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陳年舊事,恍如隔日,歷歷在目。
正是當初李長生與後卿的那一戰,使得幽冥地府,出現了數千年以來,未曾出現過的動亂。
也正是因為那一次,九爺馬洪明捉拿惡鬼有功,才被封為「鬼煞陰差」,成為幽冥地府的護法神之一。
說起這件事來,九爺還得要感謝李長生。
張師頭皮一陣發麻,十萬惡鬼的恐怖,他能想像得到,不由得心中一驚,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藤原一左,根本沒有獲勝的希望?」
陳天明冷冷一笑,搖了搖頭,說道:「你想想,李長生都無敵於人世了,這樣的人,該是多無聊?藤原一左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死,只是因為李長生還沒玩夠罷了……」
「……」
張師整個人徹底呆愣住。
……
遠處,刀芒閃爍,不斷沖霄而上。
兩人激戰,已到白熱化階段。
隨著「九斬天光」這門武技,不斷使出,藤原一左已經感覺到整個人像是要力竭了。
這門武技的力量,非同小可,眼前的李長生,卻讓他越發覺得可怕。
第三式武技出來的時候,他距離殺掉李長生,只差一點點。
第四式武技出來的時候,他距離殺掉李長生,同樣只差一點點。
……
等到第八式武技出來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是一點點……
就是這看似微乎其微的一點差距,卻仿佛如同天塹一般,無法橫跨。
剛開始,就這一點點的差距,給了藤原一左無限的希望。
然而,現如今,同樣也是這一點點的差距,給了藤原一左無限的失望。
這就好比你拼多多砍一刀一樣。
一刀下去,還差一點。
結果再一刀下去,還是差一點。
「九斬天光,一刀沉八荒!」
藤原一左咬緊牙關,用盡全身氣力,使出最後一式。
虛空之中,宛如傳來天雷滾滾的聲音,無盡刀光鋒芒畢露,似是化作九天銀河一般,傾瀉而下。
這一刻,他手中的刀撩、刺、截、攔、崩、抹、帶、纏,變幻莫測,如同神龍出鞘一般,變化無窮。
天地之間,所有靈氣,像是都被凝聚在刀身之上,寒光乍現,最後匯聚成這一刀之威。
「轟隆隆」
藤原一左一步邁步,大喝一聲,手中武士刀劈斬而去。
這一式,開天、劈地、破山、碎石、斷流。
底下眾人,為之驚嘆。
武道巔峰的境界,讓人高山仰止。
今夜,若不是李長生,這些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親眼目睹武道巔峰的宗師出手。
而這一戰,也為許多修煉之人,帶來了不少的感悟。
李長生面色悠然,揚手一掌拍出。
看似輕描淡寫。
但是,無盡掌勢如有千鈞之力,轟然而起。
迎上了藤原一左的最後一式。
「轟」
璀璨的光華,瞬間將兩人的身影,完全吞沒。
一時之間,眾人都被這絢爛的神芒,像是要灼傷眼珠子一般,紛紛後退,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狂風呼嘯而來,捲動天地日月。
……
銀山集團。
陳天明凝目望去,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
縱然,結局他已經明了。
但在這一刻,仍舊禁不住感慨。
「可惜,可惜了……」
他口中悠悠地說著,微微搖了搖頭。
張師一怔,問道:「可惜什麼?」
陳天明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武道巔峰的宗師,本可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卻遠赴東方,不惜一戰,自我威名盡毀,客死異鄉,不是可惜,那又是什麼?」
「藤原一左輸了?」
張師一臉駭然,目光朝著遠方看去,之間光華漫天,遮掩住了他的視線。
即便相隔甚遠,那股強大的氣息,仿佛他也能察覺得到。
「河蚌相爭,漁翁得利。」陳天明笑著說道:「明日一早,你可讓人前往武氏家族的企業,就說……我們銀山集團,願意出高價,收購武氏家族在銀海的所有產業。」
「他……他們願意賣?」張師有些不敢相信。
武氏家族可是過江龍。
在銀海,與銀山集團競爭了數十年了,從來不肯放手。
如今,銀山集團要收購武氏家族在銀海的產業,武氏家族會願意?
陳天明笑了,露出了個自信的笑容,信心滿滿地說道:「藤原一左只要一死,憑李長生之名,武大小姐即便膽子再大,也不敢重回銀海,現如今,武氏家族在銀海的產業群龍無首,必定大亂,我等出個高價,他們還要感謝我們才是。」
陳天明說完,突然轉身,緩緩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陳……陳總,不看了?」
張師眉頭一皺。
「不看了,勝負已分!」
陳天明說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只留下張師,獨自一人,呆愣地站在那裡。
今夜所發生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像。
……
這一頭,無盡光華褪去,狂風似是在這一瞬之間,也驟然而止。
底下眾人,抬頭望去,不由得微微驚愕。
只見藤原一左雙手持刀,凌空而立,一步踏出,後背微躬,整個人仿佛定在那裡一般。
不遠處,李長生靜立在那,負手而立,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結束了?」
「誰輸了?」
底下眾人譁然,一時之間,似是有些沒太弄明白。
緩了幾秒鐘,突然,只見高空之中的藤原一左身形微微一顫,手中的武士刀頓時「咣當」一聲,斷裂成兩半,身形自高空之中,墜落而下。
藤原一左從高空墜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塵煙瀰漫而起。
一攤鮮血,緩緩流淌而出,將地面染紅。
在場眾人,譁然失色,這一刻,瞠目結舌。
若非親眼所見,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一代武道巔峰的宗師,竟然,就在這一夜,隕落在銀海這個彈丸之地。
而且,還是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道士手中。
乩童門一脈,在場眾人,臉色鐵青,如喪考批!
長老長嘆一聲,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乩童門與李長生的差距。
當日,在慶南會館,若不是李長生手下留情,只怕……現如今整個乩童門,已經與那出馬仙一般,門派覆滅。
一個能殺死武道巔峰宗師的人,絕對有覆滅銀海任何一個法教門派的能力。
「今日一戰之後,整個銀海,將無人再敢李長生其為敵……」
眾人驚嘆連連。
清風吹拂而過,眾人再次抬頭,朝天空之中看去。
天色朗靜,李長生已經不知去向。
……
夜色,靜謐。
李長生獨自一人,緩緩朝著回住所的路走著。
整個銀海,靜謐無聲。
本來一個遊街燈會,熱熱鬧鬧,被這麼一鬧,大街上都沒了人。
街道上能見著的,多半都法教人士。
這些人,瞧見李長生,頓時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惹上麻煩。
李長生倒也樂得清閒,緩緩走著,手中把玩著「鎏光寶盒」,一邊思索著什麼。
今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想必那九爺,必定得知。
然而,這傢伙,躲著不出來,李長生要想找到他,也難如登天。
在銀海已經待了一些時日了,若是再耽擱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找到九爺的蹤跡。
走著走著,瞧見不遠處的路邊,有一名乞丐坐著。
衣衫襤褸,破爛不堪,蓬頭垢面。
這空蕩蕩的街上,突然多了個人,李長生的目光自然而然,朝著那名乞丐看去。
這一看,倒是微微一怔。
這乞丐,竟然是李長生來銀海的那天,在飛機上看到那名古怪男子。
飛機上的時候,這名男子穿著打扮,還人模人樣,如今,這才過去個把月的時間,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李長生目光一凝,自己打量著乞丐,越走離他越近。
隱約之間,只見這乞丐的腿,好像有些問題,像是被人打折了一樣。
李長生走到了乞丐的面前,蹲下了身子,說道:「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乞丐一抬頭,瞧見李長生,頓時像是大驚失色一般,連忙雙手擋住自己的臉,拼命向後挪動,口中嘟喃地說道:「別殺我……別殺我……我錯了,你別殺我……」
李長生一笑,說道:「我不殺你,我就是問問,你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李長生說著,一隻手伸了出去,拉住的乞丐的手。
這一拉,李長生心裡頭「咯噔」一下。
這乞丐體內的氣息,十分絮亂,像是被人廢了一般。
如果沒猜錯,這乞丐之前,是有修行過的,但是現如今渾身道行,都已經被人廢去。
才短短個把來月的時間,就發現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李長生越發覺得驚疑。
那乞丐身子不停地哆嗦著,眯著眼,看了一下李長生,顫顫地說道:「你……你太可怕了……你……你連藤原一左都殺了……別殺我……別殺我……」
「噢?看來你倒是看到剛才我與藤原一左的一戰?」李長生目光盯著乞丐,說道:「這個把月來,發生了什麼事,你倒是可以與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
乞丐見李長生沒有惡意,這才稍稍定下心來,目光一轉,突然落在了李長生另一隻手。
那隻手,正拿著一個精美別致的木盒子。
乞丐的瞳孔,驟然放大,臉上露出了驚恐之意,顫顫地說道:「你……你……這盒子,你去哪拿的?」
「你認得這東西?」
李長生有些驚訝,將手中的盒子搖了搖頭。
「鎏……鎏光寶盒……」乞丐聲音顫抖地說著。
一股寒意,仿佛突然襲來。
李長生臉色驟然一變,說道:「你怎麼知道這東西?」
「我……我就是因為……一不小心,弄丟了這個盒子,這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乞丐說著,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似是懊悔不已。
他越哭越傷心,整個人身子都不由得抽搐起來。
「那天你在飛機上,拿著的那個箱子,裡頭裝著的,便是鎏光寶鑑?」
李長生瞪大了眼睛,開口說道。
乞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緩了半晌,這才緩過氣來,說道:「我……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有人讓我,從南城帶著一個箱子,來銀海交給陳天明……我……我來到銀海之後,接頭人給我一筆錢,讓我前往銀山集團。」
「但是……那筆錢,很多……足足有數百萬,我便放在了箱子當中,當時,嫌這木盒子占地方,便將它取了出來,後來……我去洗浴中心洗澡,便隨手將這個盒子,放在了儲物櫃的外頭,沒想到……沒想到……等我出來,盒子已經不見了。」
「我……我當時也沒在意,便拿著箱子,去了銀山集團,沒想到……陳天明得知盒子丟失之後,勃然大怒,廢去了我的修為……」
提及此事,乞丐痛哭不已。
他被陳天明廢去修為,昏死過去,被丟在大街上,身上的錢財包括錢包什麼的,都被人偷了。
等他醒來,什麼都沒了。
他無法離開銀海,於是便流落街頭,成了一名乞丐。
「陳天明!」
李長生臉色一變,驚道:「那你知道,這陳天明是何人嗎?」
「不……不知道……我也根本不清楚,這個盒子,到底是什麼,直到陳天明大怒,說我弄丟了『鎏光寶盒』,我才知道,原來我弄丟的盒子,叫這個名字。」
乞丐哭喪著臉,無比痛苦。
他就是為了掙一筆錢,所以才幫人,從南城,帶這個箱子來銀海。
然而,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換做是誰,精神都要崩潰。
「難怪當日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察覺不到你的箱子裡到底有何物,原來是這鎏光寶盒將鎏光寶鑑的氣息給鎖住了。」
李長生喃喃說著,頓時恍然大悟。
這麼說來,張師說陳天明離開銀海的事情,也是假的了!
如果沒猜錯,陳天明在故意躲著自己。
這一刻,李長生什麼都明白了。
也難怪,九爺既然反出幽冥地府,重回人世之間,自然是捨不得人間的榮華富貴。
而要想獲得人間的榮華富貴,最好的辦法,就是取代一個富豪。
而陳天明,是銀海的富豪,九爺只要殺了他,自己便可化身成為陳天明。
而他想要的,一夜之間,都可以擁有。
……
李長生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在乞丐被折斷的腳上,輕輕一摁。
一股真元力,帶著絲絲冰涼,沒入到乞丐的身體之內。
乞丐渾身一顫,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看著李長生。
片刻之後,乞丐體內絮亂的氣息,徹底恢復。
原本被打瘸的腳,也已經復原。
李長生從衣兜里,摸出了一些錢財,放在他的面前,說道:「你被廢去的修為,我無法幫你復原,不過……你體內混亂的氣息,我已經幫你平定,日後,你若再重新修行,一樣可以有所成就,這些錢,你拿著,早日離開銀海。」
「謝謝道長,謝謝道長……」
乞丐面露感激之色,朝著李長生,連連磕頭。
李長生淡淡一笑,說道:「你放心,陳天明的事情,我幫你報仇。」
「你……」
乞丐眼神之中,露出狂喜之色,不敢置信,看著李長生。
李長生的實力,他親眼見過。
就連藤原一左,也不是李長生的對手,陳天明,又怎麼可能對付得了李長生?
他與李長生無親無故,如今,聽到李長生說要幫他報仇,他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李長生笑道:「正好,我也要找他麻煩,你若感興趣,明日一早,可來銀山集團看熱鬧。」
說罷,李長生站起身來,飄然而去。
……
這一夜,十分寧靜。
九爺估計也沒預料到,自己一時心慈手軟,竟然會留下一個巨大的隱患。
若當初知曉,恐怕早就將乞丐殺了滅口。
一夜過去,整個銀海,像是恢復了原有的模樣。
李長生早早便從住所出來,朝著銀山集團,這個熟悉的地方走去。
沒想到,兜兜轉轉,找了一圈,這九爺馬洪明,竟然就在銀山集團之中,真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李大哥。」
剛走出不遠,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李長生轉身一看,竟然是方甲,不由得一喜,說道:「你怎麼在這?」
「哈哈……還得多虧了李大哥,昨夜,你在銀海那麼一鬧,我們掌門頓時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突然開了竅,就沒再繼續懲罰我了,這不……我剛被囚禁出來,便來找你。」
方甲一臉欣喜之色。
李長生哈哈一笑,說道:「我還準備辦完了手頭的事,上乩童門交代一下,順便把你弄出來呢!」
「不用,不用!」方甲連連擺手,說道:「我們掌門說了,我師叔的事情,不再追究了,我乩童門與你的恩怨,也算了結了。」
說到這裡,方甲似是想到什麼,說道:「對了,你一大早出門,準備去哪?」
「我去銀山集團。」李長生說道。
「去那裡做什麼?你不是已經辭職了嗎?」方甲有些不解。
「去討債。」李長生淡淡地說著。
「他們欠你薪資還沒給你?」方甲瞪大了眼睛。
李長生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不是嗎?那是什麼?」
方甲有些疑惑地說著。
「去了就知道了。」
李長生沒有多做解釋。
兩人不多時,便來到了銀山集團。
輕車熟路,進了大廈之中。
不一會兒,就到了原先李長生辦公的地方。
瞧見李長生突然出現,在場眾人,不由得大吃一驚。
要知道,他們剛才還在熱烈地討論昨夜的事情,沒想到,這一眨眼,正主就來了。
周濤一臉警惕,驚道:「李長生,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找陳天明。」李長生冷冷一笑,開口說道。
「陳天明已經出差了,不在銀海。」
一個聲音傳來,只見張師面色陰冷,突然出現,朝著這一頭走了過來。
「張師。」
眾人見狀,連忙都擁了上去。
李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陳天明就在銀海,你騙不了我,讓他出來見我。」
「我說過,他不在。」張師語氣加重了幾分,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怒意。
李長生冷冷一笑,說道:「陳天明若是不出來,今天,我便拆了你們銀山集團。」
話一出口,在場眾人,不由得臉色一變。
這跟在李長生身旁的方甲,也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說道:「我屮艸芔茻……李……李大哥,你有話好好說,你這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鬧事?」
一時之間,方甲也哭喪著臉。
奶奶的,剛被關禁閉出來,又鬧事?
這一下子,萬一真打起來,不等於得罪了整個銀海的民間法教?
「放肆!」張師勃然大怒,說道:「李長生,你以為我們銀山集團,是你任意妄為的地方嗎?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奉勸你,不要在此地鬧事。」
「對啊,李長生,別以為你昨天殺了藤原一左,我們就會怕你……」
「我們銀山集團,與你無怨無仇,你可別亂來。」
其餘眾人,紛紛說著,不過神色卻是有些驚慌。
開什麼玩笑。
李長生的本事,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
萬一真動起手來,只怕這群人一起上,也未必能攔得住李長生。
李長生冷「哼」一聲,一步邁出。
剎那之間,一股強大的氣息,流轉而出。
他沉聲說道:「今日,我要找陳天明,誰敢擋我,我便一併殺了……」
「你……」
張師臉色大變,大吼道:「準備對敵。」
「是!」
身後眾人,心神一顫,同聲應道,一時之間,紛紛祭出了身上所帶著的法器。
「真要打?早知道我今天不來找你了……」
方甲一拍腦袋瓜子,要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事到如今,若是自己扭身就走,就顯得有些不太夠義氣。
他思索片刻,索性咬咬牙,決定與李長生站在一邊,說道:「我來幫你……」
「夠義氣。」李長生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話剛說完,手中光芒一閃,一把青銅劍,幻化而出,遞到了方甲的面前,說道:「這把兵器,借你用。」
「好。」方甲感激不已,連忙接過青銅劍,微微一怔,說道:「你兵器給我了,那你用什麼?」
「我有更大的!」
李長生說罷,手掌再次一翻。
「嗖」
一道金光閃過,一把巨大的金色大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刀光凌冽,氣勢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