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怒晴

  「如今正是惡虎撲羊,群狼環伺!」

  李長清輕笑一聲,扭頭看著紅姑娘。

  「紅姑,你怎麼看?」

  「不過一群見不得光的烏合之眾罷了。」

  紅姑娘冷冰冰地道。

  「有理。」

  李長清記得原著中並沒有其他軍閥土匪勢力的出場。

  想來是就算全加起來,與稱霸三湘的卸嶺群盜和羅老歪的勢力相比也是聲微力薄。

  從頭到尾躲在暗處,不過為了撿卸嶺吃剩的,伺機撈點油水罷了。

  自己剛才倒是有些聳人聽聞了。

  「走了。」

  想到這,道人招呼一聲。

  「去哪?」

  紅姑娘一愣。

  「這大半夜的,還能去哪?當然是回去睡覺咯!」

  李長清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朝客棧走去。

  ......

  兩人一回到客棧,掌柜的立馬彎腰迎了上來,老橘子皮般的臉上掛滿諂媚地笑容。

  「兩位道長,打尖還是住店?」

  「自然是住店。」

  李長清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道:

  「掌柜的,兩間上房一晚上多少錢?」

  掌柜的一愣,旋即幡然醒悟,嘿嘿笑了起來。

  朝道人一陣擠眉弄眼,一邊地歉意地答道:

  「唉,兩位道長實在是來得不巧,我們整個客棧現在只剩下一間上房,其他的房間都住滿了。」

  李長清知道對方會錯了意,無奈地重申道:

  「我是說,開兩間上房多少錢。」

  「一間上房一晚上二兩鹽巴或五錢銀子。」

  老掌柜陪著笑。

  「我...」

  李長清正要再說些什麼,突見兩枚亮閃閃的袁大頭被一隻修長的玉手放在了柜子上。

  「不用找了,帶路。」

  紅姑娘清冷的聲音傳來。

  「唉..誒,哎,得嘞!」

  掌柜的一見那銀元,眼睛立馬直了。

  下一瞬,一朵老菊怒放。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銀元收進兜里,踮腳走到前面,躬身抬手。

  「二位道爺,樓上請!」

  紅姑娘瞟了道人一眼,率先上了樓。

  李長清無奈一笑。

  ......

  一夜無話。

  清晨,李長清揉著眼從地上爬起。

  整理著有些褶皺的道袍,餘光往床上一看,沒有人影。

  紅姑娘看來是出門了。

  拎起睡得和死豬一樣的元寶,放在肩上,提劍走出房門。

  一下樓,掌柜的便端著一個木盆熱情地迎了上來。

  「哎喲,道爺,您醒了,這是給您準備的毛巾牙具,後院有現成的熱水,您先洗漱一下,早點一會兒就好!」

  「辛苦了。」

  李長清和善一笑,委婉的拒絕了。

  他已是先天之體,無污無垢,除了偶爾的進食和上廁所,不再需要別的生理活動了。

  在大堂隨意尋了張桌子坐下,便問道:

  「掌柜的,你可見到了貧道的師妹?」

  「奧,那位道爺半個時辰前出去了,應該是到寨子裡散步吧,道爺您先坐這歇會兒,喝口茶潤潤嗓子。」

  掌柜的從櫃檯地下的小櫥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小包茶葉,洗了兩遍茶,泡了半壺,取出一隻造型古樸的青瓷小碗斟滿,屁顛屁顛地端到李長清面前,介紹道:

  「嘿嘿,這是我去年花重金從幾個滇商手裡買來的雲南遮龍山的頂級香茗,喚作霧頂金線,這一片茶葉就相當於一片黃金吶!一片茶葉含在舌下,能留香三日,可惜咱尋不到這雪線上淌下來的泉水來煎茶,只能委屈道爺您湊合著嘗嘗了。」

  「哦,如此神奇?」

  李長清端起茶杯,見茶湯色澄透亮,猶如琥珀。

  輕輕一嗅,一股清醇的香氣撲面而來。

  聞到茶香,趴在肩上的元寶上一秒還打著瞌睡,下一秒猛地抬起頭,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茶壺,哈喇子濕了一片。

  李長清失笑,問掌柜的要了一隻茶碗,也給它倒了一杯。

  一人一猴端起茶杯,嘬起一口清茶入喉。

  霎時兩頰生津,舌齒留香。

  閉眼回味一陣,只覺滿腔甘醇,韻味十足。

  李長清打了個嗝,由衷贊道:

  「好茶!」

  「吱吱吱!」

  元寶也豎起大拇指。

  掌柜的見道人滿意,臉上樂開了花,說了句「道爺慢用,有事招呼」,轉身正要走。

  李長清將他攔住,問道:

  「對了,你剛才說此茶產於何地?」

  「道爺,這霧頂金線香茶是雲南遮龍山一帶的特產。」

  「奧,無事了。」

  李長清擺了擺手,又抿了口杯中香茶。

  「遮龍山...有點印象,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皺眉想了一陣,沒得出結果,也就不再關注。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紅姑娘清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李長清將最後一口香茗飲盡,見到紅姑娘回來,眼睛一亮。

  又看到她眉宇間的散不去的殺氣,待她走近坐下,繼而聞到一股極淡的血腥味,眉頭不由一皺。

  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壓低聲音問道:

  「紅姑,你這是,去結果了那幾個當兵的?」

  紅姑娘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唉,屍體呢?」

  「扔到後山了。」

  「有人發現嗎?」

  「沒。」

  「紅姑啊,紅姑,我該誇你還是罵你呢?」

  李長清無奈地嘆氣。

  紅姑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一張圖紙放在桌上。

  「這是?」

  李長清眼神一凝,拿起來端詳一陣。

  圖紙並不大,上面用兩色筆大體標註了瓶山地形和地宮的位置,旁邊還寫滿了密密麻麻他看不懂的暗語。

  「他們繪製的,關於瓶山的情報和地圖。」

  紅姑娘拿起瓷杯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上面的情報用的都是特殊的暗碼,只有相關人士才能破譯。」

  李長清點了點頭,將圖紙攏入袖中收好。

  抬頭見她把上等的香茗當酒喝,笑著揶揄了一句:

  「真是牛嚼牡丹。」

  「嗯?」

  紅姑娘歪著頭,有些不明所以。

  她剛做完運動,正好有些口渴。

  喝完杯中剩茶仍嫌瓷杯太小,不過癮,索性直接提起茶壺,對嘴一陣痛飲。

  事後,一抹唇邊的茶漬,明艷的臉上露出幾分愜意。

  此時,恰逢掌柜的端著幾碟小菜往這走,見到這一幕,老臉笑容一僵,表情逐漸呆滯。

  「咳咳!」

  李長清重重地咳嗦了兩聲,掌柜的猛然驚醒。

  「早點來了,都是瓶山里現摘的果蔬,二位道爺慢用!」

  把手裡的碗碟放在桌上,悄悄打量了一下面色如常的紅姑娘,便匆匆離去。

  二人一猴用過了早飯,便踏上回程。

  離開之前,又在寨子裡轉了一圈,確認了沒有遺漏,才上路往老熊嶺義莊趕去。

  ......

  傍晚時分。

  啞巴崑崙摩勒矗在義莊門口,遠遠見到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出現在道路盡頭,急忙迎了上去。

  「大個子,陳總把頭他們回來了嗎?」

  「阿巴阿巴阿巴!」

  啞巴崑崙摩勒點點頭,雙手一通比劃。

  「總把頭他們今中午到的,正在後院等你們。」

  紅姑娘翻譯。

  「一直等在門口辛苦了,一起進去吧。」

  李長清笑著拍了拍啞巴崑崙摩勒。

  後者撓頭沖道人憨憨一笑。

  他對面前這個看上去面相兇惡,實則心思單純的魁梧漢子印象一直很好。

  之前聽陳玉樓說,啞巴本是雁盪山裡的野人,機緣巧合下被陳玉樓搭救,從此捨命相隨,是個知恩圖報的好漢。

  來瓶山這一路上忠心耿耿,任勞任怨,幫了不少的忙。

  原著中,啞巴的結局卻十分悽慘。

  在瓮城裡,為了把陳玉樓送上城牆,破解弩箭機括,萬箭穿心而亡。

  死後被大火吞噬,諾大個身軀化為飛灰,令人嘆惋。

  好在,以上是原時空的發展軌跡。

  如今這一切都在李長清的劍下,煙消雲散了。

  三人踏進後院,便看到兩個面容俊朗的男人相臨而立,在屋檐下交談,不時有笑聲傳出。

  「陳兄!鷓鴣哨兄弟!」

  李長清快步上前。

  「李兄!」

  陳玉樓見到道人,一臉驚喜。

  「李兄,別來無恙!」

  鷓鴣哨冷峻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

  三人重逢,免不了一陣寒暄。

  各敘離情之後,陳玉樓率先開口:

  「李兄路途勞頓,遠赴征塵歸來,卻精神飽滿,面色紅潤,想來這一趟收穫不小啊!」

  他的目光促狹地在道人和紅姑娘之間來回梭巡,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此話一出,四周的目光紛紛投向兩人。

  紅姑娘玉顏微紅,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

  「咳。」

  李長清也久違地感到了一絲絲尷尬,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道:

  「彼此彼此,我見陳兄滿面紅光,言語間春風得意,看來也是收穫甚偉,莫非是找到了怒晴雞?」

  「哈哈。」

  聽他提到此節,陳玉樓一改往日冷靜,臉上顯出幾分暢快,指著角落裡的竹簍笑道:

  「李兄請看,這是何物?」

  李長清、紅姑娘和元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卻見一隻彩羽高冠大公雞昂首挺立,雖被困於樊籠,但依舊氣宇軒昂,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果然是怒晴雞!」

  李長清低呼一聲,上前幾步,在近處仔細觀察這隻原著中大放異彩的鳳凰金雞。

  這怒晴雞的體型比尋常的公雞大出一倍開外,見到眾人看過來絲毫不懼,與道人對視。

  一雙銳利的金目在黑夜中熠熠生輝,仿佛能穿破世間的一切迷惘。

  「看這怒晴雞不怒自威,骨子裡一股『敢於天公試比高』的精神氣透出羽冠,直衝天日,與尋常的雞禽迥然不同!」

  陳玉樓抱臂立在李長清身旁,一邊欣賞著怒晴雞神異的姿態,一邊嘖嘖贊道:

  「李兄你看那雞冠子,又紅又大,隨著雞頭的動作那鮮紅的肉冠子也跟著亂顫,簡直就像是頂了一團燃燒的烈焰!」

  「這雞全身羽分五彩,雞喙和爪子尖銳無匹,足以貫穿鐵板!」

  「我們見到它的時候,雖屠刀臨頭卻巋然不動,威風凜凜。當時正值晌午,整個雞身被烈陽一照,都泛著金光,當真無愧鳳凰之名!」

  陳玉樓說著搖搖頭,面露惋惜。

  「可惜當時李兄不在,未能一睹其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