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出息不見得是好事

  黃昏時分,天邊殘陽釋放著最後的絢麗。【記住本站域名】

  張聞風抗著鋤頭,獨自登上鬱鬱蔥蔥種著一壟壟靈玉黍、靈菜的西潭嶺,在小山頂上踱步片刻,選了一處空地,用鋤頭將雜草連同根須仔細清理乾淨。

  從瓶子裡取出那根三寸多長的朱木枝條,順著栽入鬆軟細碎的泥土。

  捻起一小撮玉盒中的黝黑神性泥土,撒在樹枝周圍。

  「赤威前輩,請出來吧!」

  隨著張聞風一聲輕喝,露出泥土外寸許的樹枝冒出一縷黑氣,矮小透明的老頭兒出現空中,相比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矯健靈活,老頭兒虛弱得腰都直不起來。

  緩緩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老頭兒掃視附近的環境,道:「地頭矮小了點,好在視野開闊,沒甚麼遮擋,靈氣活躍……唉,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操那份閒心幹嘛呢?」

  再看一眼地上撒的黑土,老頭識得是神性泥土,道:「小哥兒有心了。」

  張聞風沒用陳青橋送的土地泥土,擔心被老頭誤會他和那個土地婆婆是一夥,老頭兒看著弱不禁風,全身上下儘是心眼,笑道:「應該的,您請!」

  老頭沒有再多說廢話,雙手掐訣,口中吟唱含糊古怪的咒語。

  一絲絲稀薄魂力從老頭腳下抽出,繞毛線一樣,一頭纏繞在露出地面的枝條。

  空中靈氣受到牽引,慢慢地往枝條流動,枝條吸收著魂力和靈氣,以及撒落地面的神性泥土,緩緩枯萎化作一小撮灰燼。

  那絲淺黑色魂力不停扯動往地面灌注,不過片刻,老頭兒消失了雙腿,口中仍然吟唱不停,時高時低,充滿著滄桑淒涼韻律。

  以死換生,後裔生根。

  張聞風盯著從泥土中長出的暗紅小苗,這種新舊更替,讓他心中稍有觸動。

  待新生朱木緩緩長出地面五尺高時候,天色已暮,老頭兒只剩一個頭顱漂浮空中,咧嘴一笑:「小哥兒,拜託了!」

  化作一道微薄黑氣投入新生樹苗,數枚暗綠葉片微微晃動了下。

  「恭送老前輩!」

  張聞風拱手相送,老頭沒要他承諾什麼,他也沒有答應如何照料新生朱木。

  老頭兒是徹底放下,走得坦蕩,五千多年風風雨雨,歸於天地間。

  用鋤頭在樹苗外面丈許的位置,刨出一圈圓形溝壟,又去附近折了幾根樹枝,簡單地圍出一個低矮珊欄,傳訊叫來胡羌兒,吩咐幾句,讓他多加照料這顆朱木樹苗。

  胡羌兒答應著落到珊欄內,蹲下來輕輕撫摸厚實的嫩葉,猶豫半響,低聲問道:「老爺,剛才做法催生出這顆朱木的老魍精,還活著嗎?」

  他本體紮根在仙靈山西坡,與西潭嶺離得不算太遠。

  老魍精殘魂出現的瞬間,被他察覺到了,只是沒得到觀主允許,他沒有現身。

  老頭兒吟唱的咒語他也聽不懂,但是感同身受,心有悲傷。

  「赤威前輩的本體已被摧毀,主魂不存,留著這絲殘魂是為了催生後裔,他走得沒有遺憾,你好生替他照料這顆樹苗,不要多想。」

  張聞風簡單講幾句,沒有詳細述說赤威的悲慘往事,免的讓胡羌兒物傷其類,心底埋下陰影。

  重天殿那顆朱木祖宗樹的故事已經結束,誰是誰非輪不到他追究,也與他沒有任何干係,到時找其它宗門收購一顆朱木靈植,隨便種那裡,達成魚目混珠的效果便成了。

  抗著鋤頭下山,簡單洗唰之後飛去山頂做功課。

  山上多出這麼一株珍稀的朱木苗,自會與山長打聲招呼。

  山長給地盤上所有樹木靈植都造冊登記了,詳細到幾歲樹齡,什麼時候開花掛果,多少年頭成熟,都有一本帳。

  翌日上午。

  張聞風和山長在小訓堂見到整裝待發的五名弟子,該交代的早都交代清楚,他從袖口取出一個黑色小袋,遞給身為隊長的韋敬傑,笑道:「借給你用,出城歷練時候方便點。」

  施南關「哇」一下叫出聲:「是納物袋,觀主,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不能偏心得這麼明顯啊。」

  山長今日沒有板著面孔,臉上甚至帶著和藹可親的笑意。

  韋敬傑接過納物袋,拱手道謝,眼中露出一絲激動,他那柄定製大槍不用時刻拿手上,可以擰開收進納物袋,便於城外潛行隱藏行蹤。

  張聞風掃一眼另外幾個神色頗為意動,卻不敢像施南關那樣放肆的弟子,笑道:「都活著回來,用一百功勳值,可以到我這兒換一個納物袋,我這次從京城兌換了好些納物袋。」

  道錄院研製出來的納物袋,目前數量不多,必須要用功勳值兌換,並且有些規定。

  施南關笑嘻嘻道:「觀主,先借一個給我用嘛,回來我肯定能付給您一百功勳值。」

  其他人躍躍欲試,覷向山長。

  山長眼睛一瞪,訓斥道:「你小子皮癢了?與觀主討價還價。沒明白觀主的意思嗎,都要活著回來!」

  五人同時站得筆直,拱手肅聲道:「是,都活著回來。」

  張聞風笑著一揮手:「出發吧!」

  他和山長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好多年了。

  一行人和沉默木訥馱著大包小包行李的驢子走到牌坊前,所有留在道觀沒有外出的弟子列隊相送,韋興德、老瘸子等人皆在。

  目送五人一驢騰空飛起,往西飛去,直到不見影子,山長下令所有弟子散去。

  老瘸子低聲安慰韋興德:「我昨個晚上請驢子喝酒,與它仔細交代了,一定得看好幾個孩子,你放心就是,驢日的本事大得很,不會讓他們有危險的。」

  韋興德連連點頭,他嗓子眼堵得厲害。

  想講幾句豪氣話,一時半會的,沒法吱聲了。

  看一眼邊上長得魁梧結實的小兒子,心底又有些慶幸,還好有一個沒出息的守在身邊,不用他們做爹娘的擔心受怕,唉,兒子都出息不見得是好事啊。

  在東邊林子的院子裡,有個婦人使勁擦拭著紅通通的眼睛,淚水止不住流,伸長脖子往西邊天空望去,邊上另一個婦人不停寬慰。

  張聞風與胡羌兒沿著溪邊往東走去,巡視綠油油成片的靈植或果木園子,走一遍下來,快中午了,表揚胡羌兒幾句,道:「我去南邊幾天,家裡的靈植還得你多費心。」

  「老爺您放心,都是羌兒份內事。」

  胡羌兒仰頭笑道,眼中有一絲隱藏著的落寞孤獨。

  「待我事情辦完,我順道去一趟白虎嶺,看能不能把綠馨兒姐妹請來做客。」

  張聞風摸了摸小魍精的頭頂,往空中飛去。

  胡羌兒高興叫道:「她們沒空的話,請另外幾個姐姐也可以。」

  還是觀主懂他,驢爺要離開一年時間,閭歡晝伏夜出,他沒有同類玩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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