚。
「呵呵...」
老洋人最先笑出了聲。
就如同一條導火索,眾人皆相視而笑。
鷓鴣哨抿唇微笑,臉上冷峻的線條稍顯柔和。
紅姑娘輕笑,猶如月白玉瓶上的一綴寒梅,迎雪而綻。
花靈笑得最為開心,兩個如湖泊般澄淨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狀。
李長清則失笑不語。
無奈地搖了搖頭。
「唳!」
沉寂已久的怒晴雞引吭雞啼。
一聲嘹亮高亢的雞鳴響徹雲霄。
雄雞頂開竹簍,騰躍而起,落在山巔最高巨石頂端,啼鳴不休。
仿佛在對天下報曉!
...
眾人笑累了,便圍坐在石頭上。
李長清半開玩笑地講起劍斬屍魃的經過,惹得四周頻頻驚呼。
陳玉樓聽完連連搖頭,驚嘆不已。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從背簍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幾個油布包,放到了道人面前。
「這是陳某特意為你采的九鬼盤,還請李兄收下!」
「哦?」
李長清拿起。
打開一個油布,露出其中小巧玲瓏,殷紅如血的枝葉。
輕輕一嗅,眼睛一亮,而後豪不客氣地放入袖中。
「確實是好東西,多謝陳兄了!」
「你我兄弟之間不必言謝。」
「此番倒斗雖然折了羅帥、老劉和老馮,我等毀墓滅屍,也算為他們報了仇...」
陳玉樓搖頭嘆息:
「只可惜了那元將墓里的那諸多金玉寶貨,註定要腐朽在這瓶山地宮之中了!」
「些許錢財,不值一提。」
鷓鴣哨不以為然。
「那元墓里寶貝雖多,但和瓶山丹宮裡的相比,只能算個添頭。」
「鷓鴣哨兄弟說得在理,是陳某矯情了...」
陳玉樓聞言苦笑。
金玉寶貨只是其次。
他現在最煩惱的,還是該怎麼安撫羅老歪的部隊。
寶貨是暫時到手了。
但怎麼運出老熊嶺,回到常勝山才是關鍵。
如今,他們在瓶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這四周山野間,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窺視,正妄圖截胡呢!
「唉,多事之秋啊...」
陳玉樓心裡苦。
...
眾人走過深澗上的拱橋,來到瓶肩。
去往之前群盜埋寶的那片林子裡。
此時,花瑪拐、啞巴崑崙摩勒和羅老歪的副官已率領全部人馬在林中等候多時了。
見到陳玉樓等人,幾百人喜出望外。
急忙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陳總把頭,情況如何?」
「總把頭,挖到湘西屍王了沒?」
「總瓢把子,金槓子踢盤子,覓得龍樓否?」
「阿巴阿巴阿巴...」
「慶祝總把頭凱旋!」
「...」
一時間,詢問、議論和賀喜之聲沖天,林中一片嘈雜。
「諸位弟兄,靜一靜!」
陳玉樓將眾人的聲音壓了下去。
接著,他把黃金玉帶舉了起來,笑道:
「大家看,此是何物?」
「這是...」
眾人一愣,目光都被金帶吸引了過去。
當即就有幾個識貨的卸嶺盜伙驚叫出聲:
「這,這是元代大將的『五花攢玉錦金蟒帶』!」
此言一出,人群一陣騷動。
「沒錯,正是此帶!」
陳玉樓點點頭,聲音猛地拉高一個八度。
「這根金帶,正是陳某和李道長,從湘西屍王那隻成了精的老粽子身上扒下來的!」
群盜先是一靜,而後陡然爆發出陣陣山呼海嘯。
「總把頭威武!」
「陳總把頭神威蓋世!」
「李道長無敵!」
「李道長法力無邊!」
「阿巴阿巴...」
「...」
「諸位弟兄,瓶山元墓已被我卸嶺聯手搬山一齊搗毀,無數寶貨也已到手,陳某宣布,此次倒斗,大獲全勝!」
群盜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咱們現在距勝利只差臨門一腳,只要出了老熊嶺,再往前就是我常勝山的地界兒!」
「只要到了湘陰,那便是『鷹雀入青冥,魚龍入大海』,再無半點顧及!」
「到時候,給弟兄們分了寶貨,再大擺筵席,為諸位慶功!」
「吼!!」
群盜聞言精神大振,抄起傢伙一通應和,直喊得臉紅脖子粗。
「弟兄們,活水入盆子!」
陳玉樓大手一揮。
群盜轟然運轉起來。
先是挖出埋著的寶貨,與後帶出來的合在一處。
接著包紮的包紮,牽牛的牽牛,推車的推車。
還有指揮呼喝的,輪轉放哨的,等等,一應俱全。
將寶貨安置好,一車車地拉往山下。
整個過程井然有序,簡直如流水線一般。
藉此空檔,陳玉樓喚了幾個心腹近前。
命他們星夜趕回老巢,做好部署,提前帶人接應。
吩咐完,正要去尋李長清等人。
卻忽然注意到指揮群盜的花瑪拐眉宇陰沉,神色有些低落。
陳玉樓眉頭一皺,走了過去。
「拐子,先前就看你心不在焉的,怎麼回事?」
「總把頭...」
花瑪拐一驚,而後目光一黯,澀聲道:
「小二死了...」
「搬運寶貨時和一個老工兵起了衝突,被一槍打爆了腦殼...」
小二?
陳玉樓一愣。
絞盡腦汁想了半晌,也沒記起他口中的「小二」是何許人。
為了掩飾尷尬,便問道:
「那個工兵處置了沒有?」
「大卸八塊,餵了野狗!」
花瑪拐眼底浮現出一抹駭人的狠辣。
「那便好。」
陳玉樓點頭。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幾句。
剛轉身,還沒走出幾步,便見羅老歪的副官神色焦急地走了過來。
壓低聲音問道:
「陳總把頭,羅帥他?」
該來的總會來的...
陳玉樓心下一嘆。
當即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是小王啊,唉,陳某也不瞞你...」
「此去元墓的路上,羅帥他出了點意外,已不幸夭折了...」
「...」
王副官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陳總把頭,您是說...」
「唉...」
陳玉樓搖了搖頭。
「羅帥雖然福維尚饗了,但也死得慘烈,算得上是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你也不用過度悲傷...」
把他拽到一旁無人的角落。
左右看了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副官聽完,臉上陰晴不定。
目光有些游離。
猶豫了半晌,一咬牙,好似下了某種決心。
對陳玉樓道:
「陳總把頭說得不錯,所謂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羅帥他戎馬半生,落得如此下場,小弟乍聞噩耗,不由悲痛欲絕...」
說著,他低下了頭。
對陳玉樓畢恭畢敬地抱拳道:
「為完成羅帥遺志,小弟從今往後願唯總把頭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