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裡頭,泛著一層光。
仔細一看,才發現,整個棺木之中,竟然積了滿滿的水。
月亮的微光,倒映在屍水之中,折射出微微的光亮。
「這……這可咋辦?屍骨泡在這屍水裡頭了。」
一名抬棺匠捂住鼻子,一臉嫌棄地說著。
這地方潮濕。
大山之中,如果埋葬的水土不行,時間一長,棺木裡頭,便會發潮。
如果棺木防水性很好,那麼水便不會透過棺木流出來。
王老爺子也算是有些積蓄,自然是給自己妻子弄的上好的棺木。
這時間一長,棺木裡頭的水越積越多,漸漸的,就滿了。
這屍水浸泡著屍骨,估計已經有些年頭,奇臭無比。
若是沾染上了,怕是搓上一天的澡,都洗不掉這屍水的味道。
李長生眉頭皺了皺,說道:「先把棺木弄上來。」
「好。」
幾名抬棺匠應了一聲,便用繩索開始忙活。
將墓穴裡頭的棺木固定好後,用力一拽,整個棺木,搖搖晃晃,被拽了上來。
「砰」的一聲。
棺木擺放在了地上。
「現在呢?這屍骨就在屍水裡頭,誰去撈?」
一名抬棺匠說著,朝著其他三位同伴看了看。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嫌棄,不肯去幹這活計。
這屍水的味道,十分嗆鼻。
這一會兒的功夫,山間的清風一吹,仿佛整個山頭上,都是這股味道,讓人作嘔。
這幾名抬棺匠還算是有經驗的,換做是尋常人,早就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夜幕之下,幽幽的氣息,倒是顯得十分詭異。
「要不然,噴幾口白酒上去,用酒氣蓋住這屍水的味道?」
有抬棺匠提議說道。
這些抬棺匠是專業的,平日裡頭,身上都會帶著一小瓶的白酒。
帶白酒,可不是為了喝,最關鍵的,是為了蓋住屍體的味道。
有些屍體,擺放的時間長了,腐化的時候,味道最是難聞,混著血水,這種時候,任你是誰,聞上一聞,保管頭昏目眩。
除非用白酒的味道蓋一蓋,這才會稍稍好些。
「對對對,這個辦法不錯,噴白酒吧!」
一名抬棺匠點了點頭,便從褲兜裡頭去取白酒。
李長生看了這四人一眼,有些無奈,搖了搖頭,撿起一根樹枝,輕輕朝著棺木上一指,說道:「在這裡開個孔,把棺木裡頭的屍水放出來,不就行了?」
「對啊……我們怎麼沒想到?」
幾名抬棺匠一拍大腿,頓時眼睛一亮。
李長生直翻白眼。
這也叫專業?
好在,雖然有些耽誤事,但對於他們來說,有的是時間。
現如今是亥時,寅時才下葬,就算是干一會兒,歇一會兒,基本上時間上都充裕。
四名抬棺匠取來工具,開始在棺木之上鼓搗。
不過,靠得太近,被那屍水的味道,熏得頭昏。
每個人干一會兒,便連忙換下一個人接著干。
「對了,小兄弟,另一個墳是在哪裡?」
抬棺匠邊幹活,邊開口問道。
「在霸王山。」
「哦……這兩個墳,都要遷往紅子嶺?」
「不錯。」
「奇怪了,霸王山那地方,可是埋了不少人,怎麼?那地方風水也不好?」
「比這差多了。」李長生嘆了口氣,說道:「那王先生的妻子,所埋之地,乃是大煞之地,好在……這才剛下葬半年時間。」
李長生說罷,抬起頭,看著皎潔的明月。
天空之上,從西南方,飄來一朵巨大的黑雲。
漸漸地,朝著月亮,越靠越近。
一股幽暗的氣息,仿佛瀰漫在山崗之上。
李長生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喊道:「趕緊幹活,天色有些不對勁。」
「額?」
幾名抬棺匠聽到他這麼一說,都微微一怔,抬頭看了看。
「怎麼回事?」
「好像要下雨了。」李長生說著。
……
這遷墳,最忌諱下雨。
雨水為陰,本來這風水,陰陽調和,最是平衡。
若是大雨一下,這氣息完全變了,到時候也會出現問題。
聽到李長生這麼一說,幾名抬棺匠,似是也意識到不太妙,趕忙捉緊幹活。
「鑿開了……鑿開了……」
一陣忙活之中,傳來了一聲大喊。
眾人心頭一喜。
只見那棺木之中的屍水,如同決堤一般,嘩啦啦流淌出來。
一股氣味,更加濃郁了,瀰漫著。
這原先屍水雖然臭,但這氣味,還沉澱在裡頭。
如今,這屍水一流出來,氣味完全就分散了。
就如同桶里跑了幾天的髒衣服,本來聞著有些味道,還不覺得怎麼樣,但若將那桶里的水倒出來,必定臭氣熏天。
幾名抬棺匠,捂住鼻子,面色神情都凝固了,仿佛要窒息一般。
棺木裡頭的屍水完全流出來後,立時便露出了躺在裡頭王夫人的屍骨。
眾人再一看,不由得暗暗吃驚。
月光之下,棺木裡頭的屍骨,陰森森,白淒淒,蹭亮,仿佛塗了一層牆壁灰一般。
這屍骨在水裡泡久了,上頭的雜質也被清洗乾淨,自然是亮白亮白的。
「把屍骨弄進新的棺木裡頭,趕緊走。」
李長生神色凝重,連忙開口說道。
「好。」
幾人說著,便忙活著,將新的棺木搬了過來,在棺木裡頭鋪上了一層紅紙,然後小心翼翼,將王夫人的屍骨,擺放到了棺木裡頭,這才將棺木蓋上。
「一,二,三……抬……」
四名抬棺匠,各抬一個角,吆喝著,將新的棺木抬了起來。
李長生目光朝著那石碑前原先點燃的三炷香看去。
頓時微微一怔。
只見三炷香,兩炷已經燃到了底,還有一炷卻是只燃到了一半,便熄滅了。
三長兩短!
一般燒香,若是出現這種情況,則預示著要有不祥的事情要發生。
只是不知道,今夜,出事的是李長生這一邊,還是王崇文和黃源那一頭。
若是李長生這一邊,倒還好說。
若是王崇文那一頭,怕是要麻煩。
「趕緊走。」
李長生催促著,走在前頭,四名抬棺匠,跟在後頭。
只見李長生從衣兜之中,取出了原先準備好的冥紙,迎空揮灑。
冥紙如飛蝶一般,在空中飄舞,夜色之下,灑落在大地之上。
無盡的黑暗,像是排山倒海一般,狂涌而來,將幾人的身影,完全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